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纲:首先说,央视这么大一传媒单位,能创造一个平台,搞相声大赛,非常好,说明相声还有人惦记着,这是没错的。但怎么搞,里边有学问。相声本身没法比,不像举重,你举三十斤,我举六十斤,你就是不如我!相声不同。我说《卖布头》,你说《报菜名》,谁好?没有客观标准嘛!相当于面包和馒头比赛,就有爱吃不爱吃的,这玩意儿热闹热闹得了,不宜深谈。包括春节晚会也是如此。咱实话实说,我也是做节目的,太了解了,这么大的晚会众口难调,出了任何毛病谁也担当不起,谨慎对演员也很自然。中国人的最大特点是不招遥。你看外国那些街头小幽默,恶作剧,看完大伙儿都乐,这也就是在国外,在中国,一天得打六回!你凭嘛拿我怄?咱归派出所吧(笑)!对善意的讽刺缺乏心理承受力,每人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唯独平和太少!
老杜:你打算上央视春晚吗?
郭德纲:这个不好说。也许我哪天上那当导演去(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夫人是挺低调的一个人
老杜:我注意到,这次来津录节目,你和于谦都是偕夫人一起来的,能谈谈夫人吗?
郭德纲:我太太是挺低调的一个人,从来不愿抛头露面。这么多年,我们一起只做过一期“夫妻剧场”,当时那位小编导天天找,弄得我不好意思了,才答应了。我们都是天津人,与天津台合作特别好。我太太以前是唱京韵大鼓的,多少年不唱了,这回要唱一段。这么多年,太太为德云社,为相声事业付出很多,我很感激她。她常从北京带孩子过来玩,探亲访友,逛逛商场,车钱花了不少,给铁路交通作了不少贡献(笑)!
)第七节 杨议:将快乐进行到底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当杨议如约来到天津五大道附近一家咖啡厅时,引起周围一阵窃窃私语:“瞧,杨光!”
此刻,暖意融融的包间的平板电视中,刚刚响起《杨光的快乐生活》的片头曲,于是我们边看电视,边聊天,主题便是这部已成为津味幽默文化品牌的轻喜剧,主角便是将相声舞台“搬”上荧屏的著名笑星杨少华杨议父子。
这座城市就是“杨光”的摄影棚
摆在老杜面前的是央视索福瑞天津地区电视剧收视排行榜,《杨光4》以平均11.3%的收视率高居榜首,与播出后广受好评的《金婚》难分伯仲!难怪《杨光4》开播之前,杨议便夸下海口:“《杨光4》比前三部都好看,如果收视率超不过前三部——那是不可能的!”
《杨光4》刚一播完,《杨光3》便“经典回顾”,接下来是《杨光2》《杨光1》,欲让广大观众在整个春节期间都沉浸“杨氏幽默”的氛围中。谈起《杨光》的成功,杨议深情感谢天津的父老乡亲,感谢有文化眼光的企业家,感谢把他扶上马的天津电视台,然后吐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座城市就好像我们《杨光》的摄影棚。”“我们无论走到哪儿,用谁家的景,没有不支持的。夏天拍戏,附近居民给我们熬绿豆汤,请我们到家里吃饭,不去,就把饭菜端下来……”更尤令杨议感动的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被儿子用轮椅推到拍摄现场,非要看看屏幕下的杨光“长得嘛样儿”,然后摸摸他的脸说:“太爱(耐)人啦!”他在存车场存车时,看车的大爷不但免费,而且竖起大拇指:“杨议,你可是咱天津的宝贝儿呀!”
《杨光》还通过天津卫视走向全国。在外地,一提到津味电视剧,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杨光”以及他那口“逗哏儿”的天津方言。有意思的是,喜欢杨光的不仅是平头百姓,许多公司白领,文化人甚至官员都被它逗得乐翻了天。
押上房子汽车“学徒”终成正果
杨议,一位知名相声演员,自从拍了《杨光》后,便添了一堆新头衔:制片人、导演、主演、主唱,身兼数职,忙得连手机都不敢开了。“开始咱是外行,只知道看电视时褒贬别人,轮到自己拍戏,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杨议回首往事感慨万分,“为了拍《杨光》,我把房子汽车都押上了,还瞒着我媳妇……”
回忆《杨光》的创作起因,杨议说他在央视做节目时,邂逅中国首部情景喜剧《我爱我家》的导演英达,聊天时英达建议他拍一部津味幽默情景喜剧。杨议找了几个能写的哥们儿一起攒剧本,最初剧名叫《津哥》,主角叫杨聪。后来觉得别扭,才改为《杨光的快乐生活》。为了再现天津地域特色,他又突破情景喜剧的空间局限,从室内“折腾”到胡同里、马路上。
《杨光1》拍成后无人问津,理由是“不像电视剧”“收视无保证”。正难过时,家乡的电视台“收留”了它。一播出就“火”了,让那些瞧不起这个“草台班子”的专业人士都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个幼稚的“丑小鸭”,老百姓咋就那么喜欢呢?
问及杨议身上有没有“杨光”的影子时,杨议介绍,杨光这个人物虽是虚构的,却源于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当然杨光身上也有他自己的某些特征,如善良、热情、风趣等。当初构思剧本时,他们搜罗了许多诸如电视《法制在线》《DV》新闻中的个案和百姓故事,以此为线索加以生发,创作;又借鉴他平生最崇拜的喜剧大师卓别林的思维方式和表演风格,塑造出一个憨厚善良、乐于助人,同时又爱吹牛和耍小聪明,所以不断遭遇挫折和尴尬的小人物,从中挖掘出和谐社会普通百姓身上的真,善,美。
从《杨光1》导演许瑞生手中接过导筒时,杨议还是个“学徒工”,别人称他“导演”还不习惯;几年下来他觉得自己可以“出师”了——“《无极》《夜宴》咱拍不了,拍平民百姓的生活还是手到擒来的。”
相声舞台“搬家”父子同台飙戏
应该说,《杨光》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杨少华、杨议这对父子笑星的相声功底和影响力。当有些专业人士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杨议这个“学徒工”时,杨议却在心里反唇相讥:“神气嘛,我们懂的你们还不懂呢!把相声嫁接进来,在剧情中不断抖包袱,我们就赢在这一点上。相声多有味儿,多有魅力呀!”
的确,剧中爷俩儿的有些对白,听来就像一个个相声小段!
对儿子拍电视剧,老爷子起初并不“感冒”——
“弄这玩意儿干吗?”
“这不逗人乐吗!”
“还用这个逗人乐吗?怪费事儿的!几十人捧着咱,扛着机器举着录音杆。不用那个,宝贝儿,连你也不用,我一人站那儿,你说台底下一千人,一万人,我都让他们乐翻了!”
“我说老爷子,这都嘛年代了,戏园子才多少人看?电台广播才多少人听?现在讲究视听艺术,录成画面在电视上一播,就有上亿人看。给更多人带来欢乐不好吗?”
“得,我嚼不过你,我听你的!”
老爷子时年七十有六,一到拍摄现场总爱忘词儿,还爱矫情。杨议就拿他当“老小孩”,处处哄着他。就这样,爷俩也没少吵架红脸。
一次拍戏到深夜,老爷子熬不住了:“这么晚了还折腾我,我都多大岁数了!”杨议告诉他,外景只租用了三天,不加班加点完不成。好容易把人稳住,老爷子又忘了词儿,连拍七八遍都未通过。老爷子又火了,把剧本“啪”的往地上一扔,拂袖而去。次日六时开工,杨议怕老爷子不来,让哥哥帮助督阵。不料老爷子来得比谁都早——
“老爷子吃早点了吗?”
“吃了。”
“吃的嘛?”
“嗨,也没吃嘛,就炒了几个菜!”
大伙轰的一笑,老爷子又逗哏了。
“行了,大伙别着急,昨天算我不对,不该耍态度!”
杨议说,老爷子特仁义,特敬业,是我学习的榜样。
钻进老虎笼子媳妇担惊受怕
拍《杨光2》时,杨议的媳妇查体查出了重病,需要马上住院动手术。这么大的事杨议不敢怠慢,撂下手里的活儿就去伺候媳妇。等媳妇出了院,杨议返回剧组,照样说说笑笑,没事儿人似的,对媳妇的病情只字不提,怕影响拍摄进度。
丈夫在外拍戏,媳妇自然心疼,怕吃盒饭、方便面吃坏了身体,便在家里包饺子,做炸酱面,然后送到拍摄现场给大家改善伙食,成了剧组的“坚强后勤”。
剧中有一场杨光误入老虎笼子的戏,是在沧州一个马戏园拍摄的。剧中观众看到的杨议与狮虎同在一个场景的镜头不是电脑合成的,而是百分之百的现场实拍。问杨议害不害怕,他回答:怎么不怕?尽管驯兽师事先告诉他,马戏团里的狮虎很温顺,不会咬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是兽中之王,野性难改呵!当时,笼内只进去他和一名摄影师,一名录音师,驯兽师则手提电棍在后边严阵以待,以防不测。结果不听话的狮子还是挨了电棍,嘴被打出了血。
远在天津为杨议担惊受怕的是他媳妇。每隔十几分钟,握在杨议徒弟手里的电话就会铃声大震——
“嗳,我说你们拍完了吗?”
“还没呢,再等会儿。”
“那狮子听话吗?”
“听话。”
“老虎老实吗?”
“老实。”
“真的假的?”
“真的,放心吧,师娘!”
这场戏拍了大半日,等杨议从笼子里出来,虽未像杨光那样吓尿了裤,却也出了一身冷汗,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回电话向媳妇报平安。
争议美丑俗雅杨议自有说法
《杨光》虽然百姓爱看,收视不俗,圈里圈外,争议也不少。
例如天津方言的运用问题,天津话一如天津人的性格,豪爽、热情、幽默(哏儿),还有些粗俗。运用得当,会凸显天津的地域特色,人物也容易出彩儿;运用失当就是粗俗。所以,杨议在剧中注意把握分寸,谁说,谁不说(如女人说天津话太土,不好玩,所以基本都用普通话);怎么说哏儿,怎么说不哏儿,内中都有讲究。
对有些批评者认为《杨光》太“俗”,杨议不以为然——“赵本山俗不俗?马三立俗不俗?可他们都成功了,大俗中有大雅!什么叫俗?我认为没弄好叫俗,弄好了就不俗。生活中谁没俗过,谁没有俗的一面?所以我们对‘俗’应有一定的包容性。”
还有人认为,《杨光》中的一些人物(如条子和杨光的街坊同事)形象欠佳,有损天津人的形象,杨议也自有说法:“生活中有多少帅哥靓女?还是一般人和丑人多。卓别林、憨豆,长得都挺怪,你能说他们丑化了美国人和英国人吗?别忘了,杨光和条子他们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承载不起代表天津人形象的重任。条子走路摇晃,吊儿郎当,是为了表现人物的个性,挺好玩的,否则谁看呀!我们表现的是普通百姓的真实生活状态,有酸菜白肉,也有臭豆腐。想吃鲍鱼的话,就上五星级酒店嘛!……”
杨议表示,他并不拒绝批评,对接拍的续集,他充分吸取各方意见,进一步加强喜剧色彩,加快叙事节奏,加大故事涉及的社会层面,在艺术质量上不断有新的提高。
懂得百姓心理绝不故作高深
一个具有平民意识的相声演员出身的导演,拍出了一部被平民喜爱的津味幽默轻喜剧,这本身必然有某些规律可循某些经验可谈。果然,当老杜提出这一问题时,杨议不假思索地发表了一通宏论——
都讲“三贴近”,很多艺术家想贴,却贴不近,因为他的生活圈子变了,吃的,穿的,用的,还有居住环境都变了,回过头来演胡同里的老百姓,能像吗?自古以来,文化进步的标志是什么?汉字日益简化,文章不再八股。唐诗里最通俗的是白居易,他最有名也最容易读懂。读《诗经》就很费解。我认为社会进步是文化的简化简约,而不是相反,越来越深奥难懂。现在有些作家,就怕别人说他肤浅,他要让人知道他有多么高雅,多么深奥,多么文学,多么了不起。其实真正了不起的是老舍,写了那么多俗人,家长里短,口中说的也是老百姓的大白话,京腔京调,朴素地道。
现在很多电视剧离生活太远,太追求奢华、时尚,老百姓往往不买账。我们走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个骑车人,从小区走出的人,时尚靓丽的是少数,还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多。即使生活水平提高了,有了汽车,住上好房,精神和素质是否就上了一个台阶呢?我看未必。二十一世纪是服务的世纪,看谁服务好,把产品和保险送到你家里。文艺作品也是这样。所以艺术家需要懂得百姓的心理,了解他们正在想什么,爱看什么,听什么话最舒服,怎么让他们鼓掌叫好。这才是最难的!
本书图片部分为视觉中国(CFP)提供,部分为受访者或相关人士提供,在此一并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