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破晓，她在窗前站了一夜。窗外是一片含苞待放的月下美人，花期很快就到了，也许，她能有幸看到花开时刻。
她有点怀念甲酉城的街道，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宫里到了时辰是不许点灯的，皇帝勤恳，自然没有那歌舞升平。好好的一座宫殿，阴沉的有些可怕。
“你还没有睡。”空气里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引人注意。
她微微抬头，见那人一声黑衣站在庭院内，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夜深了，睡吧。”他这样说着，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杀人是什么感觉？”那双眼睛波光淋漓，像是一汪清泉。
“很快，手起刀落，人头落地，没有什么感觉。”
“哦……”她有些失望。这个回答和她心里的感觉不太一样，她曾想过要手刃那两个淫贼，可她心却一直在颤抖，她有勇气面对那个不堪的夜晚，却面对不了自己的手沾满了献血。
“没有嫁给你，也好……”她缓缓道：“你会杀人，我不会……也不愿意。”
斛白玉脸一白，别过脸去不再看她。衣摆的血好似燃烧的火焰一直烧到他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痛，鼻尖的血腥味儿越发的浓。
他开始背过双手，不停的揉搓，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点。
“你早些休息，我要出宫了，明日，明日再来看你。”斛白玉仓皇的逃走，武功高强的他走起路来却有些蹒跚，狼狈不堪。
环玉倾抚了抚发凉的手臂，轻笑一声：“你快些走吧，斛白玉，别回头看我……”
她的病复发了，心脏像被冻结一样不能呼吸，血液像是烧开了一样滚烫，她额间的火焰印记发出刺眼的光。她在寂静的宫殿小声哀叫，在青石板的地面上翻滚，没有人可以拉她一把，门外的侍卫只会装作没看见，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口。
七天，还有七天。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流着冷汗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斛白玉进宫了，这一次他穿着朝服，光明正大的从玄天门入朝，大臣们热情的寒暄，谁都不敢招惹这凶残的鬼面将军。
白日里斛白玉去见环玉倾，伺候的丫鬟不敢多说，只道小姐不太舒服，还在歇息。
他挥手让那宫女下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要走的时候，环玉倾终于出声：“你别来了，身上血腥味儿弄，我受不住。”
斛白玉抿了抿嘴唇，半天才道：“昨天的衣服我已经烧了。”
“人脏了，烧衣服又有何用？”
斛白玉眼神黯然了下来：“你恨我？”
“不恨，如果是因为你不爱我，那未免有些可笑。”她很淡然，从未有过的宁静。小时候她在山上，总是怨恨自己的人生，为何只能困在这里，回不了家，见不到亲人。
长大后她走出了丛林回到了甲酉城，却又开始惶恐这个陌生的环府，嘈杂的街道。
斛白玉走了，她终于沉沉的睡着，不管窗外的耀阳有多张狂，她窝在属于她的世界里酣睡，若有来世，那就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