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际惜才之名在外,客卿中有能之人,他都会大力去栽培,但能让他以赐南姓这一方式招揽的人才,太久太久没有出现了。上一位这样的人才,如今正镇守在西方边塞,震慑着周边诸多小国。
苏辞深深的看了看南无际,又看向南烟离,她的目光里,似乎有期待,有欣喜。
轻叹一声,作了一揖。“南城主惜才,盛名在外,我折某本当倍感荣幸。奈何,此姓乃父母赐予我的唯一留念,却是改不得的。”
南无际拱了拱手,爽朗一笑。“如此,倒是我爱才心切,不知折小兄弟有这般际遇,失态失态!”
“那今日起,小女和太宰公子的安全,便交给你了。”苏辞微笑应了一声,躬了躬身,没有再看南烟离,直接退至台下。
之后便是一些琐碎的讲解南家客卿在南府的待遇以及应做的事,还有如何在这里生活,经过刚才一战,大部分人早已心不在焉,都时不时的看向苏辞。
解散后,苏辞被通知今天南烟离和太宰桓不外出,外出时会通知他,其他时间自由安排,但必须做到随叫随到。
回到住处的路上,众人议论纷纷,看着苏辞的眼神中有崇拜,有敬意,也有嫉妒。北雨栖风看着周围人的样子,双手枕于头后,笑着打趣道:“折兄,这下你可成大名人拉,那一剑可威风了!”
苏辞笑了笑:“北雨兄莫要折煞我呀,那分明是以命相搏。”
北雨栖风摇了摇头,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为什么你要拒绝南城主的邀请?能冠上南姓可是莫大的荣誉啊!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
苏辞看向北雨栖风,看着他痞里痞气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如果他招揽你,你愿意改南姓吗?”
“当然不!”北雨栖风急忙摆手说道。“我要是改姓南,非得被我爸妈打死!”
苏辞摇头轻笑不语。北雨栖风见他这般摸样,又追问道:“我说,我是有苦衷的,你呢,你是为什么要拒绝?”
苏辞抬头看了看天,轻声道:“为什么?谁知道呢。”心里无奈的感叹,北雨栖风这个小子,有点缺心眼啊……
为什么自己要拒绝?尽管苏辞为了活下去,可以不要脸皮,但那是为了复国,他可以为了复国隐姓埋名,却不能接受冠上他人之姓。
姓了南,从此,永远都是南家的人,无论怎么做,都只是南家的人,想起南烟离,他自然很清楚,若姓南,便永远低太宰桓一头。那,还拿什么去和他争?修为不及他,天赋不及他,若是今日选择低头,那从此,就连风骨都不及他了。
回到住处,苏辞把神识潜入八荒镜中,看着那太古奇阵,再次开始探索,半晌,他睁开眼。
“这太古奇阵里变化诸多,若是对基本的阵法都没有理解,怕是看全整个阵法也学不到东西。”想着,苏辞出门前往南家的藏书阁。
这藏书阁,有南无际四处收集到的奇妙功法和诸多法诀,当然,阵法自然也是有的。
藏书阁共分九层,以苏辞目前乙字客卿的身份,最多可以上到三楼,相比于其他客卿,这也算是好的了。
“这乙字客卿,还是有点用的……”苏辞喃喃自语,来到了书架前,寻找他想要的东西。
半晌,他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这是一本很普通的书籍,就连内容都很普通,上书三个大字,万阵谈。
这是一本很容易得到的书,在大街上都能买到,但南无际收藏的这本,显然和外面流传的有些许不同,市面上流通的万阵谈,把许多阵法和讲解简化了,而藏书阁的这本,却无比详细。
回到住处,苏辞和北雨栖风打了个招呼,让他吃饭的时候不要叫自己,给自己带些食物便可。关上门,就全身心投入到这万阵谈中。
天色渐晚,此时的南府华灯初上,时有客卿谈论功法的声响,也有南姓家眷闲逛谈笑的身影。
此刻南无际的书房中,烛火恍惚,映照着他的面容,显得并不真切,半晌他轻轻说了句:“此子如何?”
像是自言自语,但却有人回应了,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这是一位老者,六旬上下,体态微胖。正是南府德高望重的老管家,王伯。
“老奴以为……”
“王伯,不是早和您说过,不必如此拘泥主仆,这么多年了,您还是如此。”南无际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伯眼眉低垂,轻咳了一声。“老咯,总是想起往事,这个称呼这么多年了,哪是那么容易改的……”
“这折辞小兄弟,今天下午去了趟藏书阁。”
“哦?”南无际眉头微抬,示意王伯继续说下去。
“他拿了一本书。”
“什么书?”
“万阵谈。”
南无际的眉头微皱。“他要万阵谈做什么?莫非他有阵师的天赋?”
“选拔的时候并未听他提起,但未尝没有这种可能。”王伯又轻咳了一声。
“今日一战我看过他的剑意,面对太宰家小子那般的威压,都没有倒下,甚至敢以命相搏,莽撞冲动一词并不适合他。”
“不错,他的眼神从始至终没有动摇过,我一直看着的。”南无际点头附和。
“面对你的招揽,他还能如此淡然的拒绝,再结合他今日战斗中的表现,此子,不简单啊。”
“嗯,即便他不愿意入我南家,我也要好生招揽,重用啊!”南无际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老奴觉得,此子志不在此啊,南城对他而言,也许小了点。”王伯一生为南家鞍前马后,见过无数能人异士,见识无比广博,看人也格外的准。
“哦?那王伯您的意思是?”南无际疑惑的看向王伯。
“这小子心性不坏,能堪大用,不妨顺水推舟,他日有风便送他上青云,将来成龙也能反哺我南家,若是上不去青云,那便是时运不济了,我们也问心无愧。”
“可是他的资质我看过,并不出众,只能说是普通,能有这番修为,定然是有什么际遇啊。”
“不必担心他来路不明,若是有所图,能有太宰家那小子所图之大?”
谈到太宰桓,南无际眉头紧皱。“这太宰家又是打的什么算盘,居然想迎娶小离。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宰家那条老狐狸不打算继续睡了?”
王伯走了两步,推开窗户,看着天上的繁星,轻叹道:“无际啊,我们都老了,这终究是一个新的时代了!”
回过身,王伯在南无际耳边轻声说道:“太宰家的小子,位居凌月榜第一,天赋过人,才智无双,是年轻一代第一人,只是未曾尝过败绩的他,今日一战,今后道心未必稳当,这折小兄弟,怕是要吃苦头了。”
南无际回想起今天那一战,两个少年碰撞的身影,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此子,将来的造化未必低于太宰桓,天赋虽不足,但我有预感,他能给南城,不,给这整个大黎带来一场造化。”
王伯拍了拍南无际的肩膀,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慢慢的走向黑暗处,竟是消失不见了。
南无际看向那忽明忽暗的烛火,眼中闪烁着思索。
苏辞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此刻的他正沉浸在万阵谈中,明月当空,他才回过神。
点起灯,推开门,走到院中,看着那轮明月,他重重的吐了口气,在研读万阵谈的时候,他的神识在灵海中模拟刻绘一个个阵法,对神识也是极大的消耗。
“咦,你出来了啊。”耳边响起北雨栖风的声音,苏辞回头,看到北雨栖风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
“是啊,方才有些问题想不通,所以多想了想。”苏辞颌首示意。
北雨栖风这一次没有刨根问底,而是招呼他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打开油纸包,赫然是一些菜肴,尚有温热。
“真是麻烦你了。”苏辞感激的看着北雨栖风。
“瞧你,多大点事,来来来,喝酒吗?”北雨栖风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不等苏辞应和,自顾自的倒上了。
接过杯子,和北雨栖风碰了碰杯,浅尝一口,好酒,便整杯入喉,一饮而尽。
北雨栖风轻咦一声道:“看不出,你挺能喝的啊,再来!”
苏辞没有推脱,满上之后又喝了起来。酒过三旬,相谈甚欢,北雨栖风终是不胜酒力,道别回了屋里去睡。
苏辞抬头又看着天空,看着那轮明月,借酒浇愁愁更愁,香醇的酒中,喝到的却是苦涩,他回想起了小时候的种种,自嘲一笑,收拾一下也回到了屋里。
他并没有喝醉,也不打算睡觉,而是闭上眼继续修炼,对他而言,这捡回来的一条命无比珍贵,他要用这条命做很多很多事。
苏辞的灵海泛着淡淡的波澜,那是灵气不断涌入灵海造成的景象。而在灵海的正中央,苏辞用着神识在上面不断的刻画阵法,这也是他尝试的第一个阵法。
阵法共分为五大类,分别是聚气、增幅、防御、控制以及灭杀。按刻画的难度来说,聚气最容易,而灭杀则最难,随着阵法等级的上升,刻画的复杂程度也不断上升。
此时,苏辞正在尝试刻画一个聚气阵,但这不同于普通的聚气阵,在八荒镜的太古奇阵中,他看到的只有几根线条,整个轮廓都没有看清,但是这线条中蕴含的信息却十分庞大。
苏辞自幼便聪慧过人,修行天赋不足,但在理论上却有独到的见解。他尝试的这个聚气阵,夹杂了太古奇阵里的一些线条,但最后画出的聚气阵会产生什么效果,他也不得而知。
“若是普通的聚气阵,我早就可以轻松的画出来了,但这并不够,我有太古奇阵这样的奇遇,就应当比别的阵师强。”苏辞如是自语。
神识又开始不济,苏辞决定尝试最后一次,这一次,他凝神静气,用神识操控着灵气小心的刻画,伴随着一声轻响,一个看似普通的聚气阵完成了,但仔细去看,里面却有几条无序的线条。
整个阵法在苏辞的灵海中发出了淡淡的青光,显然,这是开始运转的意思。
“成功了!”苏辞欣喜万分,用神识小心的检查起这个阵法,普通的聚气阵,可以加快灵气的凝聚,加快修炼速度。而这个聚气阵凝聚灵气的速度是普通聚气阵的十倍以上!
“这太古奇阵果然蕴含着诸多玄妙啊。”苏辞感叹着,更坚定了自己钻研太古奇阵的决心。
成为一名阵师,要求是极为严格的,和药师、炼器师一样,都需要极强的神识。但是光有强大的神识还不够,还需要有坚韧的毅力和莫大的机缘。
最低级的阵师,只要有强大的神识就够了,而想要成为强大的高级阵师,需要有天眼,天眼能够增强神识,也能帮助阵师在瞬间完成阵法的刻画,总之妙用无穷,其获取途径很稀少,传承、奇遇或是夺舍,无非这三种。
对苏辞而言,他的神识已经达到了要求,并且还在不断的增长,即使没有天眼,借着八荒镜里的那些太古奇阵,他也能不断进步,而天眼对现在的他而言,是怀璧自罪,并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