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的一通电话是凌晨的时候打过去的。
一接通,就听见夏凉歌阴恻恻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透过扬声器散在酒店偌大的房间里。
他说:“小鬼,你精神很好嘛,那边都凌晨了吧。”
叶落把小脸埋进软绵绵的被窝里,嘟嘟囔囔地说:“你又知道了?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她在自己的手机上动过手脚,不可能会被定位系统追踪到的。
“我多少该关心一下自己的租主,你说是不是呢,小鬼?”
透过电话,能听见他不带丝毫笑意的笑声,虽然出奇地好听,但是叶落听着不舒服。
“你把追踪器安在哪里了?”有了维尔的教训,她一下子对追踪器变得异常敏感。如果夏凉歌也使用了同样的手法,那她不准备在短时间内原谅他。
夏凉歌低笑出声,可以想见他在那边因为笑而弯起的眼睛在早上的阳光下晶亮而清澈的模样,一定又迷倒了一大片的女生:“对你何必要用到追踪器那么高明的工具!”
叶落叼着被子角不说话,心里特别不服气,夏凉歌,别人就是用上追踪器也追踪不到她的!你也太小瞧我了。
“你和那个外国小男孩离开得那么高调,学校里已经开始传得沸沸扬扬了。”
“那你也不能单凭这个判定我不在国内!”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僵,基本已经确定夏凉歌是安了追踪器还对她撒谎。
夏凉歌沉默得让她有点心烦意乱,在她以为自己忍不住挂电话时,他才平静地开口。
“那晚你的电话我听到了。”
一句话如一个霹雳惊得叶落呆怔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的迷药味道很好,只是你之前没有调查到我体质很特殊吗?小鬼……那批枪是用来做什么的?”
“呵,既然被你发现了,我是不是该想些办法来封住你的嘴才更实际点儿。一个将死之人,貌似没必要知道更多!”
“我可不想带着疑问死去,反正我也要死了,即使知道了对你也没多大的影响,不是吗?”
叶落沉吟了一下,坦白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去杀夏凉歌,她巴不得他活得好好的,这样她才有充足的时间把他拐到自己的家里去。所以,她不想他知道的太多。
作为一名智商200的天才少女,想象力和创造力绝对不是盖的,她用眨了一下眼的时间,就编出了一个比蒙娜丽莎的微笑还完美故事,并发挥了她骗死人不偿命的演技,声情并茂,进而至于声泪俱下地阐述了她的一段“悲情史”,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吓星爷,笑苍生……总之,讲得夏凉歌一愣一愣的。
具体叙述如下:
“你也知道我最近无家可归,作为一个小孩没人疼也没人爱的,谁闲的没事会想给我发钱呐。你也知道,人都是需要吃饭的啊,没钱哪儿来的饭啊,没钱到哪儿去交话费啊,没钱冬天我怎么给自己加衣啊……作为如今贫困潦倒生活苦不堪言的叶落,唯一能确保我的收入来源又不会损害到我健康快乐的童年的工作,就是利用我略微比别人强一点的脑子,贩卖一些利润高昂的东西。你看,我未成年啊,中国事事都轻视未成年啊,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管,你让我一个小女子情何以堪。只好被逼无奈去倒卖枪支了。”
“所幸,枪很赚钱,所以不用卖很多就能赚到足够的生活费。这样我就能卖一小段时间,然后用一大半的时间关心一下自己的学业了。夏大哥,我真的是良民呐!要不是当初我爸爸欠了银大叔的钱还不上扔下我走了,我也不至于在银大叔的威胁下答应帮他倒卖枪支呐……”
说到这儿,她特别注意地加上了一声哽咽,稍一停顿,又恰到好处地来了一声抽泣,任你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为之动容。
夏凉歌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在她暗自为自己的演技沾沾自喜时,悠悠地说:“哦,这个阴大叔做得生意还真大,都出国去了呀,出国还派你。这么听起来他不是还挺大方的嘛。”
叶落脸一僵,干笑了两声:“你也知道我有多聪明啊,再加上为了尽快还完钱,我更是拼命地动脑筋。于是很自然成了银大叔的得力部下。再说,他要不是那么有钱,也不可能让我爸爸欠下那么一大批的债啊。”
那边的声音似乎终于信了,对于夏凉歌的态度,叶落一直没有像面对其他人那般笃定。有时候她也很奇怪,夏凉歌明明是一个没有社会经验的温室大少爷,究竟是哪里来的让她小心再小心的能力。
面对夏凉歌和面对银绝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可死的脑细胞的个数却是不分伯仲。
“什么时候回来?”他不着边际地岔开了话题。
叶落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他再问下去,只怕自己真的会露馅。
“大概一个星期之后。”叶落把被子抱成一团——她一紧张就会这样,颜颜虽然会给与她最好的安慰和关心,但有时候就是觉得只有自己用自己的方式发泄一下才能真正放松。
“我去接你。”夏凉歌说这句话时,声音听起来出奇温柔,就像是漫长冬天过后,第一股掺杂了暖意的风,尽管依旧和春天有着距离,可你就是觉得它吹过时你习惯性地瑟缩了一下,马上就放松了,然后,心就那么简单地明澈欢愉起来。
也就是这句话,让叶落怔忪了许久,直到夏凉歌疑惑地叫了一声“叶小鬼”,她才揉揉眼,说“困了”,然后跟逃避一只极其凶狠的野兽一样,按断了电话,头朝旁边一侧,在被里狠狠地闷了半天。她瘦小的肩膀轻轻抖动着,安静的房间响起了女孩子“咯咯”的开心的笑声。
笑声持续了很久,清亮得如同一只小百灵。
这一觉睡到东方既白,一大清早,叶落的心情格外愉快,她装扮好后,蹦蹦跳跳地蹭到玄忆的房门口,昨天晚上她留给他的惊喜可不止是一个呢,也不知道在他和其他惊喜碰面后会有什么反应。
“咚咚咚”,没人应。
“咚咚咚咚”,还是没人应。
叶落只好去按门铃。
一直按,疯狂按,最后门被里面的人碰的一声打开了!叶落的小身子像只小鸡一般被一只手抓了进去。
玄忆的脸阴沉的吓人,长睫毛掩映下的黑色的眸子里,浮动的是清晰可见的怒意,以至于原本单纯的眸色掺杂上了一抹暗绿,交叠着墨色,就有了深渊一般诱人的魔力。
叶落盯了他半天,转身朝屋里走去,打着哈哈说:“谁叫你昨天把两个美女姐姐赶走了,现在欲求不满可不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