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蕴德的脸色逐渐转好,颜萱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刚才真是吓死她了,她以为苏蕴德会就这么死翘翘了!
“你这身子也太弱了吧,跑跑也能咳出血来!”颜萱有些责怪,但语气里包含得更多的是浓浓的担忧与关心。
“没什么大碍的,我已经习惯了!”苏蕴德再次开口安慰,却引得颜萱惊叫一声:“习惯?!你的意思是说你经常这样?”
苏蕴德点点头,“差不多,从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了。”
“很小?”颜萱又是一声惊呼,他的意思是说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隔三差五的吐血了?怪不得他的脸色总是苍白,原来是血吐多了导致的!
“我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御医说活不过二十岁!”苏蕴德笑着,却分明很无奈,可又不想让颜萱因此同情他或是感到伤心,于是又接着说道:“不过,皇兄找来了楚御医,在他的医治下,我可以多活几年!”语气一派乐观。
二十岁?!颜萱看向苏蕴德,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苏蕴德今年已经十九了,按这么说的话,他岂不是活不过明年?虽然他说楚御医能让他多活几年,可也只是几年而已!颜萱突然觉得心里堵堵的,很不是滋味,同时又对苏蕴德生出丝丝疼惜。
相比起苏蕴德,她突然觉得自己曾有过的轻生的念头是那样的可耻!一个一生下来就被宣判了死刑的人,却还努力的活着,乐观地活着,那那些活着的人又凭什么不珍惜生命?!想到这里,心底突然发凉起来。
是啊,每个生命都应该被珍惜,被尊重,可是……心里想起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目的,她又开始犹豫徘徊了,苏墨残暴是没错,可与她有什么关系,他俩无冤无仇,她却为了一己私欲要将一个生命扼杀,不管是否能成功,光是有这样一个念头就让她的内心升起了不小的罪恶感,特别是在苏蕴德面前,这种感觉更加膨胀。
“其实,有这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苏蕴德又开口,将颜萱的神思拉回现实。颜萱头微偏,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你知道这偌大的皇宫里,为什么只有我这么一个王爷吗?”他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问了颜萱一个问题,见颜萱摇摇头,才接着说道:“在我上面除了皇兄外还有十三个哥哥,很多个姐姐!可是他们全都被诛杀了!”
苏蕴德此话一出,颜萱立马惊得睁大了眼睛,十三个哥哥,很多个姐姐,他们可都是皇子皇女,谁敢诛杀他们?难不成……
“是我的父皇!”苏蕴德及时解惑,颜萱立马松口气,她刚才还以为是苏墨干的!
“我的父皇是一个很残暴的人,所有的妃子在为他生下子女后,都会被赐毒酒一杯,她们甚至还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就被毒杀了!唯一幸免于难的是我的母后,我的母后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无论何时她的脸上都带着笑,她从不苛责下人,为人和蔼,与我父皇是截然不同的!”苏蕴德的眸子迷离,似乎是回想起了他的母亲,呆愣着很久,就在颜萱以为他不会再讲下去的时候,他又开口了:“先皇简直就是一个魔鬼,他不仅将为他生孩子的妃子赐死,就连自己的孩子也杀得毫不眨眼!我的那些姐姐一生下来就被弄死了,只因为她们是女儿身!所以我的父皇不允许她们存活于世!而我的哥哥们……”说到这里声线颤抖,身子也微微抖动起来,情绪激动。
颜萱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他一下反握过来,似是有了安慰,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接着讲述:“我的哥哥们在我五岁的时候被父皇放进深山历练,他不给他们吃的喝的,让他们独自生存一个月,深山老林里到处是野兽陷阱,一群人进去,最后活下来的只剩下几个而已!而我,因为身体孱弱,所以被母后保了下来,没有参加父皇的这种没有人性的历练!”说到此处,苏蕴德停了下来,声音哽咽。
“那后来呢?”颜萱忍不住追问,心里对这变态的先皇憎恶不已,却又好奇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他又将幸存下来的人关在一个笼子里,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才能够有生存下去的资格!”苏蕴德闭上双眼,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每每想起,虽然他并没有置身搏杀,却也能深深的感受到哥哥们当时的绝望,被逼迫着手足相残,虽不愿意伤害对方,却又为了能活下去而不得不伤害对方!
“那,皇上是最后活下来的人吗?”颜萱的内心亦是唏嘘不已,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泯灭了人性,连畜生都不如!虎毒还不食子呢,这种人居然连自己的亲身骨肉都下得了手去!
“嗯。”苏蕴德点点头,“皇兄虽然活下来了,可他的苦难才真正开始!”
“父皇逼着他杀光了身边所有的人,除了母后与我,之后又将其放出宫,派大量的刺客诛杀,让皇兄每日都生活在无止尽的追杀之中,直到我十二岁那年,也就是七年以后,皇兄才返回宫中,并带回了沐希贤和沐冬晴两兄妹!”
听着苏蕴德的讲述,颜萱的心情慢慢沉重起来,没想到苏墨的童年过的那样悲苦,怪不得现在这般的沉默寡言,冷酷无情。她以为自己从小被父母抛弃成为没人要的孤儿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苏墨更惨,父母健在,不但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温暖,反而将他推入绝境,这样的人,枉为人父!
感觉到手心一阵冰凉,颜萱看向苏蕴德,却见他挤出一个笑来,说道:“所以说,要不是有这身病在,我又怎么能活到现在呢?这些年都算是赚来的!”他笑着,眼底却分明是无奈与痛苦。
颜萱默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心传来的冰凉更甚,她本能的握紧,将苏蕴德的手拿到唇边轻轻呵气,并不停的搓揉着。
苏蕴德俊脸一红,手本能的往后一缩,颜萱紧紧抓住,说道:“以后若是冷了就来找我,我给你温暖!”说完绽放出一个笑容,低头继续朝手心里呵气。
苏蕴德一下愣住,眼睛盯着颜萱一眨也不眨,里面有着大量的感动窜流翻涌,内心激动不能自抑,他的手脚长年冰冷,除母后疼惜外,从没有一个人会这样给他温暖,他们大都因为他的身份,关心却又保持着恭敬地距离,冷了就给你暖炉,饿了就给你食物,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关心他,他们就像例行公事一般只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可今天,就在刚才,颜萱告诉他可以给他温暖,并用双手给他传递热度,他怎能不感动?不激动?心里的波涛久久不能平静,眼睛看着颜萱越发柔和起来。
太阳不算温暖,却还是覆上了亭中的两人,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是安宁温馨的,却被某人的出现给生生搅乱了。
“寿王爷与平乐公主真是好兴致,竟能找到如此雅致的地方谈情说爱!”说的话毫无避讳,揶揄之意甚重。
亭中二人皆转头看向声源处,一袭白衣,大冬天里还摇着折扇的沐希贤朝着他们走过来,在不远处停下,揖礼道:“臣见过寿王爷,平乐公主!”
“沐丞相免礼!”苏蕴德朝沐希贤说着话,手便要从颜萱的手中抽出来,现在有旁人在,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继续将手放在颜萱的手心里。
颜萱却是不准,直接无视沐希贤的存在,径自给苏蕴德的手呵气,接着开口问道:“你的手一到冬天都这么凉吗?”心里眼里都不待见沐希贤,今天刚从他妹那里死里逃生,现在只要一见到与沐冬晴有关的东西,她心里就特不舒服!
“嗯!”苏蕴德拗不过颜萱,只得任她抓着他的手,点了点头,脸上的红色越发深了。
“寿王爷的手长年冰冷,吃再多的补药也无法使其有丝毫的温度,不知平乐公主有何好办法能够让寿王爷的手变温暖呢?”沐希贤也不管颜萱的臭脸色,扇扇扇子,又开口说话。
“寿王爷,我突然想起来一种糕点的做法,我想现在就回去做,你帮我尝尝味道好不好?”也不管苏蕴德同不同意,颜萱拉着他便起身离开。、
沐希贤被抛弃在一旁,扇扇扇子扬扬眉,一脸无所谓的转身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
颜萱与苏蕴德一起回去镜花水月居,将苏蕴德安置在火炉旁后,颜萱就去了厨房做了好多点心,又找来布棉为苏蕴德缝制了一双手套,做完这一切时天都快黑了,于是便告辞离开,离开之前还不忘将那个香囊送给苏蕴德。
在回去的路上心绪一直都不能平静,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的是苏蕴德讲的故事,以及故事里的主人苏墨,她对苏墨的感觉其实是很复杂的,刚开始时因为自己要杀他,所以抱着一种补偿的心态,接近后发现他如此残暴,渐渐失了最初对他的那种愧疚,而此时又开始同情起他来,哎,真不知道以后该用个什么态度对他!叹口气,索性不去想。
疾步走回凌烟阁时,如画早在门口候着,她直觉有些异常,却也没开口问,跟着如画走进去时才发现原来是秦公公来了,此时他正坐在桌旁饮茶,而兰薰在一旁伺候着。
她还没开口给他打招呼,他便急忙站起来,对着颜萱行了个礼:“奴才给平乐公主请安!”
“秦公公,你别这样,我可受不起!你快起来!”这秦公公年纪比她大上许多,秉承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她赶紧上前将其扶起。
“公主受得起,过了今晚,您便是这**中的第一贵人了!以后还得靠您多多提拔!”秦公公脸带微笑,口中说着客套话。
“这话怎么说?”颜萱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召您今夜侍寝!”秦公公将话说出。
颜萱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