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姐姐们别这么说,说不定,这乐器在人家卓依族也十分高贵,只能为人家的心上人演奏呢!”卫倩仪掩袖娇笑着,目露轻蔑,“我说青鸾姐姐,你到底是自视高贵,不肯指教妹妹们一下呢,还是根本什么都不会啊!不过也难怪,姐姐痴傻了十五年,能会些什么呀?情有可原嘛!要不要妹妹教你啊?”
众女一阵娇笑,笃定华青鸾肯定什么都不会。
见这些人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模样,华青鸾真的觉得很无语,本不想跟她们计较,但看她们这架势,不狠狠给她们一巴掌,打得她们晕头转向,恐怕日后还有得聒噪!“想让我指教你们吗?好,我今天就来教教你,什么叫做琵琶!”
华青鸾轻蔑地看了这群人一眼,径自入屋。
布置静雅的雅间内,各色乐器俱全,看起来倒像是娼伶歌姬,在这边献艺一般。古语说,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些人,根本就忘了自己还是一国公主,而把自己当成了高级娼妓了!
萧离墨和夜风有些惊讶地对视一眼,跟着入屋。
众女见状,极为兴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明白彼此心里的打算。难得今天华青鸾受激不过,强出头想要表演琵琶。她痴傻了十五年,才刚刚醒过不到一个月,怎么可能会弹琵琶?恐怕是自视过高,正好落在她们眼里,非要好好嘲笑嘲笑她不可!更妙的是,战公子萧离墨也在,如果华青鸾当中出丑,而她们再表现表现,说不定有机会侍寝呢!
这样俊美高贵的人物,若能与他春风一度,不知道有多美妙呢!
进了雅间,众人入座,灵雅娇俏地道:“青鸾姐姐,你真的会弹琵琶吗?如果不会的话,不要强撑啊!外面好多人听着呢,如果弹得不好,恐怕明天就成为京城的笑谈了!”虽然外面的人不知道是谁弹的,但是,她们会让他们知道的!
“多谢关心!”
华青鸾淡淡一笑,将琵琶抱入怀中。
想要看她出丑?可惜,这些女人,恐怕要打错算盘了……
第一声琵琶音响起,众女还面带微笑,不以为然。
第二声琵琶音响起,喧嚣吵闹的酒楼,音量至少降低了一半。
第三声琵琶音响起,整座酒楼已经完全的寂静下来,就连周遭热闹繁华的街道,似乎也在一瞬间消失,安静得仿佛连天地都化作虚无,只剩下那宛如珠落玉盘般圆润跳脱,却又清新优雅的琵琶声。
只是片刻,所有人便已经如痴如醉,难以自拔。
随着这悦耳的琵琶声,众人似乎渐渐看到,一幅幽静动人的画卷正在脑海中铺开:春水江畔,鲜花静静绽放,独自芬芳,轻霜般的明月挂在墨蓝的夜空中,照得江面波光粼粼……真切而鲜活,令人沉醉。
忽然间,不知从哪间厢房中传出一阵清雅的箫声,与琵琶声声相和。
箫声细润,宛如轻风徐来;琵琶清脆,似乎平静的江面蔚然生波,彼此配合得丝丝入扣,天衣无缝,共同描绘着那明月当空,春江水明,花影摇曳的美景,清丽淡雅。
一曲终了,众人仍然沉浸在美妙的音律之中,迟迟不愿醒来。
就在这时,华青鸾右手忽然又拨动丝弦,音调一反先前的清丽婉约,代之以高亢激昂,宛如两军对阵,金戈相交,浴血厮杀,那种壮烈而又凄美的意境激荡人心,听的人胸中热血沸腾,难以自抑,几乎想要起身嘶嚎一番,泄尽心头的激昂情绪才能罢休。
箫声本来也在相合,但太过细润,表现不出那种张力,只响了两声便停了。
“好!”萧离墨击案而呼,神情激荡。
如果先说,先前他只是为那曲琵琶的清丽幽雅而感觉赞叹的话,此时这种热血激昂,厮杀对决的曲调,便直接奏入了他的心底,素来克制的情绪,都不禁为之勾起,想起以往沙场种种,忍不住热血澎湃,几乎想要起身舞剑一番,与琵琶声相合才好。
“好曲!”
从另一方向又传来一声豪放的男子声音,随即,铁筝声起,虽然技巧并不高超,但演奏者胸中沟壑万千,透漏出来的筝音苍凉中暗藏热血,宛如厮杀百阵的战将,透着一种铁骨铮铮的傲岸,与琵琶声相合,有一种大漠黄沙,残阳泣血的悲壮动人,却是哀而不伤,反而有着一种至死方休的豪气和坚毅。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不悔白发生。”
伴随着琵琶和铁筝的袅袅音寂,萧离墨也按耐不住,击案长吟,壮志激烈,那种纵横傲岸的豪情,与他平日所表现出的文雅悠然截然不同,却有着另一种令人炫目的光彩。
虽然早就知道他被誉为战公子,但是,华青鸾所见的萧离墨,要么温文尔雅,要么无赖轻浮,这时忽然看见他如此豪迈激昂的一面,倒是微微一怔。
酒楼中仍然一片寂静,许久才响起震天的叫好声,几乎将酒楼震毁。
华青鸾将琵琶往旁边一放,翩然起身,蔑然环视众女,傲然道:“这一曲春江花月夜,一曲十面埋伏,你们谁若能够胜我,我华青鸾自断双手,从此终身不再碰琵琶;若不能,要么你们也自断双手,要么从今往后,在我面前,就给我闭嘴!”
众女个个哑口无言。
方才两曲,一曲清丽婉约,一曲壮志激烈,极端的相反,却都演绎到了极点,让人不得不心服,尤其是后面那曲,那种慷慨豪迈,高亢激昂,不是单单凭技艺就能够达到的,必须要有足够的情怀和胸壑,否则,徒有其形,却完全不会有华青鸾那种意境,所以先前的箫声才无法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