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云太厚,没了日头。
喜庆又略带寂寥的卧房里,北孤风憨笑着。
木梳划过缕缕赤发,偶有顿挫,终能理顺发结。
胭脂抹过白玉美面,虽有樱红,却非昨日容颜。
铜镜虽又映无邪,今时却已非昨天。生命就是如此脆弱,来之不易又去之突然。
……
院中槐树下,二人相拥而坐。不管青石上的湿漉,不问枝叶间的水珠。
北孤风的脸上笑容依旧蔓延,绝世红颜却是一脸漠然。
门前,白虎摇了摇脑袋,衔起昨晚丢弃的灵草跑向了柴房。白布破,刺鼻香溢。灵草进,青烟升起。北孤风永远也不会想到,这白虎竟也会做黑暗料理……
昏暗的天穹上,一只孤鹰翱翔。悬崖峭壁,目若无睹。穿云破雾,无拘无束。可在北孤风的眼中,它虽在飞翔,却也只是四处流浪。
午时依旧无光,二人一虎,品尝糟糠。
北孤风望着盆里的绿光,不由地眉头一皱,时隔一日怎会泛起绿霉呢?想归想,饿归饿,连饮数碗,突觉有错。
原本憔悴的脸上泛出丝丝血色,空荡的血丹内竟也开始孕育出屡屡真元。北孤风一脸诧异地望了望白虎,说到:“是何名堂?”
白虎如人一般直直地坐着,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我母鸡啊’的神情。
……
太阳有时失约,黑夜却每天必来。
月出西山,繁星点点,一缕清风为闷热的山谷送来丝丝凉意。
简卧红床,嘎吱作响,声声喘息为寂寥的门院添出‘勃勃生机’。
又是一夜风雨狂,不见落叶,唯有凄凉……
时钟总是回到起点,却已不是昨天。白虎望着槐树下的人影,唏嘘一声叹息便离开了。
……
黄沙谷深处,白虎垂头丧气地趴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狗崽子围着它满地打转,那左右摇摆的尾巴就好像是自己此生最喜欢的玩伴。
日复一日,不知何时。
白虎满面纠结地回到了烟雨谷,清风苑中弥漫着恶臭,老槐树下蓝发消瘦,红颜烂肉……
白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犹豫良久竟张口便出人言:“你要疯到何时?”
北孤风瞪着惺忪的浊目,张着干裂无色的嘴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白虎露出两排利齿,发出“嘶嘶”的声音。肩头的鬃毛砰然炸起,巨掌突然挥出,北孤风便不省人事……
风撩动夜的寂寥,丝丝凉意喊醒了沉睡的人。睁着惺忪的眼,看着逝去的人,流着悲苦的泪…
“我疯了几天?”
“五天。”
“差不多了,也该清醒了。”说罢他抱起丘红雨的尸体,向后山缓缓走去。
东方初白,幽谷万籁。踏着晨雾雨露,一人一虎出了山谷……
不知道走多久,眼前已是那座熟悉的山谷。北孤风一路无话,此时终于还是憋不住了:“昨日你为何突然能说人话了?”
白虎扭过头,瞪着浑圆的眼珠子,疑惑地喵了一声便不在理他。
北孤风苦笑一声:“哼哼,看来前些日子我是真疯了。”
黄沙又起,人影再逝。山林深处颠僧带着狗崽走出了深谷,他看了看天,望了望地惋惜长叹:“天地不仁,万生皆苦,师傅何以视若无睹……唉,又要出山咯。”
……
黄昏收集了一整天的阳光,在这一刻迸发光彩。余辉洒满湖泊山林,同样也洒落在青义城。
如此壮丽的黄昏美景,青义城中无人注目观赏。城北的百姓都闭门不出,街道上更是没有一点声响。
一人一虎踏过满地尸首,走出谢玉坊,直奔悦来客栈。
“哟,客官您住店还是……”小伙计听到有人入店,便熟练地喊着。话喊一半,顿时卡壳,随后便是一股刺鼻的尿骚……
“你可知丘刚烈的所在?”
“我,我,我知道我知道。丘刚烈就,就住在城东的破庙里。前几天我,我还见到来着…”小二跪在地上顿挫地回答着。
木剑离背,刺入胸腔。小二痛苦地挣扎到:“我都说了,你为啥还要杀我?”
“你,知道的太多了。”
……
城东破庙里,时不时地传出阵阵惨叫。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围着一个少妇,哈哈傻笑着。
潮湿的地上支着一口大锅,有些发白的汤水散发出一种酸臭的味道。
火势渐猛,汤水翻滚,隐约能看到一个被煮烂的婴儿……
众人在佛像前辱妇食婴,若是被传教诵经的和尚看到,不知道得有多讽刺。
骤然间一阵狂风掠入破庙,瞬息之间四颗人头落地。
趴在妇女身上的那个男人,可能是因为来回蠕动才幸免于难。而此时白虎踏入破庙,一口咬住他脖子便将其甩飞数米,在空中这男子还甩出了一道乳白色的痕迹。
北孤风举起剑,在空中连画四道剑影,那男子便被肢解了。
“啊……”男子在地上凄惨地吼叫着,挣扎着。叫声太过凄厉,煞是坏了黄昏美景。北孤风愤怒地捡起他的一条腿,径直地塞入他的嘴里。果然叫声小了很多,黄昏美了少许。
脚已塞入大半,再进一点便听到了下巴断裂的声音。咧着黄皮的脚跟也塞了进去,那男子的嘴被彻底撕裂了。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如今难题已解。北孤风便是猛然发力,断腿便如蛟龙一般穿过男子的喉咙,食道,胃肠,然后从他身后捅了出来。这一幕到与荧屏上,周星驰吞尚方宝剑很是相似。不同的是断腿沾着血肉搀着黄水溢出体外,一股恶臭甚是难闻……
男子挣扎了几个呼吸便没动静,北孤风这才意犹未尽地走向少|妇。
“锅中可是你的孩子?”
此时少妇已经被吓傻了,哪能听清他的问话,只是不停地抽泣,颤抖着。
“孤儿寡母流浪于世,死或许是个解脱,你准备好了吗?”
少|妇闻言猛地一惊,哭喊道:“不,我不想死。我怕死。”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的孤独,死的不被牵挂。趁着我还能念想你,上路吧……”话音刚落,白虎便扑了上去,一口准确地咬断了少|妇的颈脉,一爪击穿了她的心脏。少|妇连痛苦都没来及感受,便故去了。
走出破庙,望着即将落幕的黄昏,北孤风笑了。木剑凌空挥舞,破庙随即崩塌。没有尘土飞扬,没有轰隆作响,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变成了残砖碎墙。
谁也不会猜到,这废墟之下埋葬着五个畜生,和一对孤儿寡母。很多年后,官府扩建城池,从此地挖出几具白骨,其中有一具竟是被自己的大腿菊|爆而死。此事在那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人皆想闻其名。只可惜他众叛亲离,卖妻卖女,除了杀他那个人再也无人知晓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