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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独自在家

独自在家对女儿来说也是一段很重要的经历。

但是刚刚得知女儿将独自在家的消息时,那油然而生的焦虑和担忧简直无以言说。于是想起那一年我在纽约的一段独自一人的可怕经历。和一个朋友去世贸大厦,在空中花园分手,朋友去办自己的事,而在约定的时间朋友未能准时赶来。那一段焦虑万分的等待几乎令我绝望。我觉得我可能再也回不到我的饭店了。陌生的纽约,我独自一人,而语言又不通。我被丢失了。后来就写了那篇《丢失在空中花园》。

而如今女儿就要独自在家了。也是在美国,在一个那么遥远的地方独自在家,于是特别特别地牵念她。不知道在未来的几天里,她将怎样独自度过她自己的生活。

那是在11月3日的电话中,女儿竟然非常兴奋地告诉我,南希和John9号要到伦敦去,我就能一个人在家了。她这样说着,就好像一个人在家是一个非同寻常的节日。

一个人在家?我一下就慌了。

是啊,你不用着急。John5天后就会回来,南希要在瑞士多待一周,去看望若若的瑞士姐姐瑟若一家。

我说,你怎么能一个人在家呢?是的,我太担心她了。毕竟女儿要独自生活,不知道她会不会照顾好自己。

大概是听出了我的焦虑,女儿便立刻安慰我,她说妈妈,真的没关系。她的美国外婆会来和她同住,她可能还会住在丽兹或可可的家中,她们都是她的好朋友。而且她还会去照看邻居家两个非常漂亮可爱的小女孩,为自己挣一点零花钱。总之一切会安排得非常好,她要我一定别为她担心。

可是,她怎么能独自在家呢?过去在家的时候,她几乎从没有独自在家过。家里不是有我就是有外公外婆,总之总是有人陪着她。

也许是听出了我的慌乱,女儿又努力告诉了我很多别的事。

她说她现在的功课不错。英语刚刚又拿到了一个A。几天前,John帮助她和迪戈做了一个捕鼠的驱动器,很成功。这也是作业。女儿说,不过这样的作业没有John她是完成不了的。另外,她的曲棍球运动下周还有最后一场比赛,然后这项运动就停止了,因为诺维尔的天气已经很冷,冬天就要到来了。接下来学校里还会有室内篮球、体操、田径或是其他的体育项目,她还没有想好要参加哪一项。她还说,上个周末她还和邻居去哈佛,观看了那里一年一度的划船比赛,非常棒。她又说,万圣节过得高兴极了,照了很多照片,John很快就会把它们放在网上。

这时候,听到John在旁边提醒若若告诉我,过几天,他们将会带着若若到哈佛去见一位美国AFS组织的负责人。因为AFS组织要在哈佛召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南希说,他们之所以能获得这个非常特殊的邀请,是因为John一直在非常努力地为AFS组织工作。他们将带着若若一起去,他们相信,对若若来说,那将是一种非常精彩的体验。后来他们寄过来照片,是他们一家和AFS主席的合影。那一次会面一定很重要也很正式,因为John穿了西装(平常John是很难得穿西装的),而南希,也认真做了她的头发,女儿穿着毛衫和长裙。

John又一句一句地让若若翻译后对我说,若若的房间实在是太乱了。他说他要拍一张照片放在网上,他要我一定要批评她(后来我们果然看到了那张很乱的房间的照片,那是她的本色。她的朋友们也看到了,竟把她说成了“乱室英雄”。我当然批评了女儿,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形后来是不是有所改观)。John又说若若现在做饭很好吃,特别是她烤的那些小甜点。所以John认为,若若有时候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儿,但有时候又是一个坏孩子。不过若若英文课的成绩总是特别好。还有,最近音乐老师给了她一个很大很难的曲子,要她练习。所以她从此要每天坚持练琴了,因为那曲子是为了参加学校明年的春季音乐会的。

若若在那次的电话中最后问我,妈妈,我想染头发行吗?染成紫色。我立刻说还是别染了吧。她好像有点不高兴。但紫颜色怎么会适合你呢?可是紫颜色很好看,她固执地说着。那么南希是怎样说的呢?我问她。她才说南希也不想让她染头发。她尽管有点不开心,但最终还是听了我和南希的劝告。后来南希在写给我的信中说:和你一样,我也对她说不要把头发染成紫色。她知道了她的两个妈妈的想法是一样的。她听了我们的话,她是我们的乖女儿。

当天晚一些时候我收到了南希的信。南希在信中也说到了他们要去伦敦的事。

下个星期,John和我将去伦敦旅行,拜访我们在那里的好朋友。我们非常想带上若若,但无论如何,若若的签证就是不允许她离开美国,所以是非常遗憾的。John在伦敦只停留5天,我在那里的时间会长一些,因为我要去瑞士看望我们的AFS女儿瑟若。请不要担心若若。因为我母亲将和若若一道住在我们的房子里。若若还有一些天会住在诺维尔另外的AFS家庭中。我们将会让你知道我们全部时间的安排,我们在伦敦的电话号码,还有诺维尔另外那个家庭的电话号码,以便于你能和若若联系。我们离开期间,他们会对若若非常负责,也会把她照顾得非常好。请千万不要担心,因为她是和那些非常爱她并且非常好的人在一起。

有了南希这样的信。那么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前提是我知道他们对女儿深深的爱。有了爱,担心就一定是多余的了。

后来知道在John回来之前的日子里,若若先后住在了丽兹和可可的家,她们都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她能和她们住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也真的很像是一个可以自由自在的节日。她每一天的生活也是异常丰富和充实的。事实上,南希和John在临行前,就已经为他们的女儿安排好了那一切,甚至为她安排好了每一分和每一秒。

之所以担心还因为,我自己在那些天也要离开天津去四川。尽管我的出门并不会影响到女儿,但是在感觉上却还是会觉得我是离开了女儿,她在遥远的诺维尔一定会觉得很孤单。而在我离开家的几天后,南希和John也要离开她到英国去,那我们的女儿不是就孤单又孤单了吗?但事实证明我的担心确实是多余的。我们的女儿不仅不孤单,反而生活得更快乐,她甚至希望能把这种独自在家的日子继续过下去。那才是真正的“小鬼当家”。她最向往的生活。还有长袜子皮皮,像孤儿一样自由自在,那可能是所有小孩都梦想的。

总之女儿后来的来信令人欣慰。此前她已经收到了我从四川回来后立刻就给她发过去的那封E-mail。那时候John还没有从伦敦回来。她读了我的信,她知道我们是怎样在牵挂着她。

很高兴你在四川玩得很开心。(从这一刻、这句话开始,她就只用英文给我写信了)南希和John去了伦敦。现在是星期天的晚上。John明天晚上就会回家。每一件事情将再度有规律起来。这个星期我很快乐。在他们离开的日子里,星期三晚上,玛瑞安带我和丽兹去了波士顿的音乐厅,我们去听了一场音乐会,非常棒。星期四,我们去了一个叫Galled的小镇,那里很有魔力,而且美国的那位著名的作家——霍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霍桑写过《红字》。我们参观了他的家,那里是他的故事《有七面山墙的房子》发生的地方。那是个非常美丽幽雅的地方,不久我会寄给你一些明信片。星期五晚上,我照看了两个邻居家的女孩。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甜的女孩。我非常爱她们,而且,我得到了60美金(我照看她们从下午4点到午夜12点),为此我真的很高兴。星期六,我的AFS姨妈带我去了新罕布尔什州,在麻省的北部。她骑马,而且她能够让马跳跃。她在那里教课。所以我就到处看,非常有趣地观赏着。新罕布尔什是如此的美丽,而且那里的农场是那么辽阔自然,灿烂迷人。你一定会爱上它。可是我想你应该更爱波士顿,因为那里才是你的城市,也是我的。南希说未来的什么时候,我们将一道访问意大利。南希认为你绝对的“酷”。今天,我朋友的妈妈带我到波士顿的电影资料馆去看了一部关于埃及的电影。她是个很酷的朋友,一个高一的学生,她的祖母是印第安人,所以她有很多美丽的饰物,我非常喜欢这个女孩。

我现在发E-mail给你,所以我就不能完成我明天的作业了。那是真的,不过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好。很久没给你写信了,因为我实在是太忙了。

无论如何我爱你,我也真的爱南希和John。

(别嫉妒!!!我爱你。)

接下来,女儿又给外公外婆写了信。

很抱歉我一直没写信。我希望你们都很好。不知道外公的牙怎么样了,我一直非常惦念。妈妈告诉我外婆总是睡得很晚,那样不好。不知道是不是电视节目太多了。不知道你每天做什么菜,我想知道。我在这里吃饭很好,吃得很多,也很健康。但事实上是吃了太多的脂肪和糖,但那是无法拒绝的。这里的甜点真是太好吃了。总之我想让你们知道我爱你们。好好照顾自己,别为我担心。

谢谢若若发来了这样的信。

真的,感谢女儿,在我们最为她担忧的时候,她那么及时地告诉了我们她每一天的生活,让我们知道了在南希和John不在家的时候,她是没问题的。

女儿长大了。因为她长大了她才会这样把她每一天独自在家的生活详详细细地写给我们,她才会说,这个星期我很开心。而在他们离开的日子里,我的生活是这样的: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星期天(也就是写信的这一天)……而明天,John就要回来了……

带回他和南希的爱。

是的,只要有爱,独自在家,当然也同样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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