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上飞来一只黑色乌鸦，那凄厉的叫声在棺材上盘旋着，那些仆人上千拍打它也不动，我和沈言看着那只乌鸦每一声的叫声都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王曦看着那只乌鸦没有说什么，不到片刻，乌鸦像是盘旋够了离开了，所有下人都不敢上前，乌鸦本来就是不好的寓意，死人遇到乌鸦更有一种食人腐肉之意。
可是那些下人想着将军平日待他们不薄，全部都看着王曦，看看夫人怎么做决定，这种已有乌鸦在前的不好的寓意不知道今日将军还出不出殡。
王曦像是没看到那只乌鸦一般，看着那些抬着棺木的人淡然道：“堂堂镇国大将军出殡，怎么能这么寒酸。”
那些下人像是得到鼓舞一般，将军是世人拥戴的好将军，就算是出殡将军也不能落与人后，咬着牙将木棍扛在肩膀上，跟随着在前撒纸钱的兰姨在这诡异的气氛走向了将军的陵寝。堂堂镇国大将军的陵寝竟然被修在荒山树林中，着实悲凉。
送葬的队伍很是庞大，一整条街的人都侧目观看，因为韩辞死的着实太突然这一消息知道的人不多，那些百姓也定然不知道只是纷纷疑惑谁家出殡还如此大的气场，一些眼尖的认出在前撒纸钱的是韩府的奶娘，平日里出来买菜的多数是她，但是他们还是猜不到棺木中躺的是谁，直到看到后面举着的那扇旗子，赫然写上将军二字时，大家不敢相信的拥上前。
“这位兄弟，你们今日不会送的是韩将军的尸体吧？”
“将军是如此的英勇，怎么就会突然间没了呢？”
“将军......”
“将军......”
这一路上上千询问的百姓不计其数，沈言将我拉退在他身后保护着我不受人群涌动的挤压。王曦淡淡的对着旁边的人吩咐着什么，不一会儿韩府上那些个侍卫举着长棍将那些百姓拦在外面，为了让这一支送葬的队伍能够顺利的走下去。像是将他们当做不存在一样，这一支队伍不受影响的走下去。
那些侍卫最终还是将韩辞为了救大王而死了的消息告诉了那些百姓，所有的百姓看着那方棺木，轰然的全体突然跪在地上，这一阵势像是商量好的一般，没带任何的犹豫，可是我知道他们并没商量什么，因为他们本来就不知道韩辞已经死了。
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全部跪伏在地，不住的磕头，像是看到韩辞一般，又或是在祭拜韩辞的亡灵，王曦没有看他们，可是他们却个个好像声带哽咽在说：“将军一路走好。”
“将军一路走好。”
我有些动容的看着那些跪在地上，将头埋得低低的百姓们，年纪大的老年人不住的抹着眼泪，年纪轻轻的有些已经哭成了泪人，这所谓的得民心者得天下就是这样了吧，那一声声将军走好在长安上空不断响起，惊起了林中的飞鸟，惊慌的鸟叫更衬托了这个气氛的诡异悲凉。
我不禁为韩辞感到惋惜：“韩辞这般的得百姓之心，也难怪王莽这么急于解决掉他。”
沈言打着扇子，好像看见背后有个影子，看着我说：“也许不是因为他得民心才杀了他。”
我说：“也许吧。”
话语间，我和沈言都看见了那个在暗地里的影子不敢出来露面。
送葬的队伍就在这样恢宏的百姓跪拜送葬的场景中渐渐消失了，像是走向了一条无尽头的命运之路。
韩辞的陵寝修在离长安有段路程的千兆山下，虽然距离远了些，但是陵寝修的却是不寒酸，配得上他得百姓之心的镇国大将军之名。进入陵寝的人不多，我，王曦，沈言，和兰姨，还有就是抬韩辞棺材的那几个人，其余跟着送葬的人都吩咐在外守候着。
我紧紧的握着手中那曲谱子，看着即将放好的韩辞的棺材。将王曦拉住，将手中的那个琴谱递过去直接的说：“那日将军对我说，让我在合适的时机将这个送给你，我想这或许就是他说的合适的时机吧。”顿了顿又说道：“将军还让我转告你，虞攰的妻子原本是会说话的。”
虞攰是个哑巴，妻子会说话却因为害怕虞攰自卑不敢与正常人在一起，才让自己在他们相处的时间里一直未曾开口说话，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讲也很痛苦，所以爱这种东西不是获得而是要付出。
王曦有些不敢相信的接过琴谱，我不知道这个曲子是怎样的，但是我知道的却是韩辞本来是个将军是介武夫从来不懂弹琴写诗之类的文艺事情，他在知晓自己的结局时专门去当时长安里最出名也是最难求的乐师指导自己学会谱曲，但是就算是最伟大的乐师也没有能力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教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学会谱曲，所以可想而知韩辞付出比平日里其他人更多的努力才学会了谱这首曲子，就算在王曦这种专业的角度看来这首曲子不好，但是这已经是他最好的了。
那个琴谱在王曦手中缓缓摊开。
我从来没见过王曦失态的样子，也没见过王曦哭的模样，而当王曦看到这首曲子时，这两种神态都在她身上体现了。
她眼睛红红的，突然跑上前，用自己单薄的身子推开了棺木盖，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死死的握住韩辞冰冷的早已没有生气的手这个动作像是花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声音不再那么的冰冷说：“你说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可是我都还没死你怎么能死。”动作轻轻的抚摸着韩辞那张好看的男儿脸说：“你说话啊。”
“夫君。”
我从来就见过王曦这么失态的模样，脑海中又想起韩辞为她做的种种，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般，捂着嘴转过身去不敢去看她，如果我能哭，这时候我一定会哭成个泪人。
轻轻的像是情人间的低语一般：“在青山上救我的是你，天琯弦歌谱是你求的，我知道孩子不是你的错，我一切的一切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你却骗我，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为什么为什么......”她凶狠的一直摇着韩辞的尸体，重复的呢喃着：“为什么要骗我，救我的明明是你......”
头上那只发簪因为王曦的抖动掉落了下来摔在地上，顷刻就成了两段，穿好的细小的宝石也落满了一地。王曦蹲下去将它们捡起来，可是却发现捡不齐全。兰姨早已在一旁泣不成声，我不敢看王曦，我不敢看她那平日冷淡的模样这时出现了这种手足无措的表情，我不忍看她那般失落的表情。
韩辞那张平日里充满笑意的脸在棺木中僵硬的放着，没有任何的表情，幸好他死了，不然他看见王曦这样的样子他怎么能忍的下来心离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