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萤火虫公园’之旅之后,路云开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他开始没事就往黎静的中餐馆跑。一步一挪,行动像个老大爷一样持续了好几天。
要说到他为什么开始往中餐馆跑,又为什么像个老大爷,这还要往前了说。
本来每天早上上学都是路云开在门口等黎静的,可那天回了家过后,他老早就在黎静门口敲门了。黎静合着眼根本睁不开,一看表,才五点钟,心里的火苗就直往脑门儿上串。
“不至于昨天迟到了两节课,今天就非得去这么早补上吧?要不然,我们是要去为抢银行踩点儿么?”黎静闭着眼,唧唧咋咋说了一通。
“我,怕上课迟到。要早点走。所以来叫你。”
“你不是智商挺高的么?不认识表了?”
路云开像个娇羞小姑娘一样,扭扭捏捏地说:“我有点不方便……”
不方便?天啊,滑天下之大稽呀,女生不方便,可能还是生理期啊什么的。可是路云开一个大男生,会有哪门子的不方便?黎静在心里冷笑三声,憋住笑问:“说说,你为什么不方便了?”
路云开愣在那里,红着脸说:“这个,真不好意思说。”
黎静眼前一片黑云,赶紧的收拾收拾,一边关门一边说:“我这是善解人意,要是让我逮着是你喝多了,糊弄我的话,你就准备受死吧。”
路云开眼见着黎静准备去推屋檐下停着的单车。连忙喝住她,说:“我们今天要走路去学校,不能骑车的。”
她算了算,路云开还真是留出了足够的步行时间,所以……真的用走的??????于是,不出所料的,黎静看到了路云开那‘撩人’的走姿。
好一阵严刑逼供,他才终于招了。
“哎呀,不要看了!”
“怎么回事,偷什么东西被逮个正着?还是昨天烙饼子的时候把屁股坐进平底锅里去了?”
“不要乱猜。”
“那怎么回事。不说……我问阿姨去。”
“别……呀。这……是我妈打的。”
不知从哪部电视里看来的,黎静当下的感觉总结起来只能用一个称呼来形容:我的那个亲娘四舅老爷!这事纵有千般可能,也不应该是自己妈打的吧。
“原来,昨天晚上那阵势,不是你们家逮着贼了?我以为呢。不骑车了的话,难道是今天不能落座了?还有啊,我冒昧问一句,你妈是不是你亲妈?”
路云开走路的速度慢了,可手一点没慢,而且嘴也跟得挺快,朝着黎静脑门就是一弹,说:“幸灾乐祸是吗,还暗暗骂谁被当贼打了呀。”
黎静一点没有夸张,昨天晚上路云开家里弄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毛球儿在院子里狂叫着,那阵势不是闹贼,就是地震山洪泥石流的前兆。
“不然,应该为什么?难道你爸的车的事给东窗事发了?”
“那算点什么事啊,就是把我爸的驾驶证吊了,他去赎。罚了1500,虽然扣了几分,好歹也领回了驾驶证;因为那个什么玩意‘未成年人驾驶机动车’的罪名,让我爸听了点‘课程’;而且错过了一个合同的签约。不过好在顾及我是初犯,也没有太刁难。不至于的。”
黎静听着这一串,什么呀,还不叫刁难,还不算点事?但转念一想,他妈(某周:……想什么呢亲,不是骂人的!)也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长得知书达理,文质彬彬,淑女得不得了。结果,居然‘动手能力’也非同一般。还把一个差几天就该成年的人打得落不了座了!
“那说说看,什么事?”
“因为那天没有打招呼就出去了,晚上一夜未归。”
“谁叫你不跟家里说一声就落跑?我可是出门串个门都要给我老妈汇报的!等会……她就为这点破事把你打成这样?????她糊涂了吧?还以为你只天鹅,放出去就会飞走?而且,打心底觉得她体罚人的方式,还真是……充满了童趣哈。难道,她压根就没把你当成一条汉子(……纯粹无意识的觉得这个词适合……)?”
本来黎静听了他的‘遭遇’,正同情着,没想到看见一路尾随着的路云开撅着屁股走路的样子,忍了半天憋红了脸还是化作了一声大笑!
为此,路云开是真生气了的。哼了一声,再怎么讨好都不说话了。
因为正值青春期,虽说和黎静熟得快烂了,他在异性面前掉了面子,怎么也不太爽。黎静觉得理解,就识相的不在旁边聒噪了。但额头上的那个坑还在隐隐作痛,黎静就又觉得有点憋屈,自己不是也痛着的吗?
时间又调回到那天,领过了罚单,一群人都没有梳洗,人不人、鬼不鬼的出现在学校里。为了不被误会,黎静他们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下了车,而路云开找了位置,把车停进车位。
宋诗琪在第二节课溜出校门吃了早饭,走到校门口就看到黎静从车上下来。迎面开过来的奔驰E350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是路云开。
她要不是今天穿了条紧一些的新裙子,没办法跟着路云开的车追的话。铁定是要找他理论的。黎静站在校门口停着的一辆小别克边,把车窗玻璃当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顺带将已经滑至耳朵下面的蝴蝶发夹重新夹了一次。
宋诗琪来势汹汹,把手里的玻璃瓶装的可口可乐整个空降过去。黎静当时就眼冒金星,找不到南北东西了。本来还想看看周围有没有写‘注意高空坠物’的牌子,可是眼前一圈星星不听使唤的转来转去,什么都看不清。
在模模糊糊快要失去意识前,她倚着小别克,心里居然产生一个想法:这不明飞行物好在没有落到小别克上,不然非要让我赔不可。
叶辰本来在前面一些就下车了,提着几罐饮料走过来,正好看到黎静额头淌着血,摊在地上。宋诗琪在一边并没有觉得事情很严重,尖声问:真是的,不是跟你说过么,不要跟云开走得那么近,你们刚刚还从一辆车里下来!是怎么回事?你说,你说,你说!
她摇着黎静的肩膀,黎静没有别好的发夹被她摇得在头皮上划来刺去。像案板上的肉一样,被尖刀任由割着。疼着却说不出话来。
叶辰跑过来,对着宋诗琪就是一耳光,那么清脆的声响,硬是把黎静从一片混沌中震回神。她看见了嘴角渗出血来的宋诗琪和满脸怒气的叶辰,叶辰一反常态,一点都不吊儿郎当的说:“你算什么东西,手上有什么就往别人脸上丢吗?要是你这玻璃瓶再准一点,她倒下去就醒不过来了,你准备怎么办?你爸是什么官是什么‘长’我们都知道,但是这并不是你作威作福的资本!”
宋诗琪被骂的一愣一愣,“可是,她从路云开的车上下来。我当时很气,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你喜欢谁,我们管不着。可是我刚刚也从他车上下来,这个女生,”她指着一旁的陆丽丽说,“她也从那车上下来,你是不是还预备砸一次呢。”
宋诗琪被问得郁结。低着头不说话了。
叶辰抱起黎静直奔医务室。陆丽丽在后面担着惊,絮絮叨叨说着千万不要有事。宋诗琪也总算回过神,把嘴巴里的血腥味儿吐掉,也跟着跑到医务室。
黎静的痛楚过了,医务室的医生一边剪纱布,一边带点黑色幽默地说:“哟。是陨石坑么?都可以当餐盘盛汤了。”
宋诗琪在一边坐着,想问问黎静疼不疼,又放不下面子。
黎静反而把她叫过来,看着大概是叶辰的一耳光让她咬到了嘴唇。宋诗琪的嘴唇有一半都肿起来,问:“疼吗?”
宋诗琪感动得无以复加,她本来做好了准备,黎静一清醒就弹起来和她拼命的,可现在的反应,明显是意外了。
叶辰也一脸狐疑,“喂,她今天是可乐瓶,改天就要换成烟灰缸了!你还问她疼吗?你脑子不是被砸坏了吧?”
宋诗琪一出生就没遇到过不如意,虽然家里财力不算非常优渥,但托了家里的福,至少地位够稳固,没有人不按照自己的意思来。那种莫名的娇贵感让她错以为什么都必须按自己的安排来。
黎静摸着额头上的坑,故意搞笑着对宋诗琪说:“嘿,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刚刚砸到的地方明明是个坑,怎么现在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包,也太有弹性了吧。”黎静左边脸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笑的时候若隐若现,是说不出的亲切感。“不过,你生气的原因很没道理,那天在飞机场遇到你,不是也说了叫你放心吗。在一辆车上,有什么大不了。那在公车上的话,你难不成要向每一个和他共乘的人发警告,根本不必要嘛,对不对?”
事情最后变成了黎静和宋诗琪摸着各自的痛处,惺惺相惜,以‘不打不相识’收尾。两个人就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倒是把旁边的叶辰和陆丽丽看得晕晕乎乎不知状况。
虽然,偶尔黎静也会觉得委屈,自己是做了什么孽,非得要以那么血腥的方式和宋诗琪‘打’到相识?
路云开,你现在根本就没资格生气,这个坑呢,是你欠我的。
看你屁股疼,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先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