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我们也在这个古墓里不断地绕圈子?我暗自想。当然也不排斥有人在故意作弄我们,这人捡起一个手电筒很容易,可是要捡起很多东西却会很难。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在这团团迷雾中,突然有了一丝亮光。
如果是真的,验证起来很容易。我们把自己身上带着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然后挨个地抛在甬道里:在过前方第一个大室的时候,我把手表放在地上;第二个大室时,我放下了钢笔;然后依次是孙卫红的手表、钢笔,陈明的手表、钢笔,我的上衣,接下来,孙卫红也脱下了他的上衣。
到了第九个大室,当陈明准备脱下自己的上衣时,他呆住了,突然蹲下身子,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在我们前方,是我的手表!然后,我们依次遇到我的钢笔、孙卫红的手表、钢笔,陈明的手表、钢笔,我的上衣,孙卫红的上衣。
“我们确实一直在转圈圈!”甬道里,响起了一阵欢呼。现在我们终于搞清楚,这个古墓的甬道其实只有2.5公里长,总共也只有8个大室,只是因为每一段有300多米,角度实在太小,我们没法感觉得到,加上手电筒只能照几十米,所以一直没发现。
“终于明白了,我们进来的确实是‘死门’,它虽然开着,却会迷惑人一直走下去,直到死为止。”我对孙、陈二人说道。
“博士,好样的!”陈明咧开嘴巴,笑着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建造我所遇到的古墓部分,如果前提因素都不变的话,只要有7.5万人口。尽管如此,在这个地区的历史上,这也是了不得的数字。我暗自想,这么一个大墓,要动用这么多的人力,墓主只有一个可能:政权最高领导人,而且这个地区在历史上只存在过一个能动用这么多人力的政权——吐蕃。
但是,如果说这个古墓是吐蕃王陵的话,也存在很大问题。历史上,吐蕃人口最盛时,也不过200多万人,即使这个陵墓用三年时间建成,也需要30多万人来支持。虽说从理论上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可是在实际中却不大可能:吐蕃王陵基本上都在拉萨附近,从没听说过在甘肃境内;这里是历史上唐朝和吐蕃一直争夺的地方,即使考古工作有错误,作为一个正常的君主,也不会在这种烽烟四起的地方修王陵。
当然,这些问题只是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虽然,我已经搞清楚了刘强的阴谋:骗我们进“死门”,然后使我们一直在甬道里打圈圈,直到最后倒地身亡。
知道了“死门”的秘密后,我终于明白了我们进古墓之后刘强方面的动作:刘强的同伙确实进了古墓,但是刘强却巧妙地利用我们容易心软的弱点,在我们向前走的时候,刘强的同伙在我们后面悄悄地钻出了洞。
现在可以肯定,这个古墓里除了我们,再没有别的人了。想到这里,我脑海突然又浮现起一个疑问:显而易见,刘强跑出去的时候,险些砍伤陈明的是刘强同伙,为什么不吃不喝三天,刘强的同伙还能把刀挥得这么有力?
这两者结合起来,我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刘强他们事先已经进过这个古墓,并且对它了如指掌,所以才能设下陷阱,转输为赢,反而一举把我们困在古墓里。他们来了没多长时间,对古墓的了解显然来自宝穴方位图,这时,我突然后悔起在旅馆里,竟然没有询问过刘强关于宝穴方位图的情况,这确实是个重大的失策。
所以,我得出最后的结论:刘强他们事先已经有过非常严密的推算,并且制订好了种种应对措施,我们突袭这伙人,虽然在最初时似乎占尽优势:把刘强击伤擒获,还把两人逼入洞里,却始终按着他们的计划在走。
能设计好这么一套计划的人,智商不是一般的高。我越来越觉得,和这个人对垒,实在是太恐怖了,因为什么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过这个人也有他的弱点,那就是他善于孤注一掷。我暗想,这个人虽然高明,整个计划的实现却并非完美:假如我们和他们一样心狠手辣,在突袭时把刘强弄死,那他们就没有人来骗我们进这个“死门”;假如刘强死了,那他们的整个计划就缺了一环,假如陈明不是无意中一靠露出这个洞口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会进这个古墓,那他们岂不是要被活活困死在古墓里?
这个人再聪明,毕竟计划还是有漏洞的。我又想了一下,有两种办法可以使这个方案更成熟:在刘强被击毙、我们又没找到古墓“死门”的情况下,估计我们不久会离开,这时,只要在外面再放一个始终不出现的人,那困在古墓里的人的生命就能得到完全保障。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在墓里存贮足够的粮食和水,直到我们发现“死门”,进来为止。
这两种方案都有一个前提:洞里必须储存足够的粮食和水。想到这里,我终于明白这柄刀为什么会如此有力,那是因为他们事先在古墓里放了为数不少的粮食和水,困在古墓里的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三天三夜没吃没喝!
想到这里,我眼前一亮。既然他们在这古墓里准备了粮食和水,我们现在最缺的恰恰是粮食和水,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它们!
我们已经对古墓有了初步了解,储存这批粮食和水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和我们所走过的甬道平行的那条甬道里;如果不是,那么这个古墓肯定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密室,水和粮食就存在那里面。
我把这个判断对还沉浸在喜悦中的陈、孙二人说了,两人大声称妙。我们赶紧走到另一条甬道,找寻起来。
显然,尽管古墓比我们想象的要小得多,但和一般的古墓相比,它仍然大得惊人。别的不说,就目前我们所探寻到的部分,就已经有上万块巨石。这些粮食和水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对于我们来说,找到它们也仅仅比大海捞针简单一点。
不过,这个古墓是石头垒成的,对我们找寻也有一点方便:石头比较沉重,放粮食和水的地方虽然表面上看来和整个石室一般无二,但石板肯定比较薄,否则,人根本抬不起,毕竟设计者不会考虑盗墓贼的饮食问题。
在这种情况之下,最好的找寻办法应该是敲击听音。根据我的经验,石板比较厚的部分,发出的声音通常会沉闷;石板比较薄的地方,声音就要高一点。既然如此,那就方便了不少,我们只要对这些石头敲击一万次左右,就可以发现粮食和水的位置。
“这个办法很好,呵呵,刘强要知道我们博士这么聪明,肯定气死了。”听完了我的分析,陈明高兴地大叫起来。他的声音实在太大了,甚至甬道里都传来一阵“嗡嗡”回声。
相比起陈明的兴奋,孙卫红就显得稳重许多,他一言不发,举起手电筒,敲了起来,陈明自是不甘落后。古墓黑沉沉的甬道里,一时之间,处处响起了“噗噗噗”的敲击之声。
其实,想起一万块石头,很多人也许会觉得比较犯难,不过真正敲起来,速度倒不慢,我们才花了十分钟,就敲遍了第一条甬道的八分之一。当然,我们并没有发现粮食和水。
于是继续,第二个,没发现;接下来是第三个,也没发现。“我们不着急,我们有时间!”陈明拖长腔调自言自语,这小子,刚才还沮丧得要命,现在居然哼着小曲,乐呵呵的,真像一个没心没肝的人。
“噗噗噗”,陈明在第四个大室敲起第一块石头。孙卫红也举起手电筒,准备敲下去,突然他停住了,一把拉住准备敲第二块石头的陈明:“停!”
陈明回转头,不解地问:“什么?”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陈明和我侧耳倾听了好一阵,古墓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有没有听到洞门开的‘吱呀’声?”
我们俩竖长了耳朵,又听了一阵。果然,甬道里确实有一阵“吱呀”声,只是离我们实在太远了,听得不是很清楚。
“难道我们敲开了机关,把洞门敲开了?”陈明自言自语。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那我们要赶紧过去看看,否则一旦刘强那伙人发现,肯定会把洞门再关起来。
我们赶到洞门处,只见洞门紧闭,和原先一样。“可能我听错了。”孙卫红抱歉地说。
“那我们继续敲。”我说。
“咦?不对啊。”我转头时,手电筒朝四周扫了一遍,走在我后面的陈明突然疑惑地说了一句。我一转头,突然发现,洞门附近,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纸。
这张纸上,用钢笔画着一张图,形状类似一连串的灯笼叠成圆环:每两道弧形之间,夹着一个长方形;最左边的弧形上,有一个小圆点,上面标注着“乾位”,这圆点的正对面,标注着“坤位”。边上,还有几行字:“轻敲坤位石头三下,会有一个密室,里面有可供你们食用10天的炒面和清水。”
这字遒劲有力,书写者肯定在练字上花了很长时间。我细数了一下,这上面总共画了8个长方形,正好和古墓相吻合。看起来,这张图竟然是甬道这部分的构造图。
“这说不定又是刘强的诡计。”陈明还是心直口快。
这并不是没有理由,现在洞口肯定在刘强这伙人的严密监视下,如果要送有利于我们的纸条,就先要干掉最起码是控制住刘强这伙人。如果控制刘强和他同伙的这批人对我们心存善意,为什么不干脆打开洞门,放我们出来,非要我们去找什么清水和炒面?这个理由完全说不通。
在我们现在的判断中,这个甬道与大室这部分的结构图应该有所不同:它不应该是如同连串的灯笼叠成圆环形,而是一个大圆环套着一个小圆环。
不过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我们之前已经绕着第一个甬道走了一遍,大约需要时间是8分钟,那么我们只要再绕着第二个甬道走一遍,就知道是不是如图所画的那样了:如果我们判断是正确的,走第二个甬道肯定比第一个甬道花费的时间要少许多。
8分钟后,我们终于知道:我们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这个甬道其实是8个大圆相交而成,但是甬道的设计者极其巧妙地把圆相交之处改成了大室。
“当时,设计墓道的人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呢?”沉闷了很长时间的孙卫红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难不倒我,其实这个大室之所以存在,是为了掩饰甬道是弧形的,因为如果不设计这个大室,那么圆相交之处,必然会有一个交角,甬道就根本起不了迷惑人的作用。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是不是轻敲坤位石头三下,就会有一个密室呢?当然,我们不会因为这张纸解决了一个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的疑问,就完全相信它。
从坤位洞的朝向来看,它指向的是这个墓的深处。按照常理,入墓处都这么惊险,那么指向墓深处的路上,肯定会有更多的困难。而在其中,说不定就有机关。
当然,鉴于古墓的构造,这种机关基本上不会是突然射出的利箭之类,而应该是突然滚下的巨石。如果这种设想是真的,一旦坤位的石头被敲击,触发了机关,按照这个墓的构造,站在坤位石头前的敲石者必然避无可避,被压成肉饼。
这时候,要特别小心。我左右环视了一下,觉得如果真存在这种机关的话,那么石头的来源应该是从甬道两边、大室三个方向同时袭来,敲击坤位石头的人才百分之百会被压住。
“我们要选出一个人。”孙卫红涩着嗓子说。我知道,他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能说出这句话极不容易:他毕竟有家有口。这句话一出,陈明也想到了。他沉默了好长时间,低声说:“好。”
“我和你猜拳,剪刀石头布。”孙卫红说。
我大吃一惊:“连长,为什么?”
孙卫红握住我的手:“博士,你对墓了解,不能没有你。”说到这里,他哽咽了,眼泪汪汪:“如果我们哪个人遇到不幸的话,麻烦剩下的人照顾一下他的家属。”
陈明默默地点点头,看着我:“博士,我相信你。”
我知道,在这种时候,客气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