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学是叫麻美吧?”成瑰丽从被遗忘的角落走过来,全场只有她面色最平静,“这个算哪门子问题?”
麻美疑惑的看着她,大概是想——她干吗要跟自己装不熟?
不是同班还同台吗?虽然一个扮公主另一个只扮小天鹅而已。
“我刚才明明看见主席伸手——”麻美为了证明自己,不甘心的大声说。
我的手握紧了那束玫瑰花。
这样的细节她就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既然我选择了……不要接受那分幸福。
对我来说是迟早会失去的幸福。
“主席是伸手了没错,”成瑰丽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点头,这个女人在玩什么把戏?“但那个有意义吗?”
“……”麻美似乎没想到她这个局中人都不当回事。
理论上,应该是尽力忽视吧?
“主席不也夸我衣着得体?那我跟主席认识在先,是不是就表示徐四九是第三者狐狸精了呢?”成瑰丽步步进逼,伶俐的口齿把所有人绕得云里雾里的。
这个时候大家都没空去分析她的逻辑了吧?
所以,就只有选择相信——主席对徐四九伸手既不表示对她有意思,徐四九没有握住那手也不表示她拒绝吧!
因为我看麻美的脸上,呈现出茫然与不自信的神色来。
“老大一号!我那边准备好了,就按计划开始了对吧!”这个时候,忽然一个人跑来,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肌肉男你不要聒噪啦害我都没法思考!”麻美受不了的喊着。
孙太勇好脾气的给她一个微笑,露出满口白牙:“你需要思考吗?你就是路人甲嘛!这场PARTY的女主角明明就是——”
他还没说完,礼堂的灯光忽然一下子暗了。大家诧异的四处张望。
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搞停电吧?
“孙太勇——”黑暗中我听见方天涯的声音。
居然没有了往日的镇定沉着。
而是透露出一丝无力、沮丧与深刻的怀疑。
“老大一号你怎么了,这不是你精心准备的吗?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嘛!”孙太勇还真是光长肌肉不长脑袋,兀自乐呵呵的说。
终于,礼堂中央出现了一点光亮。
我们举头看着那只只逐渐亮起来的红色小灯泡。
孙太勇深怕大家不明白,还自告奋勇的当起了主持人:“看哪!只见在会场中央出现了由无数红光写就的秘语,那是我们的学生会主席方天涯大大,为他喜欢的女孩子送上的神秘礼物哦!呵呵是不是有点像偶像剧情节啊?大家都想不到高高在上,宛如王一般存在的主席,也会有这样浪漫温柔的心思吧!有幸被他选中的女孩子真是难得的福气啊!让我们看看究竟谁是那个万里挑一的幸运儿呢——”
大家屏气凝神,随着那点点红光而目光游移。
红色的小小灯泡逐渐勾勒出一颗心的图案。
“呵呵,”孙太勇还真是不嫌自己多嘴,“爱心子弹哦!看看是发送给谁吧——”
爱心子弹……不就是前一晚,我和方天涯在会议室里,第一次的“约会”?当时的画面那么清晰,他踩在梯子上假意对我发动油漆攻击,我就慌不择路的躲躲闪闪,深怕沾到他所谓的那些“爱心子弹”?
我的心急剧跳动着,就快冲破胸腔——天涯……我……我都已经……放弃你了啊……在那红心的后面,又亮起了新的图样。
从点到线条,再到圆圈,再到下一个圆圈……在第三个圆圈画好之后,光点不再闪动。
三个连在一起的圆圈。
我的脑海里一片白盲,就像轰炸机过境,失去了所有的地标……灯光忽然又一下子亮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问——那三个圆圈连在一起,到底代表什么?
“哦?”阿南忽然开口,对着我的脸,“四九你猜猜看,那种奇怪的符号是什么含义呢?可能大多数人,都在试着把它和你画上等号哦!”
说这句话的人怎么是他?
我苍白而虚弱的回答:“我……不懂。”
脸颊感受着某两道炽热的目光。
带着疑问、失望、受伤的层次。
孙太勇尴尬的看看我又看看方天涯,连忙打圆场:“诶主席你会不会搞得太神秘都把别人弄糊涂啦?为什么不直接打出她的名字就好呢?”
方天涯保持着沉默。
这时一个声音回答了他的疑问:“因为,那样就不是天涯哥哥的作风啦!同时,也会让女生失去了意外的惊喜与会心的默契嘛!”
孙太勇看着格格娇笑的成瑰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那么敢问大小姐你,又能读懂这个符号的含义吗?”
迎着众人的目光,成瑰丽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当然!”
这一次,就连方天涯也有些惊讶的望向她。
我也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
刷油漆那天,她根本不可能知道细节啊!
自然,她也不会知道那些爱心子弹……还有还有,一层一层的油漆累上去,更加没有人会看到,原先,埋在最下面的那个图案——爱心与一只蚂蚁的图案。
是的,我认出来了。
虽然今天的图案比起来,只是用简单的三个圆圈代表蚂蚁的头胸腹三截,而刻意省略了其他……“虽然由自己说有点不好意思,”成瑰丽脸上洋溢着幸福而羞涩的微笑,“但是,作为幸运儿,我也很有必要与大家分享这分幸福,与荣耀。”
“你是说,那三个圆圈代表……你?”麻美替大家问出了心里的话。
“嗯!”成瑰丽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开始陷入甜蜜的回忆中,“十年前我认识天涯哥哥的时候,大概就这么一点高吧,”她比出一张桌子的高度,“当时天涯哥哥就很优秀,但一点都不骄傲,相反对我很亲切很好。我老是喜欢缠着他,后来他就笑我是他的‘小尾巴’——”
有些女生露出被肉麻到的表情。
能在公开场合大谈自己的童年往事,确是需要勇气的。
我不得不佩服她。
“完了?”孙太勇露出听睡前故事却一直不困,越听越好奇的表情,“那这三个圈圈会让人想到尾巴吗?”
“呵呵,说出来就更不好意思了——”成瑰丽却忽然卖了个关子。
“不能这样打混哦,”孙太勇不依不挠的坚持着,还发动群众来合击,“请问,有谁看出这像尾巴的请举手!”
当然没人跟他合作。
“好啦说就说吧,”成瑰丽先是低下头自个儿回味一番,才说,“当时,当时人家是梳那种扎三截的,小辫儿啦!”
“老大果然是老大,”拍手的居然是阿南,“连表个白都这么有创意,用这种难猜的谜语——我们一定要把它学起来。”
方天涯的面色实在不能说好看。
我的心有些刺痛,忍不住轻轻拉了一下阿南的手。
到目前为止,主席毕竟还没真的伤害我,倒是相反,我当着众人的面,让他受了刺激吧?
如果不是成瑰丽硬掰那几句,都不知道这局面如何收场……奇怪的,我竟然有些感谢成瑰丽了,能够帮方天涯挽回。
但阿南仿佛误解了我的暗示。他看我一眼:“哦,小蚂蚁你提醒得对,我跟主席都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告了白,也都实现心愿,是应该握手互道恭喜哦!”一边拉着我的手走向方天涯和成瑰丽,一边不忘跟孙太勇打气:“老三,你呢?是要打定主意,成为风神三大钻石王老五之中硕果仅存的一个呢,还是跟我们借点桃花,就在高一A班搞定第三个幸运儿?”
他的话……怎么这么多?
还有,我明明不想被他拉去见方天涯的,真不知有什么好互相恭喜的!
其他同学倒是炸开了锅——“不会吧!原来联谊是这么高效的表白机会哦?”
“才第一天就成功三对?连‘来电百分百’的速配率都没这么高好不好?”
“不行啦我也要去寻找我的‘小尾巴’喽——”
通向方天涯的路竟然那么难走,每一步都像是睬在刀山火路上……看着瑰丽依偎在天涯肩上的幸福样子,看着天涯仿佛越来越僵直的身子,我忽然停住。
“对不起,阿南,我……有些不舒服。”说实话,要再撑下去,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失态。
阿南没有坚持,停下来关切的看我:“哪里不舒服?头痛还是发热?还是饿太久没吃东西——”
“她不舒服你就别再唠叨了好吗?”忽然,方天涯说出这个PARTY上第一次的重话。
还好很多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纷纷去找自己的希望,没有太多留意到我们四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天涯——”成瑰丽把他的胳膊揽紧了些,用戒备的眼神看着我,“我看四九她就是被表白然后太激动了吧!不过也难怪——”
方天涯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却看向我,眼中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仿佛,还多了一点,冰山般的冷冽——“不是说不舒服吗?我批准你回去休息。”
“老大——”阿南还想争辩什么,却接到天涯冷冷的目光,立刻换了口风,“OK,没问题,四九你不用担心,老大一向很体恤下属的,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用担心失礼的问题——反正,这次活动的目的,不是都一一达到了吗?”
我就像被赦免的死刑犯,连礼貌的晚安都没说出口,就急匆匆的从侧门跑了出去。
那明亮宽敞的礼堂里再上演什么,都跟我无关了。
秋千忽然变得冰凉起来。
我努力把自己的表情隐在树阴下,避开路灯。
四周安静得好诡异。
天地间仿佛都充塞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