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已经关了门。
男子抱着沫苒一脚踢开大门,惹得最警醒的下人仓惶赶来,衣衫都没有穿好。
“住店!”男子随手扔给他一锭银子,而后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快速朝楼上走去。那下人得了银子,因着夜深也不敢吵嚷什么,关了门自去睡了。
男子径直撞开一扇门,里面没有人。把沫苒轻轻放在□□,点了烛火,才靠近床头检查沫苒的身体。
此时的沫苒面色已然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堪比白纸。可是男子又是看脉象,又是检查身体的,竟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
沫苒已经被疼痛折磨得晕了过去,而即使是在昏迷中,疼痛依旧存在。她精致的小脸已经皱成一团,口中更是痛呼不断。连男子面色都有些许不忍,如果是个普通人,怕是只看这等神色,只听这等声音,都会感觉那痛苦仿佛是作用在自己身上似的。
男子完全是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沫苒在自己眼前承受难忍的痛楚,第一次,他有了一种极大的挫败感。
整整一个时辰,在他看来,竟有一生那么长。
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他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眉头紧皱,犀利的双眸更是迸发出丝丝狠戾。
他缓缓蹲下,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当他的狠戾的目光看向沫苒时,眼眸瞬间变得柔和,里面隐隐有着些许怜惜,有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种感觉就像他第一次看到她发狂时那般,被压在心底无法自查的角落。
沫苒神情渐渐恢复平静,安安静静地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只瘦小的小猫。
男子就那样蹲在床边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紧闭的眼,看着她渐渐放松下来的眉,不发出一丝声响。
时间缓缓溜走,当屋里染上一层晨曦时,男子蓦地清醒。而接下来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沫苒的情况。
沫苒依旧安静地睡着。男子放下心来,却不禁嘲笑起自己来。
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
那为何对她如此关心?
不知道。
往常,你是不屑于任何人的,为何这次会为这陶沫苒做这么多?竟然还浪费时间来救她?
因为她是我雪月坊的人。我既是雪月坊的主事,便要负责保护雪月坊的人。
可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吧。以往雪月坊有什么事,你可从没管过。
他在心中试图想要为自己的行为找出理由来,找了半天,却又突然醒悟,干嘛要找所谓的理由?想做就做了,我吟月何时需要过理由?
为了反常的行为找理由,才是反常的行为。
想通了这点的吟月也不再纠结于为何了,冲冲走出去,逮住一名帮佣吩咐送些精致的饭食上来,才又重返回屋。
而当他踏进房间时,却发现,原本应该躺在□□昏睡的沫苒,竟然不见了。
心底猛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担忧。能够不被自己知晓安然带走沫苒的,一定是个不弱于我的高手。吟月暗道。
可,会是谁呢?
早晨的静谧渐渐被驱散。
随着一阵微弱的振翅声,一只小巧的白鸽从窗外飞进来,最终停留在吟月手上。
吟月眼眸微亮,四看无人,匆匆解下一个小囊,而后将白鸽放飞。
果然!吟月暗喜,匆匆离开此处,甚至连因沫苒突然消失而产生的丝丝惆怅也一扫而空。
一片树林中。
“主子!”
“吟月公子!”
数声高低不一的声音同时响起。
吟月只是点点头,而后向这群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青年走去。
“黎安,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那青年虽不起眼,仔细观看之下却也觉得温润如玉,唯有眼眸中寒意微现。
“好,你们随我一起去那西山!”吟月遥望远方,嗓音中有着志在必得的意味。
“是!”
一群人只在此处呆了一会儿便浩浩荡荡地远去,这片树林再度恢复平静。
在离客栈数百米远的一处隐秘之地,沫苒悄悄探出头,观望着客栈的方向。直到确定了吟月离开,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原来是他救了我,可惜我不能跟你走。就算不去西山,单单回月城也要数日,我不能暴露我的秘密。一次可能是意外,但如果夜夜发作,那就是死穴了。这吟月身份不明,还是离远点儿的好!”
“也不知道之前风锦有没有骗我,不管了,先走着,如果不是,再找他算账!”一番收拾过后,沫苒背着自己的全部家当踏上了独自去西山的道路。
没有了风锦的牵绊,沫苒速度飞快,而到了半路上更是碰到了一个贩马的商人。好说歹说以她能负担起的价钱买下一匹,这速度更快了。眼看着那原本模糊的山脉在眼前渐渐变得清晰,渐渐变得高大,而当沫苒真正站在西山脚下时,才发现这山脉极为庞大,而这山脉中最高的那座山峰,更是巍峨。
这最高的山峰应该就是西山了吧。
据风锦说,只要到了西山境内,就会被雄踞于西山的血罂教一脉拦截。可她并没有看到山脚下出现一个人影。
这倒省事了。沫苒遥望山巅,兴致满满,我一定要在极短的时间内登上山巅,进入血罂教秘境内,如果能见到血罂粟,那自然最好,先以那人为引,看有没有办法解了身上的毒,如果没有办法,就先报一半的仇,如果能回去,再报另一半的仇。
打定主意,沫苒再次动身。
这山道崎岖,更有地段直摇而上,这令行进的速度大大减缓,花费数十个时辰,终于看到一扇巨大的门。
爬到了一定高度,便是一大片平缓的地区,如小型的平原。上面有树有花,那扇巨门更是矗立在这平缓之地的后方,使得门前留出一大片空地来。
沫苒走上去,还未待她敲门,门自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队人来,一队身着红衣,一队身着紫衣。手中皆拿着同样的剑。
这两队人站定后,并不急着出手,而是站在原地,似是在等着谁。
果然,一声怒喝传出,“何人胆敢擅闯我血罂教?”而后一袭红裙遮蔽了大半天空,仿佛天色瞬间变红了似的。
沫苒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少女立于半空,双手环抱于胸,挑衅似的俯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