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冼眼中短暂的温柔云雾消失，露出下面的穷山恶水，伸出双手使劲掐着张丽华脖子，张丽华不挣扎不反抗，只是不停捅着宇文冼的腹部。
两人一起滚落下龙椅。
宇文治一行人踏进来的时候，宇文冼和张丽华都已经断气，二人还是你捅着我腹部，我掐着你脖子。
宇文治将二人尸身踢到一边，淡定从容地走上金阶，刘玄从柱子后面闪出来，纳头便跪，“奴才恭迎皇上回朝！”
刚刚刘玄一直躲在柱子后面。
宇文治站住，微笑道：“你做得很好。”
刘玄因为平时就长袖善舞，对王衍也是卑躬屈膝，极其顺从，王衍就留下他，刘玄一直暗中往外传递消息。
宇文治正要坐在龙椅上，刘玄道：“皇上，容奴才擦一擦！”龙椅上面沾满了宇文冼的血迹。
宇文治淡淡看一眼，“无妨，自古，龙椅都是染满鲜血的。这里都不要打扫，刘玄你去响鞭上朝。”
刘玄挥舞着长鞭，打出清脆的声响，尖尖的声音传下很远，“上朝。”
声音一层一层地传递，“上朝！”
声音一直传到紫禁城外，百姓们欢呼雀跃，鞭炮齐鸣。
大臣们分文武两列，鱼贯入大德殿。
宇文治穿着黑色的盔甲坐在龙椅上，金阶上倒着宇文冼和张丽华，到处都是鲜血。
宇文治缓缓注视众臣，挑唇笑道：“众位卿家，久违了！”
宇文治只是论功行赏，并未大行杀戮，叛逆首贼都已经暴死，其余从众，一概不追究，只是交代了一些急需的事情，首要就是太后的大丧。
短短一个朝会，更多的是为了稳定人心，那些大臣都松了一口气，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太后的大丧。
朝会后，青衿宫起火，宇文治乘着车撵，很快到了青衿宫外，火势刚起没有多久，慧太妃高清莹站在楼上，远远地瞧着车撵中宇文治，两人目光对视。
周围的太监宫女虽然拎着水桶奔走呼号，但是并不肯下力气去救火，慧太妃公开叛逆，这时候谁敢表忠心。
高清莹指着宇文治，“你抢了我儿的皇位，天地可鉴，你也不得好死。”
宇文治大笑，“朕乃先帝亲传，可对天地。先帝在博学阁考书时候，就已经选定朕了。一直都是你妄想，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昌正王。”
“你胡说，冶儿是你害死的。”高清莹怒不可遏。
“朕胡说？朕要是想害昌正王，还需要等到今天吗？一直是你，逼着昌正王。”宇文治咬着细细的牙，一挥手，“浇水！”
所有的太监宫女一起将手中的水桶中泼出，火很快就熄灭了。
宇文治踏着地上的余火，走上二楼，站定在高清莹面前。
高清莹十分狼狈，衣服烧焦了，连头发都少了一部分，浑身漆黑，水啦啦的。
“你不能死，朕答应昌正王了，饶你不死。这活罪，你慢慢受吧。你死了，也无面目去见先帝。”宇文治讥诮地笑。
高清莹失声痛哭。
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呢？
对，还没有去探望太皇太后呢。
宇文治还是那身染血的黑色盔甲，乘着车撵到了正阳宫，正阳宫宫门半掩着。
宇文治下车，亲身推开宫门，小时候是如何畏惧这道宫门，这个宫门一打开，自己就要夹着尾巴，做出天真无邪的模样。
宫内一片房屋都是黑漆漆的，空气中飘着浓烈的花香味，仔细闻一闻，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刘玄打着灯笼跟在后面，宇文治接过灯笼，“朕一个人进去。”
刘玄躬身后退。
对于正阳宫，刘玄不是太熟悉，可是干爷爷常躬熟悉，可惜常躬已经死了，在宇文冼发动政变的同一天晚上无疾而终，算是有福气的。
宇文治朝着亮光走去，轻轻推开门，太皇太后杨祥芷躺在躺椅上，听见响声，侧头看一眼，微微笑道：“你终于来了！”
罗琳嬷嬷轻手轻脚地端上茶，罗琳嬷嬷老得腰都弓了，满头银发，但是精神看着还好。
宇文治温情地看着罗琳嬷嬷，道：“你可愿意出宫？”
罗琳嬷嬷慌得手里的茶都洒了，连忙跪下，哽咽难语，只是眼睛看着太皇太后杨祥芷，杨祥芷慢悠悠道：“本宫离不开她。”
罗琳嬷嬷脸上闪过绝望，但也只是一闪，冲宇文治叩头，起身。
“张筗不久就要返回边关，你可愿意跟他走，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
罗琳嬷嬷背对着宇文治，急剧地颤抖着，忽然扔掉盘子，扑过来跪在杨祥芷脚下，“求求您，小姐，这么多年，奴婢从来就没有求过您。您发发慈悲，奴婢，看在奴婢伺候您五十多年的份上。”
罗琳嬷嬷仰着脸，泪水纵横，先是慢慢填满脸上深刻的皱纹形成的沟壑，然后溢出，顺着脸颊淌下。
杨祥芷注视着罗琳，这个一直在自己身后的奴婢也要反抗了吗？一个一个地都飞出自己的掌握。
杨祥芷忽然展颜一笑，眼神特别妩媚，可是配上脸上岁月刀砍斧斫形成的痕迹，却格外的狰狞恐怖，“你休想！你只能呆在本宫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我杨祥芷得不到的，那么宁可毁灭，别人也休想得到。
罗琳眼里的光亮消失。
宇文治淡淡地看着，心里都是悲凉，这道宫墙何止圈住了皇宫，将每一个人的心都圈住。
“皇祖母，您好像忘了，朕才是一言九鼎的皇上。罗嬷嬷，张筗在等你，难道你不愿意儿孙绕膝，共享天伦之乐吗？”
“老奴愿意。”罗琳这么多年心底的梦想就是这个。
“好，走吧。”宇文治笑道。
罗琳略微犹豫地看向太皇太后杨祥芷。
杨祥芷猛地起身，伸手去拽罗琳，“贱人，休想！”
罗琳猛地一挣，半幅袖子被扯断，杨祥芷顿时失力，跌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息着，像是年久失修的破风箱。
罗琳站在门口，门槛外面，端端正正跪下叩了三个响头，“小姐保重，奴婢去了。”
宇文治居高临下地看着杨祥芷，也不伸手去拉。
杨祥芷咯咯地笑着，长发凌乱，笑容惨烈，犹如鬼魅。
好像有特别愉快的事情，杨祥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地用手抚着胸口，斜睨着宇文治，“皇上，不想知道本宫笑什么吗？”
“不想知道，朕只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朕，要替宇文冼出头，下那道懿旨。”宇文治盯着杨祥芷，“你控制父皇一辈子还不够吗？你已经风烛残年了，还想要什么？”
“本宫想要你死！”杨祥芷颤巍巍地爬起，又重新躺回椅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