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真的能做到吗？当时无外乎是她的绝情伤到了他，丧失理智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即便小全子自始至终站在自己这一边，对梦瑶的所作所为不甚理解和埋怨，终究还是见皇帝为她这般整日失了神智而苦心劝解。
宁国，还需要他的保护，挑起大梁。如今，内忧外患，辽国虎视眈眈，廖文泽又屡次有进犯京城的暗示，他不说，不代表不做。
现在，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和一群伪君子争抢一个女子，原因，却只是为了那双酷似梦瑶的眼睛，还有……声音。
豁然起身，抬脚向门外走去。
敏珠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来硬的，却不想他倒是要走了。窃喜之余，奇怪他看自己的眼神，和那透过自己看向远方的神情，迷离带着沉重的哀伤，似乎通过自己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可是，若他真的走了，可能他不在乎钱，但是若被妈妈捞完油水又晓得自己依旧是处女之身，那么，她依旧逃脱不了次日的再次竞价，这次再没有出价的力气了。
“等一下！”既然他花这样的大手笔根本目的不在这里，那么，她也要收起自己的那一套装模作样。
听到这个声音，再次控制不住地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这张陌生的面孔，却在竭力避开那双眼睛。
对方探求的目光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扫着，眉头却始终紧紧皱着，让鼓起勇气的敏珠有漏气的感觉，到嘴边的话差那么一点儿就说不出口：“公子，我是你买来的，你若是离开这里的话，麻烦也带上我。”
分明是祈求的话，女子的初夜说明她是新人，自是刚被卖到这里不久。试问，若不是自愿，有谁愿意在青楼中过一辈子。她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话中的语气却不是祈求，而是不容置疑的谈判。
墨轩再也忽视不掉那双眼睛，想当初，梦瑶每每对自己透露出不服气和不屑的时候，或者是对自己的行为举止不满意的时候，眼神同样这般，只是世上，有相似眼神的人应该很多吧？
没有答话，转身欲走。
“公子！看你身价不菲，定是高官之后，怎的这么没有同情心和责任感！任谁都看得出来我是被迫入青楼，今日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不晓得会落得什么人的手中。实话告诉您吧，本来我打算进来之后和您拼个鱼死网破，即便不能顺利逃跑，也好留个清白的身子去见死去的爹娘。可是，你救了我这一夜，却不能救我一世，待你走后，妈妈知道我仍是个清白身子，次日夜晚还是会把我推上风口浪尖。”
“明夜子萱还是会被卖的，你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类似的话，五年前，她也曾今和梦瑶说过，就在她中毒发病前的不久。他太了解自己了，一激动说话就没有轻重，是不是自己说话过于严重，引发了她的毒性急速攻心？
这样的自责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每次拿着初次见到她时遗落下的那支疵了毛的刻有笨拙字迹的毛笔，往往是长久的注视和呆愣，直到小全子反复提醒，才得以从怔愣中回过神儿，每当这个时候，和他谈话的大臣就会用一种复杂而又小心翼翼的目光偷瞄他。他为梦瑶所做之事，已经成为佳话传遍四国，只是不晓得，保密工作做的那么好，不成想最后还是透露了口风，
“你用富可敌国的钱财，只是买了一个自己乐意，可是既然都已经挥霍掉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能成全一个女子想要过平常生活的心愿，给了我一个幻想，却又转身打破，然后把我重新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公子，两千万两居然只是为了你的一个转身，却不知道，你在给我希望的时候又亲手将它连根拔起。”
敏珠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口才这么好，好像每次遇到麻烦事的时候，这个潜能才会爆发出来，所说的这些话事后再想想，根本不能和自己联系到一起。当时仿佛是自然而然脱口而出，没了当时的情境和语气，你让她再说一遍，打死都想不出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口气、声音、眼神、甚至连倔强起来之后的模样都有七分像。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脑海中的那张脸和眼前这张慢慢融合……
“说好了，私底下我可以不用叫你皇上的，你也不要总拿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压我，别人怕你，我才不怕你！”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仿若还是五年前的那个雪夜，小小的梦瑶站在他的身后，抬起又落下的脚丫落在自己的脚印里，娇小玲珑。痴愣地望着自己，明明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她却还装作未知，一心追求自己的快乐，殊不知，他看见她踏着自己的脚印，心里怜惜的同时同样溢满了幸福和欢乐。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眼前的人儿终究还是有些急了，在墨轩面前胡乱的挥舞着爪子。
墨轩看清面前人儿的面容，懊恼自己的同时心中忽的出现一个疯狂的想法，小全子听到他的这个决定大概会急躁的吐血吧。
“好。”被男子一把抓住了手腕，敏珠先是一怔愣，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个“好”是什么意思，他赞同自己刚才说的哪一点。
“就按照你的意思，我带你走。”
那一刻，充盈在内心的，不是喜悦。在宫廷中不问世事的待了五年，接触的男子只有太监，面前的男子那一句“我带你走”说的坚定，更像一种承诺。
“好啊。”偷偷藏起脸上一闪而过的失神，敏珠高兴地点头如捣蒜。
“那你等我一下。”墨轩示意她老老实实在屋中待着，自己则出门找妈妈谈判。
敏珠抑制住心中的兴奋，一想到自己终于可以逃脱牢笼，跳到镜子面前，七手八脚开始拆头上的珠花和翡翠坠子，从柜子里找出略素的衣衫，背对门外开始脱衣服。
“倒是攀上了一个好主儿，居然答应带你离开，在青楼苑还是头一次，不过，妈妈不会放你走的。”
敏珠浑身触电般把刚要褪掉的衣衫裹紧自己，转身看到欧阳南至慵懒地靠在门上，眼神锐利地深深望向自己。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敏珠警惕，心中却已经猜到八九分，“是你。”
欧阳南至不置可否，摊了摊手，举步向敏珠靠近：“我和她只是合作关系，但是，没有我，这家青楼苑不会开的如此顺利，换句话说，我才是这家青楼苑最大的老板，我不让你走，她不会说半个不字。”
“为什么？”这是敏珠最想知道的，先前他还打算帮助她离开的。
“你会为青楼苑带来更大的财源。”多么世俗的理由，但是对于他来讲，已经算是充足了。
敏珠盯着他，目光淡淡：“刚才你所出的一千万两本就是和妈妈商量好的吧。”
欧阳南至倒是坦诚，点点头：“没错，只不过没想到他居然出了两倍的价钱，我一直以为，今天晚上你会是我的。”
敏珠后退几步，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放过我，竹林里妈妈的出现不是偶然，也绝非是由于我的原因才把她们引来，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对不对？”
欧阳南至一脸无奈，又上前几步：“随你怎么说，反正现在我解释你也不会听进去。”
“你为什么揪着我不放，我不要在这里过生不如死的生活！”敏珠有些抓狂，却还是抑制着声音低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