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长官，你就行行好，让我过去吧，我妈病得厉害，求你们了……”“二哥，她真是一个人！咱哥儿俩艳福不浅呐！”
“科长，黄菊芳有危险，冲上去吧！”
“不行！”
“那怎么办？”
“……”朱山无语。
说实话，朱山这时脑子一片空白，在成败的瞬间，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他真的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张剑文一再催促朱山冲上去，更使得他心烦意乱。下命令很简单，只要朱山手一挥，战士们就会舍生忘死地冲上去解救黄菊芳，但敌人凭借天险一定会负隅顽抗，牺牲的同志将会很多，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长官，我妈的病耽误不得，你们发发善心放我过去吧……”黄菊芳边说边向前走，而且速度也在加快。
朱山看见黄菊芳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在一步步接近哨兵，猛然感到黄菊芳一定会有办法，他相信黄菊芳不会把自己和民警的生命当儿戏，这不是小孩子捉迷藏，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只是朱山不知道黄菊芳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黄菊芳一定有办法……”朱山对愁眉不展的张剑文低声地说。
“姑娘，上来上来，耽误不了多久，等完事儿了，哥哥送你回家，嘿……”
黄菊芳行进到距离哨兵只有25米左右时，山丘上的哨兵放松了警惕，两个哨兵都露出了身影，而从黄菊芳的位置到半山腰，最多不过60米。
“哼……”黄菊芳轻蔑地一笑，“我先送你回老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黄菊芳左右手同时撩起裤腿，拔出枪套里的手枪，左右开弓一枪一个击中哨兵。
朱山露出惊诧的眼光：“剑文，我说什么来着！冲！”他一挥手，民警们向山坡上冲去。
枪声惊醒了在床上睡觉的徐飞鹰，他倏地坐起问勤务兵怎么有枪声，勤务兵说可能是士兵枪走火了。但是狡猾的徐飞鹰明白，一般走火只有一枪“不会接连走火，刚才响了两枪，而且两声枪响的间隔很有节奏，从枪声的方向判断，应该是从第二个新设的岗哨传来的，他知道大事不好。这时，屋外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一个士兵慌慌张张跑进来向徐飞鹰报告，共军冲上了半山腰“包围了茅草屋！
“什么共军，是游击队，快，给俺冲出去。”
几个士兵向屋外冲出去，徐飞鹰隐蔽在门后观看。冲出去的几个士兵被躲在树后面的朱山和黄菊芳先后击毙了，把徐飞鹰吓得目瞪口呆。不一会儿“枪声停止，传来喊话声。
“国民党官兵们，你们被包围了，解放军宽待俘虏，缴枪投降吧！”
“他娘的，真是解放军！俺一听枪响就不对！给我顶住，共军没几个人“给俺冲出去！”
两个士兵向屋外扔了两颗手雷，借着手雷爆炸的烟雾，几个士兵端着冲锋枪扫射着冲出屋去。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几个冲出屋的士兵又倒在地上。
“给你们最后三分钟时间，不投降就消灭你们！”话音刚落，一根竹竿从茅草屋的窗户伸出，上边拴着一条白毛巾，竹竿在不停地摇摆。紧接着，从门口和窗户先后扔出十几支步枪和手榴弹。
“双手抱头，排成单行走出来！”朱山命令道。
不一会儿，打头的举着竹竿，后面的士兵双手抱头走出来蹲在地上。朱山一挥手，几个民警留下看守投降的士兵，其他人冲进屋去。
经过清查，民警一共击毙15人，俘虏18人，没发现徐飞鹰的尸体。
朱山一把抓住勤务兵的衣襟，徐飞鹰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勤务兵吓得浑身发抖。
唐一鸣把砍刀架在勤务兵的脖子上，你说不说？”
“我……我真不知道……他，他说枪声是从第二岗哨传来的，叫兄弟们往外冲，眨眼间就不见了。
朱山环视一下屋里，猛地转身来到后窗往下看。后窗下面是陡坡，有3米多高，一根绳子拴在窗沿的木柱上。显然，徐飞鹰是利用绳子滑下去逃跑了。
“狡猾的家伙，让他跑了！”朱山气愤地说。
虽然初战告捷，但徐飞鹰却漏网了，朱山受到刘灿的严厉批评。
“你太让我失望了！”刘灿态度十分严肃，“虽然打了胜仗，我还是要批评你。好不容易有了徐飞鹰的线索，结果让他从你眼皮底下逃跑了，你真能干啊！”
“徐飞鹰太狡猾了……”朱山聋拉着脑袋，“他临时增设了暗哨，不然，他跑不了！”
“敌人增加岗哨，还需要请示你吗？我早告诫过你，这些刽子手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工，可没引起你重视，现在知道了吧？你好好反省反省，写一份检查交给我，检查要深刻，不能马虎了事！”
“是！”朱山转身匆匆走出办公室。
刘灿点上烟，边抽边思索着……
与刽子手交锋的第一个回合显然不尽如人意，这也在刘灿的预料之中。刘灿非常清楚，朱山还没有完成转型的过程，弄不好今后还会吃大亏。于是“他觉得应该给侦查科配个指导员，他想过钟海，钟海憨厚“内向“稳重，各方面都不错，但他降不了朱山。而黄菊芳精明“果敢“机智“有魄力“反应敏捷，文化程度高，口才也不错，是担当此任的最佳人选。想到这里刘灿决心已下，打电话把黄菊芳叫到办公室。
黄菊芳像一阵风很快来到办公室。刘灿待黄菊芳坐下后，慎重地说：“菊芳同志，侦查科缺一个指导员，你认为科里谁能担当此任？”
“嗯……”黄菊芳思索着，“我觉得钟海不错，他沉稳“厚道，人缘也不错。”
“钟海是不错……但是，我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刘灿目不转睛地望着黄菊芳，一直不说话。
黄菊芳见过这种眼神，那是在刘灿邀请她加人公安部队伍的时候，此刻又看见这种眼神，黄菊芳当然明白刘灿的意图，不觉心里一阵慌乱。她才当公安几天，这么快就当指导员，这是她做梦也不曾想过的，她更担心的是，自己并不熟悉公安工作，一旦有闪失，将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部长，您别开玩笑。”黄菊芳哑然一笑。
“大是大非问题，我从不开玩笑！”
“部长，我才当几天警察……”
“知人善任，就是当一天警察，只要有金刚钻，我就给他瓷器活。
“部长，您再考虑考虑……”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这是工作的需要，你是公安干警，必须服从命令！”
刘灿的态度坚定，黄菊芳知道事情已经不可逆转。
“那……我先试试，如果……”
“不是试试，也没有如果，我相信你能胜任！这事我会向部党委通报。”刘灿语气坚定。
事已至此，黄菊芳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心情久久无法平静，甚至她有些恍惚，就像在梦境中一样。
罗荣光和盛国红来到刘灿办公室。刘灿起身迎接，分别和他们握手后“就带着他们和黄菊芳来到侦查科。
“今天开会，我要宣布三件事儿，第一，成立‘敌特甄别组”组长是罗荣光同志，组员盛国红同志。刘灿说完，带头鼓掌。罗荣光和盛国红站起来向大家点头致意。
决定让罗荣光和盛国红作为“敌特甄别组”的成员，刘灿曾派黄菊芳做过一番调查。对于罗荣光在狱中坚强的表现，从杨庆民和白公馆其他18名脱险的革命志士口中也得到证实。黄菊芳还到二十四兵工厂职工医院调查过冯萍和冯霞两姊妹，她们说的情况和盛国红说的完全吻合，而且，黄菊芳还看到了盛国红送给冯萍的那把自制木梳，上面刻着“将革命进行到底”几个字。陆陆续续又有14个从渣滓洞脱险的革命志士到公安部登记，通过他们的介绍，证实盛国红在狱中的表现一直非常顽强，是个坚定的共产党员。
“他们二位是从渣滓洞白公馆死里逃生的共产党员！”刘灿语气坚定，“在关押期间，他们立场坚定“爱憎分明，面对敌人的诱惑和酷刑，他们没有屈服“他们对共产党忠贞不渝，政治上非常可靠，也熟悉监狱情况，能给侦查科追捕特务和刽子手提供一些线索，还能帮助我们甄别伪装的敌特分子，防止他们伪装蒙混过关。第二呢，成立一个‘追捕组组长肖洪勇。组员由朱科长根据需要调配。第三，我要给侦查科配一名指导员，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指导员！她熟悉敌特情况，有对敌斗争经验，过去又是地下党联络员，与隐蔽战线的同志有密切联系，这对追捕刽子手非常有利，而且，还是个大学生，文化程度是公安部最高的，这个同志胆大心细，思维清晰，坦荡直爽，应变能力强，很有智慧，据说还会使双枪，是个神枪手。大家一定知道是谁了吧……”
会场出现短暂的沉默……
朱山感到十分惊诧！刘灿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猜到是黄菊芳，这太出乎朱山的意料了，他下意识地瞥了黄菊芳一眼，黄菊芳两腮绯红，有些羞涩地微低着头……
“她是我三顾茅庐才请出山的，怎么？对这样的指导员还不满意？”
“好！”朱山猛地鼓起掌来，紧接着全场爆发出热烈掌声！
“哈……我还以为你们不满意呢，那我就换一个！”
黄菊芳被任命为侦查科指导员，这让朱山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黄菊芳会是个好搭档，而且跟自己一样，还是个会使双枪的神枪手。担忧的是黄菊芳快人快语，文化比自己高，会不分场合跟他较劲，降低自己在下级面前的威信。
“指导员，新官上任，给大家说几句？”刘灿说。
黄菊芳站起来，定定神说：“感谢部长的信任和器重，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我没部长说的那么好，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当指导员实在是勉为其难。但部长说这是组织的决定，是工作的需要，我是党的人，应该无条件服从。我会努力工作，希望大家支持我“帮助我，齐心协力把侦查科的工作做好。黄菊芳的发言朴实得当“言简意赅，博得大家的热烈掌声。接着，刘灿说公事办完了，他有一件私事求侦查科。刘灿说，他的警卫员小罗多次请求要到侦查科工作。小罗是个孤儿，全家人都饿死了，15岁就跟着他走南闯北，他把小罗当儿子看待，小罗也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开始他舍不得，后来想，长期把小罗留在身边会耽误他的前程，到侦查科锻炼锻炼也好，当年朱山就是他发现后调侦察连的，现在成长得很快，就忍痛割爱要圆小罗的梦。
“看来这小罗是铁了心要到侦查科了，想留也留不住啊。年轻人主动要求到艰苦环境中去锻炼，这是好事儿，千锤百炼才能成钢嘛！看来侦查科很有吸引力啊！不过，丑话说前头，侦查科这碗饭可不好吃喔，到时候就是哭着鼻子想再回到我身边，我也不要！”
刘灿幽默的讲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欢迎小罗加人侦查科！”
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小罗站起向大家敬礼致意。
夜幕降临大地，公安部那条街上的小吃店人满为患，卖炒米糖开水的“卖麻糖的“卖担担面的“卖盐茶鸡蛋的应有尽有……
穿着军装的陶英坐在“丁香”火锅馆里，津津有味地吃着，她隔三岔五来吃火锅，是这儿的常客了。寒雨娇坐在陶英对面目不转睛望着她。
“妹子，味道不错吧？”
“嗯……味道真好，一天不吃心里就痒痒！”
“想吃就天天来呀。
“每次你都照顾我，不吃又可惜，我是硬撑的，吃坏肚子你可要负责。”
“哈……行，我负责。
“雨娇姐，你笑起来真迷人！”
“你才迷人呢！你年轻漂亮，追你的军官不少吧？”
“瞧您说的……”陶英嫣然一笑，羞涩地低下头。
“陶英，你太漂亮了……”寒雨娇出神地凝视着陶英，“你穿军装很神气“就你现在这模样，公安部那些当官的，还不死皮赖脸追你？你皮肤细腻白净“身材又好，你要是不穿军装，换一件连衣裙，辫子扎个蝴蝶结，再擦点胭脂口红什么的，一定比天仙还美！”
“瞧您说的。怎么打扮，我也是土包子！”
“瞎说！人靠衣衫马靠鞍，特别是女人，最需要打扮！不信你试试，准把当官的迷死！”
“雨娇姐，你说什么呀……”陶英娇羞地又低下头。
“哎……”寒雨娇压低声音，“告诉雨娇姐，有对象了吧？”
“不知道……”
“是当官的？”
“是个科长……”在陶英心目中，她早就把朱山当成自己的未婚夫了。
陶英走出火锅店在街上漫步。寒雨娇的问话，让她的思绪浮想联翩。但陶英感到困惑的是，虽然朱山就在眼前，在她身边，但伸手想抓又抓不住，她不明白朱山为什么对她不冷不热，不温不火。
她经过一家专门卖女性用品的店门前止步观看。专卖店门口挂着的一张宣传画吸引了她，宣传画上面是一个美女的头像，她右手拿支口红，左手拿盒胭脂。陶英回想起寒雨娇说她皮肤细腻白净，身材又好，穿一件连衣裙，辫子扎个蝴蝶结，再擦点胭脂口红，一定比天仙还美的话，不觉一股热血像潮水般地涌上脑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不甘心，不相信朱山不喜欢她，她想试试……
“陶英姐……”
“哦……是小罗啊，吓我一跳！”陶英猛地清醒过来。
“陶英姐，看什么呢？”
“没，没看什么……”
“我叫几声你都没答应，那么专心。哎，陶英姐……”小罗激动地说，“我已经调侦查科了！”
“哦……什么时候？”
“今天。”
“好啊。哎，小罗，侦查科进山剿匪打了胜仗，朱科长受表扬了吧？”“还表扬呢！朱科长挨部长批了！”
“为什么？”陶英有些惊诧。
“刽子手徐飞鹰漏网了！”小罗压低嗓音说。
“哦……怎么回事儿？”
“徐飞鹰非常狡猾，他增设了暗哨，侦查科的行动暴露了，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好在指导员解了围。”
“指导员？谁？”陶英又一惊。
“就是，就是在渣滓洞见过的那个，很漂亮的地下党联络员，黄菊芳！”
“她当指导员了？什么时候的事儿？”陶英惊讶得睁大双眼。
“也是今天宣布的。陶英姐，你是不知道，指导员还会使双枪，她和朱科长你一枪我一枪，击毙好多敌人，两人都是神枪手，侦查科的民警都服了，朱科长对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赞不绝口！刚开完会，我还饿着肚子呢，我走了。”
“哎……你们科长呢？”
“正和指导员亲密交谈呢……”
陶英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她脑海里迅速闪过几次见到黄菊芳的情景：在渣滓洞黄菊芳和朱山争吵，陶英对她就有看法，小分队马不停蹄地奔向渣滓洞，冒着生命危险一路过关斩将，还被逼进了敌人的雷区，要不是朱山出主意“恐怕小分队就全军覆没了，黄菊芳不但不关心，还不问青红皂白瞎埋怨；后来“黄菊芳带着慰问队到公安部，慰问就慰问呗，还说风凉话，给朱山泼凉水，陶英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再说，在部队会使双又枪的人多了，你黄菊芳会使双枪就当指导员？你黄菊芳年轻漂亮，我陶英也不是黄脸婆丑八怪，我就不信会输给你黄菊芳。寒雨娇说得对，人靠衣衫马靠鞍，女人是需要打扮的！我陶英是军人，是公安，但也是女人，我有权利打扮。陶英又望望那张拿着胭脂口红的美女宣传画，毅然走进店去……
弟六章跳水自杀是何人 似真似假难分清 初露锋芒赵金斗 巧传情报是山鹰
朱山和新上任的指导员黄菊芳正在办公室交谈。朱山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敬佩“仰慕的女人这么快就当了公安，还成为了自己的搭档，他掏心掏肺“坦诚地把自己剖析得“体无完肤”。
“指导员……坦率地说，我身上有很多优点，也有不少毛病，我知道你是部长特意给侦查科安排的管家，我这人缺了管家就犯自由主义，对我可得严格点，要是侦查科出了事儿，那就是你管教不严，责任可在你！”
“那可不行……”黄菊芳笑着说，“得分清楚什么事儿，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我可不愿意背黑锅。”
“哈……行行，咱胡子眉毛分清楚，该你挨板子，我躲得远远的，绝不为你说情。
“一个大男人，就那么狠心？”黄菊芳意味深长地说，“要是你挨板子，我会不好受的！咱们是一根绳上的两蚂蚱，打你板子也是打我，心里能好受吗？今后有事儿多商量，你那牛脾气我是知道的！”
朱山从黄菊芳的话里，似乎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顿时心跳加快。但转念一想，科长和指导员本来就是侦查科两个当家人，打一个就等于打俩，那是工作没配合好造成的。再说，黄菊芳是大学生，眼光低不了，朱山暗暗责怪自己想多了。
“行行。你说得对，咱们商量办事，最好少挨板子。哎，部长宣布你担任指导员，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吗？”
“你在想……这黄毛丫头，有啥能耐当侦查科指导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