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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过去到过去(2)

越长大越孤单

文/黄河

与血缘无关

悠长的夏日一天一天反复着,空调吹着微微感觉有些冷。

打开QQ看到的依旧是“你被点名了”几个字,从来都没有新意。轻轻点击进入了他的空间,发现题目是那么敏感。

那么,又怎样呢?

一个人。

独自反反复复斟酌这三个字的时候,觉得它一点也不可怕。但是,当它和某个人某件事联系起来的时候,就变得可怕起来了。

走在校园之中,会感觉校园异常冷清。

独自走在操场上,一阵风吹过,身边的树沙沙响着。保安惊异地看着我。或许他以为学校里不会有人了吧。

吃了一个礼拜的方便面了,要在天黑之前去买点吃的,便当也可以。方便面吃完了,不能这么耗下去了。

只是悲伤的心情不会那么简单被湮灭,食物就成了填埋悲哀的工具。悲伤是个鸿沟,而食物只是沙子。

自由,只是如此而已。

夜幕降临的时候又回到了宿舍里。

轻轻坐在了床上,由着黑暗一点一点侵蚀自己的身躯。

——我不想回家去。

回家的前一天,电视里在播报着“××小区中金属店噪音扰民”“××马路上有乱停车现象”……之中出现了熟悉的地址“××小区××号××室发生了煤气中毒事件,消防员赶到时当事人一对夫妇已经身亡”……回过神去看电视的时候新闻继续放着,跳转成为“××大学统计毕业生就业率为65.8%”。视线中的一切东西忽然变得模糊。

——是谁,害死了我爸妈?

颤抖着用手摁下了手机上的快捷键,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果然,没人接听,拨通姐姐的电话,发现姐姐在哭,很撕心裂肺地哭。

“爸妈,怎么了?”我问她。

姐姐很坚强,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她流下泪水。对我来说这是个坏消息,天大的坏消息。而我,不能哭,要为姐姐做一个小小的后盾。

“他们……死了……都是我的错……”

“没关系的,人总是会死的,再说你也不在家嘛。”想象如果只是因为不在家而自责,或许我会原谅她的。

“可是……是我没有关煤气……”

手机落在了地上,刚才努力装作镇定未落下的泪水喷涌而出。

为什么是我最爱的人害死我最爱的人?

回忆起曾经的曾经,人紧紧缩成一团,用被子把自己盖住。为的只是掩盖住黑暗,却没有发现被窝里的自己其实更加黑暗。

与泪水无关

决定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好像没有在乎过别人的感受。

把手机电板拆开,SIM化作弧线落在了千百个脚印之中,不知是今天还是明天会被绞碎。新的SIM卡轻轻插入手机的时候感觉恍若新生。

耳机被轻轻放进耳朵,传来的却不是自己想听的歌。《离歌》轻轻响起,忽然感觉自己有一丝伤感。

我是离开,还是逃离这个城市?

显然是后者。我害怕自己永远在害怕,在悲伤。

手上的车票是到北京的。上海和北京其实差不多的吧,我心里这么想着,向窗外看去。

转头的一瞬间,发现姐姐在窗外招手。

强迫自己转过头去,却忽然想确认一个事实。

姐姐是在用左手招手,而且,手里拿着一张SIM卡。

那应该是我的吧。

狠转回头去,忍住不再正视她。

余光瞥见一道华美的轮廓从姐姐手中飞出,姐姐转身走了。

——难道是我太狠心了吗?

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耳朵里充斥着《离歌》那沙哑的间奏。

姐姐,你知道吗,我决定忘记你,忘记你所有的习惯,还有那个左撇子却不愿意改的倔犟的你,用左手牵着我右手一次又一次在人民广场绕来绕去的你。

抹去泪痕,耳机里的音乐换成了《笑忘书》。

我没有办法笑着忘记你,但是我不会用眼泪来填埋你的回忆。

窗外的景色渐渐退却。我知道,在你扔掉我的SIM卡的一瞬间,你便丢弃了我的一切。而在那一刻,我决定了要丢弃你的一切。

绿色在眼前组成了一道不可消失的屏障,我离开了。

心慢慢沉重了起来,却不知为何又感觉如释重负。

丢掉一个包袱了?我不知道。

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动车组车速很快,一觉醒来之后已经快到北京站了。

轻轻开始整理东西,身边的一个叔叔对我说:“小妹妹去北京念书?”

“嗯。”我回答道。另外,还要去开始我的新生活。

走出火车站的时候我没有直接打的去宾馆或是去王府井好好消费一番,而是——

“北京——我来啦!”“北京——我爱你!”“北京——我的新生活开始啦!”

周围的人诧异地看着我,我不顾一切地继续喊着。

“我的新生活——北京——我爱你!”

夏日的最后癫狂,渐渐就在沙尘中消散。声音久久回荡在耳边时也会怀疑自己是否能真的在北京开始新的生活。

呐喊到没有一丝悲哀,我坐进了出租车,真正开始我的生活了。

与左手无关

到学校的时候教导处安排了一个同学把我带到宿舍去。

转了很多弯终于找到了一间小宿舍。说它小吧它也不小,听那位同学说那间宿舍很特别,是以前一个富商女儿住的。富商为了他女儿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所以找了个最偏僻的宿舍还装修一新。

听见的时候在想:不就是个宿舍吗,需要这么多修饰吗?

打开门才发现原来前面的铺垫的确是需要的,一间华丽的小房间,和宾馆差不多,差的只是宾馆里有两张床,但这里是一张床,甚至还有宾馆里没有的冰箱。

“除了电脑都有了哈,三星。”我看完之后以尽量亲和的语气说。

可以想象到身边同学石化的景象,直接走进了房间,一下子扑向了床。

“同学,我认路了,你回去吧!”我对僵化在门口的同学说道。

他转身就走了。

夏天的尾巴一直消失然后被秋天掩盖的时候,我们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宿舍里没有人吵闹显得很安静。对我来说的确是个很好的环境,我很久之前就想要一个人静一下,却从来都没有机会。

“上海来的新插班生”这个身份明显让我与这个班级慢慢分化了开来。

小说里的插班生总是学习很好或是美貌而又聪明的人物,但我不是。虽然我的确成绩不错,长相过得去,但却不外向又不开朗,在现实生活中明显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只是偶尔被老师当作王牌叫起来,然后流利答出题目被老师赞赏一下,被同学羡慕一下。

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上海的生活,忘了我的曾经,忘了我憎恨的人。

现在的我很爱吃,所以常常会去买一袋子冰激凌回到宿舍。有了冰箱,其实对我来说就够了。

习惯性买了20支巧乐滋和20支梦龙之后回到宿舍,放进了冰箱。

时间过得很快,20支梦龙很快就被我吃完了。

“姐,你不吃冷饮吗?巧乐滋啊!”

我对着冰箱喊着,然后泪水忽然就滴落了下来。

冷冻室-18°C,我的泪水结成了结晶,晶莹剔透的。

记忆就一直一直停留在那只一直牵着我过马路,在人民广场地下迷宫里绕来绕去,给我买一支冰棍或是一杯饮料的左手,还有它高高举起,然后一道弧线飞过她头顶的那一瞬间。

我把冰箱门关上,想要禁止自己去想她,但是我发现我忘却不了。14年的回忆就一直一直萦绕在心里。

其实我还记得你的,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和那张SIM卡一起扔在了火车站呢?

或许是的,但是我希望你还没有忘记我,还没有忘记我们一起走过的那14年。

我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哭着,泪水湿透了床单,却没有停止。

我好想你啊,哪怕你已经是我的仇人。

难道我们可以这么容易忘记对方吗?

我忘却不了你的左手,你那只温暖的左手。

与温暖无关

一部手机,一个书包,回到上海。

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忽然觉得人生如梦境。

这就是我三个多月不愿回来的地方;这就是曾经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而这就是我父母死去的地方;这就是姐姐害死爸妈的地方。

我从书包里拿出钥匙,准备插进钥匙孔,却发现钥匙孔换了。

以前的钥匙和钥匙孔摩擦出的咔嚓咔嚓声音提醒我,这把钥匙不可能打开这扇门。

——我手里的钥匙还可以打开姐姐的心门吗?

答案,我不知道,也从没想过要知道。

我轻轻叩了两下门,听见里面一阵焦急的脚步声。

“你个小崽子来找谁啊?”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身后还有个伯伯。

“请问你们知道原来那个女孩……”

“哦,就那对煤气中毒死了的夫妻的女儿啊,她付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去了。”中年妇女似乎知道了我是谁,硬生生把我关在了门外。

她,不在。

心中忽然漾起了一层悲伤,悲伤过后便是孤独感。

我低着头,走下了楼,转一个弯,走上了刚刚铺完的沥青路面。弄堂口的阿姨对着我笑。我努力勾起嘴角,到了嘴边却是一个无奈的苦笑。

习惯性走到了马路上,左转,右转,过马路,下楼梯,然后乘着拥挤的地铁到了人民广场繁华的地下迷宫。

习惯性绕开最拥挤的地方,一点一点挪动着脚步。

左心房,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姐姐,你会在哪里呢?

我发现一直到现在,我和你一起度过了整整14年却都不记得你的手机号,哪怕是模糊的印象。我居然不知道你可以去哪里,会不会有危险。我就这么跑去了北京,留下你一个人在上海。

你还好吗?

我真的,真的想你了。

一切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我一个人的身影游荡在上海最热闹的地方,像是一股寒流袭击了撒哈拉的中午。

我无力地拿着奶茶,轻轻地哼着你给我下载的歌,然后蹲下哭泣。

我想我会忘了你,但是要到我死了的那一天才可能忘却。

Ending

我们脚踩着同一片土地,感受着同一种季节,甚至哼着同一首歌,但是一切相交集的元素都没有办法把你我两个个体联系在一起了。

我们的人生不再是两条重合的直线,成为了两条弧线,一条往左,一条往右,我们都明白了,理解了,但是我们却永远都不会回到曾经,永远都不会交集。

那首歌叫做“越长大越孤单”,轻轻响着,好像在积淀着力量,让我们都能够勇敢的一份力量。

长大的代价也许是要付出什么,付出的是纯真、快乐、活泼,还有很多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甚至曾经不在乎的东西。

再见了,曾经。

我愿意孤单地长大,离开关于你的那些回忆。

五月等烟雨

文/张晓

2008年的五月,晴天特别少。仿佛随时望过去,头顶上都是大片大片的铅灰色。

不用担心阳光会灼伤皮肤。在街道上行走,即便是在中午,太阳依旧温暖而含蓄,丝毫不会刺痛眼睛。偶尔抬头望一眼,阴郁的蓝色便沉沉地压下来。

住处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幢阁楼上。租下一楼的房间,一个人带着杂物住在那里。楼上是Miko的房间,她去另一座城市准备考试了,把被子和毛毯都留给了我,因为我说过喜欢她的大床。

房间里没有向阳的窗户。所以,即便是在白日里,也会显得很阴暗,进门随手开灯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盏台灯便把房间里的一切照得毫发毕现。天花板上斑驳的暗影,是涂料脱落遗留的痕迹。

房东留下了一张旧的柳木写字台,颜色很灰暗,看上去伤痕累累。我买了Kitty的桌纸铺在上面,用胶带仔细贴好,晚上就伏在上面做数学题和看书,有时候会给杂志写稿件。不断地搬进来各种物件,随着自己的布置,房间里渐渐有了熟悉的气息。

睡的是一张红色的小铁床,在上面铺了很薄的垫子和印着Hello Kitty图案的棉布床单。床头上放着唱机和校园民谣的CD。睡不着的晚上会一个人静静地听音乐,那样不会太难受。

我是这样的孩子,知道怎样让自己更好。

喜欢不远处的一家小吃店。花很少的钱,可以吃到味道很好的川味米线和酥皮糕点。店主是外地人,长相很和善,常常伏在收银台上看当天的报纸。

店里总是挂着很多漂亮的海报,清新而悦目,入口处是《黑暗中的舞者》,比约克总是那样的吸引人的眼睛。店里的地面总是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常常有意推迟吃饭的时间,在拥堵的人流散去之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吃东西,顺便想一些自己的事情。每当这种时候,店主总是会意地把电视的声音调小。

周末有时候会去比较远的一条街上吃日本料理。在颠簸中穿越半个城市,搭十五分钟的公车,然后步行二十米。这就是一周里全部的放松和消遣。喜欢那里的安静。

料理店对面是一家快餐店,有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和小巧的桌椅。经常看到有结伴的男生和女生很甜蜜地坐在那里,彼此叙述着年轻的小心绪。而坐在对面,感觉那些孩子们所在的就是另一个尘世。有时候也会因为自己的孤独无依而失落,这时候就很容易会想起Miko来,于是会静静地抬头看阴沉沉的天空和上面浮动的云朵,盼望有一场小雨。

周末经常去的地方还有一处空场,很干净的地方,而且空阔,适合周末放松心情。很多老人会去那里晨练,迈着悠闲的步子。那些白发的老年人,瞳人里总是透着一种看透了时光的淡定。

空场里有银灰色的旧式战斗机,用铁栅栏围得严严实实,因为总是有人想用自己的名字亵渎这沧桑。战斗机铝质的蒙皮依旧很光滑,是从越南战场上拉回来的旧物,亲身经历了硝烟与战火。前端被美国人的炮弹打得千疮百孔,机炮已经断折。有着这样轰轰烈烈的经历,最后在这样宁静无争的地方安度晚年,或许也是一种好归宿。

沿着空场向西走,有一段河道。河畔铺着光滑的卵石,有很整齐的绿化带。经常看到有人坐在河畔钓鱼,戴着暖色调的草编遮阳帽,让人愉悦。喜欢坐下来看别人安心钓鱼,很仔细地不弄出声响。巨大的灰色天幕投射下来,河水中漂浮着暗淡的云朵。

就这样静静地坐一个下午。

周六的晚上会去广场看音乐喷泉,总是有很多一脸纯真的小孩子聚在那里。他们看着巨大的水流迎着灯光高高升起,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那是孩子眼睛里最纯粹的风景。

真的很想重新回到十年前,做个一脸明媚的孩子,不必去与这一切是是非非纠缠,生活平静而快乐。

喷泉表演结束以后那些孩子会很快地离开。我站在他们经过的地方,总是会感到失落。

踱步到大屏幕前面去看新闻,整个世界的繁杂在眼前快速闪过。然后是天气预报。这座传统的北方城市连天气都缺少新意,几乎永远是,没有变动的阴转多云,气温二十度上下。

去广场边缘的小便利店里买零食吃,像个孩子一样拼命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周围人来人往。一个人靠在废品箱前抽一支烟,在夜空下静静地转身离开。

夜空是浓到了极致的蓝,比黑色更耐人寻味。看不见的乌云遮住了星星,于是天空被城市的霓虹照亮。

每周有六天要待在学校里上课,做很多的练习题,写笔记一直到手指发麻。

坐在教室角落里靠窗的位置上,飞快地计算和填写。在课间抬头偷偷地望一眼天空,大片大片的乌云便在视界里匆匆划过。抹不掉的灰蓝色。

其实早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始终盼望着逃离。

学校周围的高层建筑越来越多,一幢一幢从地面上站立起来,经常可以看到新搭建起来的塔吊。整座城市生机勃勃,天空越来越狭小。

晚自习的课间喜欢去操场,草坪和天空一样空阔。有男生女生牵着手从塑胶跑道上走过,可是不会发出让人心烦的吵闹声。整个操场都是那样安静,可以一个人静静地想事情,尽可能地深远和入神,不会被打扰。

这个五月开始有些失语。临近高考,教室里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做着各种不同的练习题,彼此之间的交流本来就很稀缺。而我更甚,Miko离开后,一整天一整天地只想给自己一片清静。课间有同学过来问候,嘻嘻哈哈地应对他,然后一脸明媚地对他微笑,脾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平和,像一潭波澜不兴的水。

到夜里寂寞的时候就发短信给远方的那些朋友,对着散射出微光的显示屏一直到很晚。手指不停地按动。

就这样抚慰着自己的孤单。

第二天会赖床,一直捱到上课前十分钟才匆促地洗漱,然后飞奔到学校。眼睛周围不经意间就出现了黑眼圈。上课昏昏沉沉,一整天都会很后悔地抱怨昨天晚上的自己,到了晚上却又开始忍不住盼望有朋友的短信发过来。怀疑自己是否会这样一直不愿意说话,怀疑这个五月的天空会不会一直阴下去。希望能够有所改变,哪怕只是一场淅沥的小雨。

夜里九点晚自习结束,沿着青石板路步行回住处。习惯在行走的时候抬头看看风景,远处商业街飞舞的霓虹,过往的车辆,还有头顶庞大的红色夜空。

在这样的瞬间真的会感觉自己很渺小,悄无声息地被整个世界湮没。

回到住处伸手打开台灯,白亮的光线一瞬间划破黑暗,灼灼的有些刺眼。

经常在夜里自己煮东西吃,意面或者方便面,有时候是汤圆。六百瓦的电饭锅,是Miko留下来的旧物。

吃自己煮的东西总会感觉很温暖。掀开锅盖,水汽氤氲,像是回到了备受宠溺的孩提时代。总是会突然想起Miko还在的日子,一瞬间就变得伤感。

一个人,始终躲不开逃不掉的,还是孤独。

写字台上有一台很小的收音机,只能接收到有限的几个频道。音质很差,有沙沙的杂音。

晚上经常听一档音乐旅行节目,一天天形成了习惯。每天只听一档节目,就像只会喜欢一个人。

记得一句很温暖的话:读一本书,爱一个人,过一生。

睡眠时间很不规律,生物钟完全被扰乱。失眠的时候就听校园民谣。伤感的曲调涌起来,像是盛大的潮水。窗外是黑色的夜风。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如此的害怕寂寞。

这些都是平日里的生活。平静,可是不安分。有时候会希望这种安逸的生活可以永远继续下去,有时候盼望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

整整一周倏忽而过。周末依旧会出门行走,沿着纵横的街道,看一整座城市喧嚣起伏。

半个月去一次书店,在彼此孤立的书架之间来回走动。有很多人站在那里看书,前方很容易被挡住,背过身去就听到哗啦啦翻书的声音。

基本上只看旅行杂志和一些散文集,常常一个人站在书店的角落里翻《Voyage》。如果有自己喜欢的内容,就夹起来到收银台付款。

很想一个人出门旅行,去看杂志上的那些风景。

有时候会看到有自己名字的那些文选或者杂志。拿起来翻翻目录,然后远远地避开。最初发表文章时有过的小兴奋,早已经泯灭在这么些年的风雨飘摇里,甚至会开始害怕认识的人会看到自己的文字。

所有的这些,都是这个五月里最真实的生活。头顶着铅灰色的天空,做一些事情让自己愉悦。

这样的一个五月,看似普通,却处在一个风起云涌的关口上。阴沉的天空之下是喧嚣起伏的繁华,巨大的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那么,五月之后是什么呢?

是六月的高考,是残酷的独木桥,是刀光剑影的战场,是一场盛大的洗礼。

是自己的十八岁,是年华的逐寸剥落,是孩子这个称谓的永久遗失,是这绚烂青春的终结。

站在所有这一切的背后远远地观看,这个五月是那么的令人恐惧。

仿佛是一场地震的前夜。

时光的车轮一路碾压而来,旧的时光一寸一寸地碎在眼前,尚未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宿命,在劫难逃。

或许应该勇敢地告别,潇洒地挥手。

内心深知,没有人能够给自己带来哪怕一丝一毫的救赎。一个人难过没有用。

我只是在这个五月里,等待一场绵薄的烟雨。

从过去到过去

文/李明生

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我看着被林立的高楼装点到密不透风的小镇,许多表情一致的人们挎着时尚的提包穿梭其间,如同阵雨降临前忙碌而芜杂的蝼蚁。干净的柏油马路碾碎了暖色的黄土,巨大的夕阳倒映在落地窗中显得炫目。然而无法抹去的是许多记忆的框图,它们以忧伤的姿态明晃晃地招摇,在我的命途中,在孩子们的眸子里,在小镇曾经旖旎的年画上。

而我们无力承受这一点。

迷恋是种吞食。怀念亦是不堪的举动。

在十五岁最后一个夕照里,我垂死挣扎,手足无措。

——写在前面的话

坦言,诚竭斯言,我们这里是一个闭塞的地方,一个在冬天时节屋内送着暖气屋外飘着白雪的北方小镇。

可北方的三月毕竟还是三月。春天依旧如期而至,花园里桃树开出满桠粉白色的小花,繁盛的样子像极了照片上日本公园内春天的景象。我驻足在这里,想念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这些无关痛痒的正是我所执恋的。在我还幼小到蹒跚学步的时候,看守这座花园的是一个独眼的老爷爷,老得已经难以从他花白的头发中读出确切的年龄。年纪稍长的孩子总是蹦起来捋下一朵花后笑嘻嘻地跑,老爷爷也总是在后面骂骂咧咧地追。白哗哗的笑声洋溢出来,它们流进我的耳朵,于是我知道孩子们很开心,老爷爷似乎也很开心。而在年华渐失的今天,当我再次站在花园前面,看到满园桃花璀璨地盛开的时候,却早已是物是人非的光景,那位老爷爷几年前合上了另一只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表情冷漠的中年人,习惯一丝不苟地将长廊与石阶打扫干净,干净到纤尘不染,如同晚秋的原野没有一片黄叶。孩子们银白的笑声藏匿到大门外面的娱乐场里,一个一小时收费二十元的豪华场所。

记忆里镇子上还有一座篮球场,水泥地木篮板的球场。儿时的我喜欢坐在看台上傻笑。我看到一个比我大出很多的胖墩忽然在场中央被自己绊倒,痛哭流涕之后竟说出了一句“人家委屈得很”。于是愈加傻笑,笑到后来豆大的泪珠珠滚出眼眶。弄脏干净的衣服一定会挨姥姥打屁股,镇上小孩子所共循的命运。现在我依旧喜欢傻笑,看着瑰紫的薄云,想念在天堂里安度晚年的姥姥,想念逝去的脏了的衣服和干净的心境,眼泪簌簌地径直滑落下来,我努力克制,可是无济于事,泪水更加冰冷而刺骨地肆虐。那块场地不久前被轰鸣的挖掘机掘出个大坑,接着涂有红绿颜料和父辈汗水的楼层拔地而起,我依稀可以记得孩子们抱着篮球脸上锥心泣血的表情,因为那就在不久之前。此后,大人们口中谈吐出喜悦,孩子们眼中隐去了失望,小镇被浓重的喜庆装点到无微不至。唯独我一人不知所措,总是莫名地坐在花园干净的石阶上,眺望云层中渐渐隐去的夕阳,天边没有飘出死者弯曲的倒影,而是浮现了一幢又一幢坟墓般的楼阁。

镇子上离花园不远的地方有一所高中,是青春的生命整日孜孜不倦学习的场所。这里的孩子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用文化课武装大脑,继而在大的城市里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我们生长在这样闭塞的地方,要拼了命逃避与离开,一个站在实际的角度做出的实际的举动。然而进入了繁华至极的暧昧都市之后,却开始眷恋曾经狭窄不堪的街市,开始回想诸多温暖依旧的面庞。这像一条亘古不变的邪恶的诅咒纠缠了几代人,几代息于泥土或没入余晖的老人,我知道这归宿某一天也会等着我们。青春的暗影与生命的年轮并不是轻易能用圆周率和线速度阐述清楚的,学以致用是个偌大的玩笑。

也有远赴他乡去求学或者去开玩笑的孩子。小C是一个。

我记忆犹新的是那天发短信告诉她,我们高一地理有个很难的课题研究,题目是南京城市用地规模与结构,对于我们真的很难很难,就像喝杯咸盐水则必须得描绘出大海的样子一样困难。她回复我,我去未央路的西安图书馆帮你找找资料,那儿离商业区不远。手机合住的时候我有些呆滞,许久回不过神来。当初那个扎着小辫子羞涩而土气的小C已经沉溺在城市的海洋中日趋消失,而我还孤独地喝着我的咸盐水。

我还是强作欢颜给小C胡诌了一番,我告诉她太阳公公在对着我暧昧地笑。小C回复了个眯眼的表情,接着说可惜暮栾你不能对太阳公公进行视觉强奸,小心灼伤你的眼。

看着发件箱,内心蓦地感觉满满当当,俨然有种城里孩子美丽的幻觉。它让我恍如隔世。

但我隐忍地知道儿时的玩伴已经长大,各自生活,各自读书,嘘寒问暖的日子即将在我们身边上演,好似冰霜过后的桃树佯装茁壮,我们会固执地坚守,会摒弃回忆,等待属于我们自己的悲伤的厄运。

小C那天回来的时候,不再像以往一样板着张傻瓜脸,迎接新世纪的挑战。依旧稚嫩红润的面孔下,被雕刻了太多不应承载的孤寂与沧桑,下颌消瘦得有些锋利,发际间干硬的啫喱散发出怡人的芳香。她的谈吐格外明媚,我很强迫地笑了笑,没有做声。

小镇也如同小C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异常陌生,它已渐渐不再为我所熟知,麦田零零落落地在山巅上铺开,地平线的尽头再也没有了绿色的原野,更主要的是花园,越来越像座干净的白色医院。十六岁的日子确乎要在镇上、在身边伫立下来了,我没有感伤,也不曾疼痛。忧伤的孩子们站在时光的分水岭前,站在青春转角而过的地方,总是汍澜出一地的晶莹如同美丽的碎汞。可我忘记了快乐,也忘记了忧伤,莫名的青春惆怅遗忘了我,并且我也未曾主动去招惹它。我仅仅怀念镇上曾经的孩子们,怀念那些消逝的容貌与面庞,怀念许多已被黯然忘记并且无关痛痒的画面。我想我会感到一丝难过,我有充足的理由去触及这种情愫。

记忆的便条沉淀在时间容器里,它们变得日渐泛黄,有些孩子会难过,有些孩子会很难过。而我的难过不属于他们任何,我的意愿,二者开方取交集。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立锥之地。”小镇朝着这条不争的经济轨道蓬勃发展,或许是美国的托拉斯和德国的辛迪加对它已经有所顾及与关怀。可我们是穷人,以前是,现在还是。如同潘然在《我所不能抵达的世界》中所言:“穷人的悲哀是渺小的悲哀,幸福是细微的幸福。”所以在小镇悲伤的主旋律背后,我们依然有自己专属的幸福时刻。

那天学校里发了奖学金,我打开贴着胶带的红纸,似乎里面包裹了许多难以名状的感情和物质。曾经许多夜里辗转反侧想出的宏伟计划,在打开红纸的一瞬间,灰飞烟灭。我无从去规划它们,这些崭新的钞票。回到家的时候,我拿出一百给奶奶,又拿出一百给爷爷,爷爷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转了很多圈,并一边说了一连串开心而不太合乎正常逻辑的话。之后隔着两道关着的房门,我听到老人饮泣的声音,爷爷好像是戴上了压在柜底的飞鸽手表。此刻小小的成就忽地让属于镇子人们的命运窜进我的脑海,可是它终于还是被挤了出去,被幸福所取代。我所能带给亲人幸福,在这座小镇,就已经足够。

空气凝固了许久后,我感觉到身体内什么东西开始嘎嘣一声倒退开来,我终于失声哭了出来。因为我发现窗外的阳关很柔软,斜铺在楼下不远处一棵小桃树身上,像极了十年前的日照。就这样子,一直一直,泪水慢慢决堤,而我蜷缩在温暖如初的小镇某个角落。

80%完美的日子

文/林爱玉

睁眼的清晨

童年的清晨都是在祖母那朱红雕花大床上苏醒过来,第一口呼吸清晨的空气是古厝里那千回百转了几千年的,调和着腐朽的气息。但却如同旧棉袄的瑰红色里子,在阳光下把空气感染上它的颜色,那腐朽给童年的墙壁刷上一层厚重的底色。

睁开眼,那红瓦片的屋顶很高,凝视也只能隐约地辨出房梁的轮廓。但是,在现在我的回想之中,曾经脑海里的印象——我拿着那些瓦片在安静的空气里发呆,瓦片上斑驳着时间和光影的脚印,像荒野被烈火燎烧过之后又在昨晚淋了一场雨过后的景象。回想和印象重叠,像是经过处理剪辑的一张发黄老照片存放在抽屉的最底层。

祖母总是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发出的声音。有时候在梦中听到这些零碎的声音,幻变成了钱鼠在叫,妈妈告诉我是老鼠在数铜板。

烧水烧饭,喂牛挤奶,浇菜除虫,这些足够让祖母在每个大清早忙活起来。

而我总是在醒来之后也不愿意立马起床,依然自己一个人平躺在朱漆木板床上。屋里的光线不是很足,透过老虎窗的窗口,清晨的脸色很是清凉。高擎着手臂,伸着手指一根一根地数着射进来的光线,光线慢慢变得攒密,直至在指尖凝聚成一团强烈的光,像是从指尖长出来的光苗一样。后来才发现长大之后,还是依然喜欢这样地仰望自己的指尖长出光苗,让脑子里的思绪依然混乱、迷惘。

木床背后还有一个带两扇小木门的窗户,在夏天里,总是开了一扇用钩子扣住,另一扇有铁栓栓着。窗外那棵马尾松年龄比我大,自我有记忆起,它就已经以盎然的姿态屹立在那里。祖母告诉我那叫做相思树,缘于它的针状的叶子在枝节处断开之后,依然还能通过它枝节里的榫卯结构重新联合起来。祖母每天早上就是把母牛拴在这棵树上,我在屋内可以清楚地听到祖母的手拍着母牛的大腿,低声怒骂着叫它乖,然后听到新鲜的牛奶被挤进罐子里。听了没几声牛奶被挤进罐子里的声音,祖母那一碗牛奶就是在这样的反复的过程中渐渐集满。

树上有鸟儿在嬉笑,慢慢的巷子里有人在吆喝“买油条碗糕喽,买馒头包子喽……”“卖——猪肉喔”——这个卖猪肉的吆喝声让我印象深刻,总是要在“卖”字要喊完的时候突然来个升调,到声音快要断掉的时候圆滑地接上“猪肉喔”犹如一条抛上山巅又掉下低谷的曲线。

祖母就在这时候把我喊起来,我对着门帘回应一声,清晨的风把那开着大牡丹的门帘掀开来,露出一角的世界——水缸的盖掀开来斜偎着水缸的肚子,红砖被水瓢带出来的水泅湿,花岗岩的石板上放着祖母刚从菜园摘来的两把青菜,有一把是要送给隔壁的林二婶的,天井里的青苔永远是滑溜溜的。我跳下床沿,光着脚丫掀开这世界边角,奔向它,奔向成长和生活。

半把吉他

四月的风耐心地把风筝吹在天空中,捧着,哄着,孩子们的笑声把空气和阳光喊得凌乱,像旧CD上喑哑的刮痕。九天高的树梢像掉雪一样地把树茸往下撒,稀稀落落,擦在迎着风飞舞的青草上,把草尖上的潋滟露珠摔开万道晶光。小溪里的清波一圈一圈交叠着嬉闹,在水位线边上的岩石碰碎。成群结队的都是热闹的景气。

而她,独自一人手肘枕着后脑勺,躺在绿草地上。就望着那些树茸从那么高的地方,打着旋儿像要钻进大地。这种在最低点望着高点的感觉,让她在微闭眼睛的时候都差点以为自己是躺在童年的脸庞上,温暖并且清凉。兴许这掉下来的小树茸正是穿越了时空风尘仆仆赶来的!

她就喜欢这样独自一人的时光。推开耳边所有的嘈杂,独自退在这样清凉安静的影子下,总是容易看到过去转瞬即逝的事件,看到自己的影子。就像是把压在箱底的那些猩红毛衣都拖到阳光下,扯松了铺展开来,阳光就把那股樟脑丸的味道都蒸发在你的鼻子底下。相同的味道很是酽厚。把画面剪切拆补缝合,细细品味其间的人情世故。

每个人活着本来是个个体,女娲造人就和做泥罐子一个样,捏成模样,烧制好,一个个排进盒子里,像在排英语单词。只是人又长了一颗脑容量很大的脑袋和一颗血液沸腾的心脏,把整个世界就都给联系了起来。

混沌世界是被某神的斧子劈成两半,世界才有了天和地。世界上的所有事物也都遵循了对半切开的规律。狄更斯在《双城记》中说,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庄子说,福祸相依。这都是在切线上的事件。

这样的感觉是自由的,她想,孤独给人自由。她也曾经是成群结队中的一个,和一大堆亲密的朋友们簇簇拥拥地一道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回家的路上、逛街的路上,有时候看到那些特立独行的人,总要多注视几眼,总有不懂的困惑。那时候是将独自一人回家和上学看成是一种赤裸的耻辱,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怀疑别人的眼光是不是在对自己侧目。但是,那是过去!现在的她反而觉得一个人的行走更显得自然,独处得自由,如鱼得水。和成长的岁月有关吧,她想。不自觉地,她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不远处她看见有一个怀抱吉他的男生,也是独自坐着,微风把几个音律隐隐送来,声音很低很细,绝细的一丝,几次断了又连上,几个缓缓的音阶,缓缓地上去又下来,清清淡淡的。

她不自觉信手拾起这个调子,轻轻动着舌尖,在空气中和着。吉他是只有半把,一半是孤寂一半是自由。

漫步神秘

一阶一阶的楼梯,垒成矮矮的楼道。兀自思忖着,在脚板的一起一落间。

一步。“咯吱咯吱”,70年前的老木已经快要朽了腰骨,70年前的尘灰吊子腾起了薄薄的一层。瓦数很低的电灯泡,橘红的光里的灰尘搅拌了原有静谧的空气。窗栏上镂空的雕花飞着一只蝴蝶,背着多年后的打扰,惊得要跃了窗去。可是栏上雕刻的蝴蝶和屏风上的悲鸟是一样的,都把宿命系在了生来的居所。蝴蝶只是攀附着栏杆飞不走,瓦数底的光照不到它应去的路,白流苏(张爱玲笔下人物)手里的针涩了,四哥股上的胡琴,咿咿呀呀地拉扯着自个儿的故事。“咿咿呀呀,咿咿呀呀”,完全和时代脱了节。

两步。扶着小心翼翼的眼神,摸索着向下。一页页翻阅着这路面一级级的心情的,是暴雨过后那熨帖的顺着楼阶向下滑过的雨水——云的放逐。地下铁的入口,行色匆匆的人群,没有人会像我停下脚步,没有人会理会一个盲女孩的疑惑。世界的无边无界,在地下铁的另一端,出口,是不是有人已经在等我,是不是刚好有一片盛开的玫瑰花园?妈妈告诉我,有光的地方,一定会有幸福经过。慢慢地练习,会找到光的源头。

三步。巨大的铁盒子,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四面镜子里全部都只有自己落寞的容颜。向自己瘪瘪嘴,努努鼻子,再挤挤眼,还可以龇牙咧嘴嬉笑。一个人的世界,兴许就是要如此自娱自乐。帅哥披得(几米笔下的人物)会期待着每一次电梯门的开启,会是他获得一份有三份幸福的爱情的另一个起点。电梯滑行的速度,让我来不及思考我自己。“哐当”一声,铁盒子退下盒盖,广场上的阳光一下子打在脸上。

无休无止,第四步,第五步……接下去会到达哪一个窗口,容我可以再次驻足?真想说,我们多么幸运,无法确知自己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

每一次的起步,每一次的出发,都会让我们在终点心满意足。

两天

时间的快刀,把世界稳速地对半切开,刀刃晃亮地闪了一下眼,黑白相参的两个球体蹦落眼前。

浸了水的深灰色,像极了南方梅雨季节时阁楼上的木门,吃饱了水,用指腹轻轻地一按,就要渗出满满当当的水。这是刚下过春雨的水泥路,有坑洼的地方,积水摄下湛蓝天空里浮动的轻薄云纱,没有痕迹的,干净。刚伐过的树枝,被锯齿锯到一半便被狠命地扯掉原有的坚固联系,惊悚着肌理,丝丝扎刺着空气,有辛辣的清香拌着那明亮的切口,贴着鼻翼,若隐若现。

两天,这件事情,缓缓地铺展……

小时侯,你不是个什么乖巧的女孩子,像个野丫头似的跟着邻居家的男孩子们爬山,爬树,在树下逡巡着,看是否有鸟的窝巢。那种由细枝干混着泥土的“碗儿”,平常兴奋尖叫着要拿在手上,很粗糙自然地摩挲着手心,还有里面幼小的生命,还在坚硬温暖的保护里。可以玩得疯到找不到家门,像男孩子一样,要手握一把玩具手枪,哼哼啊啊地终于向父亲要够了零花钱。玩具手枪是那种要狠命把枪脊上的驱动往后扣,还小的年龄,没有足够的力气,只能把手枪夹在双膝之间,借助了整个上半身的力气,“吭吭”两个不同音调的回复,是心里快乐地呼啦飞过一群快乐的鸽子。

记得有一次假装肚子疼,不去上幼稚园。幼稚园里的那个那老师有很白的皮肤,是清爽的短发,声音轻细,像沙漏里的沙扬在风里。并不是不喜欢她,只是突然不想去那个有小绿桌子和小绿椅子的教室。向父母撒的谎,没有太多的计谋,很容易就被拆穿。结果还是乖乖地背上那个印有两个只穿两块简约的小布遮羞的海尔兄弟,走出家门。在最后快到学校的时候,踯躅着脚步,直到最后听到上课的铃声响了,才决定爬上近旁的一棵高大的龙眼树上去。蜷坐在枝桠上,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害怕着。想要下去可是已经来不及,同班的小朋友们都在操场上嬉戏,你听得很清楚,汇聚成一片,漂浮在夏天中午特有的空气里。脚底下的行人也只是兀自来来去去,并没有一个人会突发奇想地抬起头,然后注意到树枝上面竟然躲着一个逃课的孩子,在上面胆战心惊地等着放学,还害怕着妈妈责怒的眼睛会突然出现在头顶。树下路上的阳光的影子班驳,光的影与影的墨黑交叠成一种幻有幻无。像第一次在空旷无人的操场上看到了停落的近距离的鸽子,被惊吓得不敢动弹,只是呆呆地站着,空洞地恐惧,犹如喊到三的木偶人。

昨天的男孩子气在今天已经渐渐地要融入浓雾,浓雾要消隐在一瓣一瓣盛开的阳光里。飘渺的淡定,有不属于这个空间这个时间的光泽。昨天对世界的无知恐惧,怯怯伸出的手去摸索世界,得到一个小结论,“世界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昨天把拥有变成失去,永恒的拥有,在心的田地里,萌生另一颗褐黑的种子,抽芽生根,是生活的另一条线的端源。

有那么一句话:“天长等世事,化云烟。地久待沧海,已成田。”时间可以漂白也可以润色,现在把两天还给他原本的简简单单的解释。奢望我的第三天,在临睡前的夜晚,捧在手里的书卷从手中脱落的最后一瞬,睡眠可以刚好完完全全地充盈整个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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