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李磊面前,此时,我的心里不再有冯奇和阿珠,也不再有今天晚上的行动,除了去看李磊,我什么都不做了。
我问云云在哪里,这是目前我最想知道的事。
云云说:“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能告诉冯奇,更不能告诉警察。我知道冯奇和阿珠正埋伏在你的门外想抓我。还好她们没有报警,算是还把我当朋友。听我说,你的手机不要挂断,我告诉你怎么走你就怎么走。要记住,只要你的手机一挂断,你就再也见不到李磊了。
现在出门吧。”
事已至此,我只好按她说的去做。我把手机放在耳边,按照她的吩咐准备出门,心里却祈求着冯奇的原谅,这次我又把她给涮了。刚走到门口我又返回来,向窗台上望了一眼,看见那枝红玫瑰已经枯萎了。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的心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我把冯奇叠好的那些画放在紧贴内衣的胸口上。
我没法再跟冯奇联系,更不能报警。云云对冯奇和阿珠的情况了如指掌,我要是不听她的,李磊就会有危险。我出门后,按照她的吩咐向西再向北,向东转向北再向东,我知道这是云云故弄玄虚,为的是甩开跟踪。我心里急着见李磊,所以走得很快,也不知道冯奇和阿珠的情况怎样。
云云在手机里不断地向我发布命令,最后把我引到一面墙的后面,然后对我说:“沿着墙朝北走,那里有一个小门,从小门出来,你可以看见一辆汽车。”我按照她的吩咐,找到了那个小门和那辆汽车。
车是黑色的,无声无息地停在那儿,像是一头正在等待猎物的野兽。
我走到车跟前,车的前门就打开了,我看见云云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对我说了一声:
“上车。”
我一上去,那辆车就呼地一下蹿了出去。我想冯奇和阿珠再有本事也没法跟上汽车。看来今后的事,只能由我一个人面对了。
汽车在公路上向北行驶,很快就过了土桥,沿九棵树东路经梨园到新华大街,再向东过东关大桥,就拐上了一条黑黑的土路。路很窄,坑坑洼洼的很难走。云云不停地看后视镜,显然是害怕有车跟着她。
云云又把车拐到一条笔直的林荫道上,两边的树木把夜空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就像是一条黑色走廊。开出了两三公里,我向后看了一眼,后面确实没有车跟上来,我想这下冯奇和阿珠是真的被甩掉了。
汽车开上六环路的时候,云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再往前开她就显得很放松,并且时不时地跟我说话。我急着见李磊,就问她:“还有多远?”
她说:“快了。”就不再吱声了。直到看见土桥,我才惊讶地叫了一声:“怎么又回来了?”
云云没有向我解释,还是继续开车。她把车开进皇家新村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她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在调虎离山。
汽车从皇家新村的东门出去,前行约一公里,在一个豪华的别墅前停下来。这是个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院内种了好多竹子,在月光下,茂密的竹叶层层叠叠地把整栋楼都遮了起来。主体建筑是中式的,在月光竹影中看上去非常雅致,让人想起大观园里的潇湘馆。云云下车打开院门,又把车开进院内的一个小车库里,拉着我进入楼内。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亦真亦幻的世界,我的第一印象是,这栋别墅绝不是现代人居住的。首先,现代人不会拒绝使用电灯,而这里所有的房间点的都是蜡烛。这些蜡烛看上去都很旧,有点像民国甚至是满清时的陈年老蜡。屋子里的所有东西也都显得很古老。窗户是木制的万字不到头的窗棂,地面铺的是青灰色的古老方砖,椅子是太师椅,桌子是八仙桌。桌上放着文房四宝,而不是电脑和打印机,博古架上摆着真的古董,而不是复制品和冒牌货,一个古色古香的书架上,摆的是清一色的线装书。我好奇地拿起一本书翻了翻,竟是清刻的《船山遗书》。心想,这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不知道这书架上还有多少这类书,就又拿起一本,竟然是明刻的珍本《春秋繁露》。
我疑心这里住着一位古人。再看墙上,又是一幅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我记得在卧佛山庄的小餐厅里,曾经看到过同样的画,落款也是唐寅,只是画风都大相径庭,不知哪幅是真,哪幅是假。我不由得又想起和李磊一起吃饭的情景来,便无心再看。
云云要我先坐一下,她自己则进了另一个房间。当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我竟差一点儿认不出她,她的装束全换了,浑身上下一片火红,就像是一位古装戏里的新娘子。
她上前拉住我的手,走进了她的卧室。我惊呆了,这时简直就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大红的窗帘和门帘,大红的绣着鸳鸯的床单和被罩,大红的地毯,连桌子上的桌布都是大红的。两支碗口粗的大红蜡烛早已点燃,一左一右地插在两个金色的雕着龙凤的烛台上。每支蜡烛上,都印着一个金灿灿的双喜字。
“你结婚了?恭喜你。”
“谢谢。”她的表情很妩媚。
“李磊在哪儿?为什么她不出来见我?”
“她不在这儿,在另一个地方。”
我拔腿就要走。云云拉住我,可怜巴巴地说:“艾哥哥,别走,我求你了。你在这待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说完了,我就带你去见李磊,行吗?”说着眼泪像是要流下来的样子。
我再也不会被她的眼泪蒙骗了,我说:“你又在耍我对不对?你跟我说实话,李磊到底怎么样了?你要是不说,我立刻就走。”
云云一脸委屈地擦了一把眼泪:“我真的不骗你,李磊她很好,你要不信我让她跟你说话。”说着就掏出手机按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就通了,她只对手机里的人说了一句话:“让李磊接电话。”说完就把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手机心就开始跳,我把手机放到耳边,轻轻“喂”了一声,里边果真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是李磊!一点都不错,她的声音我什么时候都能听出来。我说:“磊磊你在哪儿呀?我好想你。”说到这儿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李磊却说她现在很好,不用我挂念,她正在一个朋友家里,正要办一件重要的事,暂时不能跟我在一起,让我别去找她,千万别去。
我想对她说对不起,想求她原谅,想说我喜欢的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她没让我说就把电话挂了。我听了李磊的声音与不听心里同样难受,感觉她真的在渐渐离我远去。
我把手机还给云云的时候她不敢看我,把脸转向了一边。我想是刚才我的话刺激了她。可我这会儿哪还顾得了她,我说:“你快带我去找李磊,快走!”
她仍然把头转到一边不看我。她说:“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你答应,我就带你去。”
我说:“答应,只要你带我去,我什么都答应。”我没有细想这会是什么样的事,当她把事说出来,我才意识到刚才答应得过于草率了。
她说:“今天你得陪我过夜,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为你布置的。”
我立刻变脸,知道自己又上当了。李磊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我,也是因为这个才被人绑架,我若是在见李磊之前和她在一起,那岂不是荒唐至极。
可是云云说得非常坚决,如果我不答应,她就不带我去。她说仅仅要求这一次,以后就再也不纠缠我了。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