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看着手中刚泡好的茶,轻轻的拿起杯盖拨弄着茶叶。这可是上好的碧翠心,怕是在南城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拿出这样的茶叶了,尽管在皇宫的时候,苏辞天天都能喝到。
“这铃琅阁,什么时候居然是小姑娘当家作主了?”苏辞看着眼前的姒书揶揄道。
姒书并不恼,反而笑的花枝乱颤。“前辈有所不知,铃琅阁的代理人都是有能者居之,晚辈不才,却是歪打正着通过了考核。”
苏辞眉头微抬,对这姒书产生了些兴趣,这个看似抚媚中带着清纯的女子,居然有这般城府,委实有趣,不知道她找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姒书比了个手势,她身后站着的丫鬟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小木盒,交到了姒书手里。她拿着木盒亲手交到了坐在身边的苏辞手中。
苏辞接过木盒,却并没有去看,而是直接放在了桌上。姒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前辈,这是一颗百年的风清叶,对神识修炼有着极大功效。”
苏辞轻笑一声道:“这风清叶对于我们阵师而言,有多么重要我自然知道,只是,无功不受禄啊,这份礼,我不知道收下了能不能帮上你的忙呢。”
姒书轻笑一声道:“晚辈今日赠此物给前辈,只是想要结交一番而已,并无他意。”
苏辞心底暗笑,终于来了,但深谙谈判之道的他明白,眼前的女子并不简单,自己要在这场交易里换得足够的筹码,恐怕没这么容易。
姒书看着那个隐藏在斗篷里的身影,心中暗想,这隐藏在斗篷里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实在难以捉摸。
“白送?我看没这种好事吧,你还是直说吧小姑娘,不然我收了你的东西,落得个白眼狼的名声,可就不好了!”苏辞拍了拍桌子,释放出一道神识,压向姒书。
姒书感到了一阵压力,但仍然没打算松口。苏辞暗自点了点头,如此心性,确实堪得大用。她所想的自己很清楚,因为当年苏辞也有不少铃琅阁的朋友。
“铃琅阁的考核制度中,有一项是结交强者的能力考核吧,若是我这样的强者能宣布是你的追随者,想必你三年后的考核上能脱颖而出,甚至可以一跃成为黎朝的总代理人呢。”苏辞轻笑道。
姒书面色微变,但尚未失去分寸,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右手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但并没有逃过苏辞的眼睛。
“不用紧张,当年在铃琅阁,我也是有不少朋友的,只不过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了。”苏辞冷笑一声。“况且,你叫了人,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姒书听到这里,终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不知前辈,今日说这些是何意?”
苏辞心中一喜,更加运筹帷幄,在这场谈判中,他已经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导权。姒书甚至还把他当作了天阶的强者。原本他准备循序渐进,今天先做个接触徐徐图之,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并不准备放过,苏辞要冒险试试,一举拿下。
苏辞冷哼一声,神识全力而出,压迫的姒书脸色微白,冷汗直冒,方寸渐失。“还问我是何意?若是我不知晓这些,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苏辞此刻心底其实并无怒气,这样的场面他看过太多太多,早已麻木,只是为了谋取到更多对他有利的筹码,他不得不装作很生气。
苏辞起身欲走,姒书终于是着急了,急忙上前想要拉住苏辞的手。“前辈,晚辈并无他意,只是敢问前辈想要什么?”
对于一些高手而言,这算是一种冒犯,苏辞一阵暗笑,没想到自己的精神力居然如此之强,把姒书压制的彻底失了方寸。
“那,我要你……”苏辞忽然转过身,姒书一个躲闪不及撞进了苏辞怀里,苏辞就这么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呼出的热气,让姒书感到一阵无力,脑海一片空白。
“给我铃琅阁的最高级别会员卡。”苏辞这才把话说完,同时也放开了姒书。
姒书尚未回过神,还有点茫然,自幼在家经受各种教育,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轻薄,而且这个男人似乎还很老……等等,刚才听声音和身材,似乎还很年轻。
姒书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苏辞,苏辞有些不耐烦,再次重复了一遍要求。姒书才如梦初醒:“前辈,这最高级别的会员卡,像我们南城分店这样的情况,恐怕五年只有一个配额啊。”
“每家铃琅阁都有八层,前两层是给客人开放的,而后面六层,都是给铃琅阁的高级客人开放的,里面有无数的珍宝和秘籍,都是财富买不到的,购买这些东西只有以物易物。”苏辞没有去看姒书惊讶的眼神,这番话是铃琅阁各家代理人才知道的秘密。
“若铃琅阁当真如此迂腐,遇见能拉拢的贵客,不愿意提供这所谓的配额,我可不信他们能崛起这么快。”苏辞笑了笑。
姒书咬了咬牙道:“可是就连这南城城主,也不过只有进入第五层的权限。这配额实在是太难争取了。”
“姒家,当年也是洛朝的一方诸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了保全自己,实力下降这么多,难道就没想过恢复往日的荣耀吗。”苏辞双手负于身后,看着窗外的夜景,感叹了一声。
“前辈,你……”姒书已经陷入震惊的状态无法自拔,这也不能怪她,自幼经历着良好的教育长大的她,在家族的帮助下进入铃琅阁内,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今天的位置,照理说,处事不惊,临危不乱是她的必备素养。
然而在面对苏辞的时候,苏辞的神识威压太过强大,这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因为苏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神识经过体内虚空尽和八荒镜的洗练,加上太古奇阵的锻炼,就连天阶强者亲至,面对他的神识威压也会动摇心神。
苏辞斜眼看了一眼姒书身后躺着的丫头,从刚才苏辞抱着姒书开始,那个丫头就被他用神识震晕了。他缓缓的摘下斗篷,露出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虽然只有十五岁,却早已脱去了稚气。
“我们就开门见山吧。”苏辞走到姒书身边,举起右手,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剑。
“这里已经被我的神识封锁,没有任何人知道现在房间里的情况。合作,还是死亡?”没有多余的话语,苏辞就这么看着姒书。
“你,到底是……”姒书双手捂住胸口,看着眼前这位男子,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我姓苏。”苏辞淡然道,没有多余的解释什么,只是简单的这三个字,已经让姒书明白了很多事,也明白了苏辞要的是什么。
“我……”姒书眼中闪烁着挣扎。和苏辞合作,虽然不会马上死,但是会赌上整个家族的命运。而拒绝,则马上会死。
“看看窗外,这里往北望去,那片肥沃的土地上,有城池,有百姓,有商队来往,如此繁荣的地方,曾是姓姒的,而现在呢,是还想如同刍狗般苟活,还是和我一样,让这个世界重新回忆起来呢?”苏辞看着窗外的夜色,慷慨激昂的说道。
轰——
一道惊雷在姒书脑海中炸响,小时候那繁华的城池,那时年幼的自己在马车上看着人们崇敬的目光,再到后来流离失所,匆忙出逃,偏安一隅。
“何日复山河?”苏辞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姒书。
姒书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后退一步,单膝跪地道:“见过陛下。”说着右手握住苏辞的刀剑,一滴鲜血从指尖滑落,居然没有落地而是缓缓飘起,隐没在了苏辞的眉心处。
苏辞感受了一下,这是誓言之术,一般用于主仆之间,能够掌控姒书的灵魂。他急忙收起武器,双手扶住她的手臂道:“叫我少主吧,黎朝一日不亡,我苏辞一日不称帝。”
姒书站起身,看着苏辞那坚毅的眼眉在月光下的模样,充满英气和决心,却是无比的吸引人,竟有些呆了。
“方才还是多有得罪了,为了这般目的。”苏辞急忙作揖道歉。
“哪里哪里,少主这番苦心,姒书自是了解。”姒书急忙躲闪,不得不说,在答应与苏辞合作后,卸下了那些伪装的姒书,终于真实了许多。
说是合作,实际上应当算是认主,今后姒书的一切都将献给苏辞。而苏辞居然会对一个仆人如此在意,说不感动还是不可能的。能遇见这么一个好的主人,也许姒家真的可以……姒书有些激动的想着。
忽然,她回想起了什么,看向苏辞的目光中又有些担忧。苏辞没有看她,而是继续看着窗外。“这条修罗之道,从一开始就不能回头,我踏出去的那一刻,除了赢,就只有死亡。”
一阵夜风吹来,吹起苏辞的长发,吹起他的衣袍呼呼作响,而他的目光,却充满决然,毫不动摇。
“带我去看看铃琅阁阁楼的珍品吧。”苏辞转身,微笑的看着姒书。
“少主,以我目前的权限,只能带您看第六层的珍宝,再往上,却是不行了,但是您的会员卡权限的要求我会想办法运作给您的。”姒书带着歉意道。
“嗯,这确实太为难你了,不过这也是为了我们,还望你多上点心。”二人说着便向楼上走去。
一路上遇上了很多复杂的机关和阵法,在姒书的操纵下都顺利的打开了,很快二人便来到了铃琅阁的第六层,前面几层苏辞也有留意,不过对他而言并没有足以吸引他的东西。
“少主,这里便是第六层,都是一些极其珍贵的法器,您自便。”姒书恭敬的说着,便退后至苏辞身后。
苏辞慢慢的走进这一片法器的厅堂内,顺着目光望去,仿佛能感受到这些法器散发出的沧桑。他们都曾在强者的手中散发出光芒,而如今,却在这里蒙尘。在时间面前,再强的存在也是无力的。
一道气息引起了苏辞的注意,他顺手拿起那个盒子,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条项链。
“这是辞心,是一位天阶强者为了换一件事物交易给我们的。具体的效用我也不太清楚,那位强者说是能收集什么,当时交接的时候,前任代理人并没有详细解释。”姒书眼中闪着思索的目光,却是想不起来。
苏辞点了点头,这条项链的坠饰是一个紫色的宝石,而里面是一块无比平滑的镜面,生来便是为了雕刻阵法的!这件法器,应当是防御型的。
“换这件法器,需要什么?”苏辞看了看姒书。“也不能让你难办。”
姒书正欲开口,苏辞从怀中拿出了刚才刻画的那张防御符。“这张符咒,能够抵挡天阶强者的全力一击。”
姒书一愣,想起之前苏辞破开结阵室阵法的场景,终于了然,没有一丝疑惑,接过了苏辞递过来的符咒。
苏辞见她没有多问,疑惑道:“你不确认一下?”
“少主说是,那便是了。”姒书嫣然一笑。“这符咒,能抵过这辞心的价值了,不妨明日便帮少主拍卖了吧,也为少主壮壮名声。”
苏辞摸了摸下巴。“也好,不过什么都不要透露,目前,我们还应低调行事。”
“是。”姒书恭敬的应了一声。
送走了苏辞,姒书看着手中那张符咒,坐在自己的书桌边,久久不语,今天起,姒家的命运,便彻底的被自己赌了进去,赌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