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孙儿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以后说话、行事会更加小心的。”
张弛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两个儿子资质不算好,但是两个孙儿都是人中龙凤,张猛就是偏激些,文才武略都是拔尖的,就是……唉!
管家过来禀告,给灶王爷的供品已经摆好了,请老爷去主持上香仪式。
张猛一天都是淡淡的,不像往常那样粘他。
拜祭完灶王爷,父亲张闵搀着张弛回房休息。得了空,张筗一扯张猛衣袖,将他拉在一边,笑道:“怎么了?一天都不高兴的样子,祖父训你了?”
张猛还是一身的大红,领口绣着黑色的牡丹花,层层叠叠的花瓣,怒放的,半开的,花瓣边上勾勒着金线,腰上系着黑色的腰带,也是勾勒着金边。大红、金色、黑色,颜色鲜明,相互对比,极是惹眼。
张猛一张俏脸含霜,抽回张筗手里牵着的袖子,淡淡道:“哦,还没有恭喜驸马爷呢。恭喜您啊,驸马爷啊。”说完,张猛转身就走。
张筗呆一下,赶紧追上去,抓住张猛手,也有些沉了脸,“克敌,我怎么惹你啦,一天都是不阴不阳的。”
“驸马爷一天都忙着呢,怎么会注意我高不高兴呢?”张猛倒是没有甩手,任张筗抓住自己的手,似笑非笑地斜着张筗.张筗恍然大悟,笑道:“小东西,原来是吃味啊。怕大哥有了嫂子以后不疼你了。”
张猛拧着身子,俏脸绯红,“我才没有呢。”
二叔张画身体不好,一家人的重心都在二叔身上,对张猛的关怀就有些不够,祖父张弛虽然疼爱张猛,但是表达方式多是训斥;祖母生性冷淡,基本都在佛堂诵经,对家中儿孙都不甚上心。张筗比张猛大了近七岁,只要有空,都是陪着张猛,对张猛基本上千依百顺,便有些为兄为父的情感在里面。
“即使公主嫁过来,她是我妻子,你是我弟弟,这两种情感是不一样的。”张筗想一下,措辞道:“就好像,你后院收了那么多女子,难道影响你对大哥的感情吗?我原本也有两位侍姬,影响我疼你吗?”
“那倒也是。”张猛点头,又觉着自己可笑,忙推着张筗,“快回去吧,你两位侍姬还在盼着你呢,你若不去,我就要去了。”
张筗脸也一红,“胡闹。”走几步,又回头道:“你可不能再跟哥置气啦,啊?”
“你赶紧去吧。”张猛笑着,目送着张筗,身子隐在黑暗里站一会儿,心情雀跃。
长公主宇文沫一早便到雍华宫找皇后高凤栖,昨日被宫中老的、少的嫔妃,有头面的嬷嬷、宫女、太监烦的不行,宇文沫虽然是长公主,但是生母就是个小小的才人,且没有熬到当太妃就故去了,因此宇文沫也不是很受重视。
大司空张弛重新启用,且其孙张筗是皇上身边红人,还有一层大家心照不宣,大司空可是太皇太后的入幕之宾。据说,先帝能登上大宝,包括皇上,他在五个皇子中最没有地位,能以五岁之龄继承大统,大司空功不可没啊。民间有传言,大皇子和四皇子名字就差一点,本来传位给大皇子,大司空添上一点的,就变成传位于四皇子了。
所以,宫里的人都上赶着来巴结,长公主宇文沫不胜其烦,一大早就躲到雍华宫里。高凤栖和三个公主感情都不错,时有往来。
一见到皇后高凤栖,长公主宇文沫就有些后悔了。
高凤栖清减的厉害,下巴颏尖尖的,看着都扎眼睛。眼睛显得越发的大,幽幽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张小脸煞白。宇文沫知道朝局的变化,想不知道都难,宫里是最能传小道消息的地方。王充华已经封了贵嫔,两个月的身孕已经能看出来,小腹微微隆起,在太后和太皇太后面前甚得欢心,连高太妃这样心气高的人都故意去结交她。高家倒了势,高太妃身为高颖大女儿,非但不伤心,还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因为高颖一直宠爱皇后高凤栖的生母刘絮娘,对原配冷淡。并且在五子夺嫡战中,明哲保身,并未参与,而且经常劝阻高太妃要行事低调。在高凤栖入宫当了皇后,高太妃和昌正王宇文冶和高家就断了来往。况且高家倒势对于昌正王并无影响,可以说是成全了昌正王,弋阳王高颖手中的权力由大司空张弛和昌正王宇文冶瓜分了,昌正王分的更多,圣眷正浓。
由于王贵嫔有孕,不能房事,皇上经常去四美那里,四美居然有两美受了孕,传出喜讯,晋位是迟早的事情。皇后位立中宫四年,独宠,居然没有一男半女,宫里已经有闲话,是不是皇后不能生育。高凤栖处境可想而知。
宇文沫心思玲珑,自己被指给张家,在别人看来是觅得佳婿。如若高凤栖多心,还以为自己是显摆来着。可是既然来了就不好转身就走。
宇文沫拉着高凤栖手,强笑道:“皇嫂,怎地清减至此?招太医瞧过没有?”
高凤栖笑笑,“我正想瘦一点呢,以前想瘦都瘦不下来。大妹妹,我还没恭喜你呢。”宇文沫先是红了脸,然后就红了眼眶,泫然欲涕,“皇嫂,别人这样,你也这样取笑于我。我们宫里的女人,是做不了主的,就指着这个能跳出宫,出了这大笼子。有谁知道,是不是出了大笼子,又入了小笼子,怎生就知道是喜,而不是悲。”高凤栖呆一呆,也红了眼圈,安抚地拍拍宇文沫手背,宇文沫抽出帕子拭泪,心里怨自己,怎地就勾出了高凤栖感触,想岔开话题,“皇嫂,总是闷在屋里对身子不好,要不,出去走走?”
高凤栖瞧一眼宇文沫,笑了,笑容仓促,一闪就没了,只来得及抓住一点影子,就像秋天尾巴上,草都枯黄了,只在草尖尖上还有一点葱绿的影子,因为天地苍黄,这一点绿格外让人心生怜意。“走?要往哪里走?总是出不了这个大笼子。”
宇文沫怔怔地答不上话。
高凤栖顺一顺宇文沫鬓边的碎发,仔细瞅着宇文沫眼睛,“大妹妹,你别担心,张大人你我都见过,极是英武俊朗,人又能干,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你嫁过去,趁着新婚感情浓,抓紧生个一男半女,下半辈子就有了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