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公园开幕那天,人流如织。早早吸引了大批游客和媒体,大家对那座公园真正的目的和特色知道者寥寥,大多是因为媒体的宣传和‘萤火虫’这样一个听起来有些小小浪漫的名字而来。叶辰一行人在各处流连,好容易等到夜幕降下来。门口终于有了‘开馆’的提示。
黎静十分自觉地到处观望售卖门票的窗口,自认视力满分的她找了半天也不见售票处踪影。正纳闷儿,路云开大步走过来,拉着黎静随身背着的斜跨包,把她往人群里拖。
他从口袋里拿出个什么东西递给工作人员看了之后,一行人像是享有特权一样,在一群人中间大摇大摆进了园子。路云开有些自豪的说:这里可是要提前预约才可以进入哦,每天五十名额。而且。是免费的。
黎静和陆丽丽牵着手,往回看时也确实见到不少人不知道要预约而不能进入,一片怨声载道。黎静突然想到什么,也是说:“不是说好我赔罪的么,现在既不要门票,而且连预定这些程序自己都被路大少爷占了先机!那我呢?”
叶辰带着‘只有我知道真相’的表情,贱贱地说:“我们这儿人可没谁说要你赔罪的,而且,咱有人脉不用岂不浪费?”
“人脉?”黎静想了想问,“路班长有朋友在这里面上班?”
“上班?”叶辰听见一个很好笑的词一般,自顾自的笑了好一阵,才说:“这个园子都是他们家的,他爸建来玩的。不过也不能说得这么不正经,好歹也和着什么省上的昆虫协会还是部门弄了个项目。也做正事的。”
路云开故作声势地抓着叶辰的头发就往一旁的树上撞,“叫你听到半截就跑,还乱扯!”
叶辰见着势头不对立马求饶,恢复正经说:“其实吧,今天的主人家根本就不要你当,黎老大。你们还不知道吧,路班长今天卖出去一个程序,小赚了那么几十万!所以赏脸带大伙出来玩一回。八过,黎静如果你硬想挤进来,我们也并不介意你当个女主人尽一尽主人招呼客人的义务。哈哈哈。”
陆丽丽听着差点把口里的双皮奶喷出来,黎静也心想:这什么情况?一句处处是重点的话,居然被叶辰说得跟路云开化装成大婶,在市场里卖掉了两棵快烂了的白菜一样简单。也就吞掉一口饮料的功夫,黎静才意识到爆点其实在后面,什么叫做‘女主人’?而且,自己要请客怎么就要用‘硬挤进来’?
“我说叶姑娘,方便解释一下什么叫‘硬挤进来’?我也是有资质的好吗?好歹姐姐参加了一个什么比赛,不是也得了个奖么,虽然奖金在税后不是很多,而且你们所有人就像没发生过这回事一样不闻不问,但起码请你们是绰绰有余了。”
路云开沉默了片刻,回道:“其实,我们知道的。忘了是在什么报纸上来着,虽然版面小了些,但所幸也能看清你的脸。”叶辰在后面好死不死加了句“还有你在手机上百度人家资料的照片,也蛮清楚!”路班长全然不顾黎静红一阵紫一阵的脸色,兴致未减,继续说道:“你还别说,对我们这种只会看篮球报纸,科技论文和数码信息技术类期刊的人来说,都能看到你上了回报纸,可见这比赛还算有点规模。”路云开语气无比镇定和诚恳。
“我,不会天真的觉得这是在夸我的。因为诸如‘能在时间非常有限,并且在众多权威人士面前,毫不胆怯,体现出超群的语言表达和组织能力,展现出与同龄人相比非常惊人的阅读涉猎量’的话,之前有人跟我说过了,不差你们这些不真诚的说辞……算了,说说你那是什么程序?再说,今天我们不是一大早就走了么?你什么时候完成的交易?”
路云开转眼想想,“那个程序,你应该听不懂的。时间嘛,应该是你去拿狗粮喂毛球儿的时候。”
“就是我说你不要有半分钟的闲暇就跑到电脑边儿去的那个时候?”
“恩。”
“谁说我听不懂?偏要听听。”
“简言之就是科学家在进行一些高深课题的数学物理或者天体研究的时候,总是会遇到需要停下来解一些奇怪又繁复的数学公式,诸如像莱布尼茨公式、高斯定理、各种高阶不等式、矩阵之类,虽然简单但耗时耗力又不讨好的情况,这个程序呢就是有一个外接的录入设备,使用者输入进去,用我的预设程序识别和计算出来,不就省时省力了么……”
黎静听得云里雾里。好吧,我绝对不会承认你牛的。她默默地想。
陆丽丽一路都是很拘谨的样子,黎静很担心的问:“丽丽,你不舒服么?一路上你都没有说过话。”
陆丽丽转头凑到黎静耳边说:“亲爱的,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我现在激动得不得了,这是我第一次跟男生出来玩,虽然我知道他们对我没什么意思,但是你知道吗,这两个男生是路云开和叶辰呢!好开心,这些都是托你的福!”
一路上光线昏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可黎静还是清楚的感觉到陆丽丽的眼睛里极不争气的顶着两个‘闪闪红心’,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熠熠生辉。天哪,这是怎么了?难道只有我可以稍微清醒点,姐们儿,可不可以稍微坐怀不乱一点?
工作人员在前面带路指引,因为萤火虫对生活的条件要求很高。无论是声音湿度或者温度光线,都会对它们的生长繁殖有影响。所以,主园在茂密的树林深处,去到那里的路很窄而且隐蔽。偶有一些光线朦胧的荧光路牌指引一下方向。
黎静走在最后边,四周树林阴森森的感觉透过夏天薄薄的衣衫,传递到皮肤上。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那时候突然一声蝉鸣,吓得黎静一个踉跄,差点踩进路旁长着刺的低矮灌木里。路云开在前面停下来。没有回头,但很准地抓住黎静的手,牵着她一直往前走。
黎静心里突突地跳着,她想肯定是因为刚才被吓着了。
路云开的手温暖又妥帖,她本来想说些什么,但似乎不想破坏掉某种感觉,任由路云开牵着,向前走。
路云开心跳得一点不比黎静慢,他对于揣测别人的想法而言,水平不超过幼稚园。刚刚那出于条件反射般的行为,她要是生气了,自己都无法解释。她没有嚷起来,也没有说不好。她在跟着自己的脚步走,我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那么,此刻,她在想什么?我要在什么时候放开她的手?或者说,可以贪心一些,不放开。
路云开举棋不定的时候,黎静放开了他的手。跑到前面跟陆丽丽抱作一团,压低了声音兴奋的叫出声。
“天啊,好美!”
树木茂密的树林里,没有一丝外界的光线。数以万计的萤火虫在飞舞。那些淡淡的光晕,如飘浮在空气里的小精灵。时而在茅草上歇歇脚,时而慢慢升腾起来,飞到树梢。时不时可以看到莹莹光芒下照亮的一片绿。美如仙境。
“在无数可以模仿星空的事物里,萤火虫的光是最接近的。那种闪烁,朦胧和不可靠近的感觉都和遥远的星星如出一辙。”解说的人如是说,“萤火虫的生命只有七天,不知道说‘生命的短暂,成就了光芒的绚烂’这样的说法是不是贴切呢?保留一点点神秘,我们回去吧。”
“喂,路云开。如果你是萤火虫,你要怎么过七天?”
“我啊?一样的吧,和平常。”
“你是说编编程序,看看书?”
“嗯。”
“笨咯,萤火虫还会这些?”
“那怎么办。”
“当然像刚刚看的那些一样,发光和飞舞咯。恩,对了,要是我的话,就飞到树梢,飞向天空。那时候,搞不好真会有傻蛋把我当做星星,那样短命些不也值了。哇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