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以后每次下飞机后她都应该格外小心,尤其是周围潜伏着拥有银绝血统的人物时。
她叹口气,在床上看够了装修精美的天花板后,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盖得是白丝绸面料的棉被,上面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淡紫色的蕾丝窗帘已经被人拉开,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深如蓝宝石的湖和仍旧绿茵茵的草地。
这里不是莲宅。
她微微一愣,房外的敲门声就在意料之中地响了起来,不徐不慢的三声,是维尔一贯的风格。看来这房间的监视器果然不是假冒伪劣产品,她无聊地想到,一边下床,扭开.房门,只探出一个头,刚对上那双看了太久但仍不讨厌的蓝色眸子,便拿捏准时机做出惊讶的样子,说:“维尔先生,怎么会是你?”
维尔轻笑道:“自然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和易小姐当面协商一下。”
协商?这倒是易千诺从没想过的。就算她是叶落的身份被他发现,他们之间貌似也没有什么值得交换的条件。
她索性继续不动声色地演戏,捂住嘴巴,瞪大眼睛,拿出夸张派演员的惯用手法,更惊讶地说:“维尔先生,你是不是抓错人了?如果你想签订什么不平等条约,应该去绑架我未婚夫才对吧。你要知道,我未婚夫对我并不上心,你拿我去威胁他,是得不到想要的好处的。”
他完全不在意她的装疯卖傻,风度仍旧绅士得要命,望了一眼她背后的房间,低头温柔地询问:“易小姐,我想我们应该会谈很长时间,你应该不介意在下进屋去坐一下吧。”
说完,身一闪,她手里紧扒住的房门已经大开,维尔正稳稳当当地站在房间正中央,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易千诺腹诽了一下,这个时候她要把人踢出去就显得她没风度了。
于是遵循待客之道,假惺惺地执行了“请上坐”“请喝茶”“请说话”(其实她多希望“请走人”能紧随“请说话”之后啊)的一系列流程后,找了个离他最远的沙发坐了下来。
“好了,维尔先生,我希望我们能尽快谈完条件,如果能达成,请放我走,你知道,我不喜欢跟我未婚夫分开太长时间,我怕他背着我找其他人搞浪漫,那样就不太好了。如果达不成,也请放我走,你也清楚,达不成的话留下我也是达不成的,你也不想我因为被强迫,而像其他人一样玩一次想不开,这样就更不好了。”
维尔很耐心地听完她的一通废话,抿一口茶,微微笑着说:“夜,你变了不少,以前你绝对不会在我面前把话说得这么长。”
她沉默了一下,眯起眼睛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维尔端着茶杯,眼睑慢慢地垂下,那个小动作实在太过精巧,即便她离得那么远,还是将它的每一个过程都看清楚了。
“从第一次在宋迎年那里见过你之后,我便派人去调查了你的底细。坦白说为了防止那些表面上的东西都是假造的,背地里我下了多于其他人不少的功夫。确定了你的大学毕业证的真伪后,我还专门去询问了你的同学,事实证明,你的确很厉害,一边扮成西诺潜伏在我身边,一边还能派出其他人易容成你的样子代替你去读书。没错,在得到这些信息时,你几乎使我确信你只是易千诺而不是其他人了。不过,一个人的不死心的底线,永远不是你想估量就能估量的准的。”
“所以,我又派人找出了你之前的一些资料,包括你十三岁时的照片。”他抬起眼睛,望不见底的冰蓝色,晕成模糊的一片,“和十三岁时的她一模一样。”
“我现在也和她很像,但不是像就代表我们是同一个。”她打断他短暂的怀念,语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
“是,那的确不能作为证据。所以我到你母亲那里打探了一下你之前的情况。你放心,我没打算对她怎么样,真的只是纯粹的探听,而且我保证没有引起她的怀疑。你在十三岁那年,转进了冀明高三理一班,虽然学校里记录的‘易千诺’是被分到了文科班里,但我相信,你的母亲不会像人记载的资料一样说谎。”
当年她的确在那些资料上动了手脚。
“那你又凭什么断定我是西诺?”
维尔放下茶杯:“其实第一眼看到西诺的时候,我就感觉很熟悉。夜杀经常做的事,就是易容成各种角色,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再加上西诺和夜杀之间有那么多的牵扯,当年即便是拉菲多,也没有得到夜杀‘无话不谈’的待遇。”
他顿了顿,笑容里多了一抹苦涩:“夜,你一定不知道你当年有多防备。防备到我认识你两年,却对你几乎一无所知。”
那是她实在不知道对他说些什么。
“另外,在和西诺以后的相处里,我渐渐发现了越来越多他和你相似的习惯。比如私下里都喜欢格子类的休闲服装;对毛茸茸的东西总有种格外的偏执,虽然西诺不说,可我就是知道他喜欢这些;再比如你们的眼神,相似到难以区分的地步。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但总有些自己没在意过的地方,会暴露自己的秘密。当年我扮成你的物理老师,却把茶壶带在身边,是一个大错误,现在你扮成西诺,改不掉自己的某些习惯,是小错误,但却同样致命。”
她也从没想过,七年后他会这样反击,以牙还牙,让她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