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谷道上,一辆奢华的马车疾行如风。掀起了漫天黄尘,惊厥了走兽飞禽。
也不知这拉车的骏马是何血统,疾驰于如此崎岖的山道竟犹如闲庭信步;更不知这红色马车是何材质,如此剧烈地颠簸竟是毫发无伤;最不解这车中是何人又为何这般焦急,如此世外美景竟不能让其流连一眼。
猛然间,远处山谷中传来一阵恐怖地吼叫。山林中虎豹豺狼顿时颤抖,天穹上鸿雁苍鹰骤然凄鸣。
马车速度骤降,四匹血色骏马瞪着浑圆的眼睛警觉地望着前方。年迈的车夫盯着百米外的山谷,喊道:“柳公子莫要在与我家小姐胡闹了,前方异样速速戒备!”
“不过是山中野兽,至于让我出手吗?”一声极其不满的抱怨从车厢里传出,片刻,一位手持银枪,样貌俊美甚至有些邪魅的白衣青年,便极不情愿地走下了马车。
老车夫看着那自傲的青年,面露不悦之色。就在这脸色还未消弭之际,前方又传出一阵山崩地裂的轰响,瞬时碎石横飞,烟尘骤起。
百米之外的烟尘中,一个模糊的身形印入车夫眼帘。他顿觉不妙,随即双眸中竟迸发出两道灰色的光芒,穿土破尘而去,欲图一探究竟。顷刻间,略带血丝的瞳孔极速缩小,条条皱纹瞬间爬满了枯面。“不要妄动,那……”
“哼,区区猛兽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拿命来吧。”一声怒喝打断了车夫的话语。青年手中银枪随之闪烁幽光,身上白衣砰然飘扬,‘嗖’的一声,便化身一道银光冲向尘障。那速度之快之猛,残余的风劲竟折断谷道两旁的矮树野花,荡净了谷道上百年来的尘土,所谓‘一骑绝尘’便是如此吧……
‘嘭’的一声炸响,青年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手中银枪却已碎裂,身上白衣竟是血迹斑斑。青年不可置信地望着车夫,脸上满是悔色。一阵狂风掠过谷道,青年便化为一捧血色的尘埃。这‘一骑绝尘’竟是绝断了自己的红尘……
此时的车夫呆若木鸡,那一刹那的对决他并没有看清,他只知道有一道银光去而复返……
“怎么了出了……”车厢的门帘挑起,一名红衣女子惊厥地走下马车。当看到近处的血尘和远处逐渐清晰的身形,她彻底地愣住了。
如山丘般大小的白虎缓缓地向她走来,每走一步山谷便是一阵晃动,草木便是一片倾倒,骏马更是挣脱了缰绳,仓惶地向森林逃窜。“小姐,您快些离开这。”车夫扯着嗓子吼叫着,可终究是无法唤醒梦魇。
她就那样呆呆地望着前方,直到白虎的身影遮天,白昼变黑夜。
如皓月般的眼珠,盯着少女。那硕大的眸子中红色的身影渺小且模糊,但她手中捧着的锦盒却很是清晰。
突然,巨大的虎掌向女子挥舞而去,那强劲的掌风似乎就能吹散她的身体。
看着将至的虎掌,年迈的车夫一声暴喝腾空而起,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女子身前。天地不仁又岂会怜悯世人的忠义,最终车夫的举动只换来了粉身碎骨。
虎掌攻势不减,待那锋利的爪刺快要划破玉琢的粉面时,白虎却突然一愣,攻势稍顿,眉目微皱,以至于前额那颗硕大的‘王’字都变的扭曲。
一缕清风伴着青衣蓝发飘然而至,薄如蝉翼的木剑划破如陨石般的巨掌,一帘血色瀑布瞬时断空而落,整个谷道上顿时血流成河。
‘啊呜……’白虎发出一声残长且凄厉的惨叫,顷刻间整个山谷都吓得颤抖起来。
青衣蓝发随风而动,高高跃起至白虎鼻梁上,木剑指天缓缓划落。又是一帘血瀑,又是一声虎啸。
“噗……”蓝发少年站于白虎鼻尖,捂着嘴强忍着笑意。谷道上红衣少女一改之前的绝望,竟也笑了起来。唯有那头白虎不知所以,殊不知那枚威风十足的‘王’字现如今已多了一笔,仅此一笔便是让见者捧腹……
白虎摇晃着山丘般的脑袋,额头上的伤口迸发出的血滴宛若倾盆大雨,染红了万千绿树。待甩开蓝发少年后,竟化作一道白光射向山谷深处……
“多谢少侠相救,此恩永世不忘。”红衣女子拱手作揖很是敬畏。
蓝发少年扭过头笑了一声,随后却又一阵沉默。他望着眼前那屡屡赤发,双眼竟越发明亮。一阵微风飘过,两滴荧光闪烁,不知是烈日灼痛蓝眸,还是风沙迷了星目。
红衣女子毕竟是大家闺秀,被人如此莫名其妙地盯着,不免有些尴尬,故打岔问道:“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蓝发少年恍了恍神,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北孤风!”说罢转身腾空,副手于背,踏风而去……
红衣女子望着远方那青蓝交织身影,脸上尽是仰慕与庆幸。她轻轻地抿了抿嘴唇,静静地摇了摇脑袋,缓缓地走向躺在地上的车夫,说道:“杨叔,怎么样?”
骨肉粉碎的车夫竟然眨了眨眼,吃力地说道:“骨碎百根,筋脉皆断,想必撑不了多久了。”
女子打开手中的锦盒缓缓置于车夫鼻尖,一缕青色的烟雾升起,径直地钻入车夫的鼻腔。片刻,车夫的身体里竟传出‘噼里啪啦’的挫骨声,模糊的血肉,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又过了一会他竟安然无恙地坐起身来:“为了我这把老骨头竟让您动用了‘木灵珠’,老朽我真是……唉,只可惜柳公子他……”
女子扶起车夫说道:“死了便死了,没有什么可惜的,不过我到是很在意那位蓝发少侠。诸如柳尘这样的气宗强者,都不是那白虎的一招之敌。而他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两剑便将其击退,如此高手若能被我谢家招揽……”
车夫有些吃力地坐到马车上,抽了几口水烟定了定心神说道:“柳尘公子十岁成‘武侠’,去年方才晋‘气宗’,虽心性境界都尚且不稳,但也不至于瞬间殒命。今日这白虎的威能之大,怕并非此位面之物。倘若我没有‘丹王’的实力今日必然灰飞烟灭。”
女子闻言满脸惊骇,狐疑地问道:“如您这般说来,那少年岂不是‘灵尊’?”
车夫悠然地吐了一口水烟,摇头说道:“或许不是,或许更高……如此年纪已有这般修为,想必定是三大宗门的得意门生吧。罢了,这样的世外子弟又怎么可能被我等招揽。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回‘邪阳城’吧。”
说罢,车夫吹响口哨,几匹骏马从山林中奔驰而来……
马车缓缓而行,渐渐远去。尘土依然弥漫,鸟兽依旧嘶鸣。山谷深处一位破衣烂衫的颠僧,静静地望着北方,他的脚边趴着一只娇小的白猫,白猫的前额一枚‘丑’字甚是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