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玉跑过去,俯在上面仔细看。痣的中间果然有两根黑黑的,硬硬,一寸长的毛。
“王!”舒玉惊叫出声,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这两根毛不会长,总是这样子,右边的比左边长一指甲,左边的比右边的稍粗。
舒玉抚摸着,他的身体动了动。
“王!”舒玉俯在他的脸上,一样的嘴唇,一样高挺的鼻子,只有眼睛,她不知道她的王真正的眼睛是什么样的,他受了伤,遍体鳞伤,眼皮也被刮伤了。所幸的是,他的眼珠没有受到伤害,她能清楚分辨他的眼神,她曾无数次凝视的含情脉脉的眼神。
可是,伤疤呢,他的胸口,他的腿上,他的后背,光滑如脂,她清楚地记得每一条伤疤的位置,可是,它们在哪儿,他的身上根本没有受过伤的痕迹,哪怕一点点。
我这是怎么了?世界上这么多人,难道不允许别人长相同的痣吗?毫无关系的人血液都能相同,何况是这个痣呢?
痣都是皮肤的病变,既然有许多人得相同的病,那么长相同的痣也不足为奇。
舒玉想通了。给自己找到了足够多的理由,心情反而平静了。她缓缓地为他擦拭干净,把他扶到床上,盖好毛毯。
收拾停当,她拿起他的电话,拨通了他妈妈的号码。
“宇儿,和朋友玩到很晚吗?不要自己开车,找个代理吧,记着千万不要自己开车。”苏敏看来正等着他的电话。
“伯母,是我,舒玉。”
“舒玉?怎么是你?”苏敏声音都变了,“宇儿呢,他怎么了?”
“伯母,您放心,丁宇很好。他喝醉了,现在在酒店房间里。”舒玉理解她做母亲的心。
“哦。那就好,那就好。”苏敏在电话那头长长出了口气。
“是舒玉吗?孩子,你怎么在那儿,你们一起玩的吗?”苏敏问。
“不是。冷雪让我过来接他。”
“这孩子,可是很少喝醉,他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
“伯母,他很好。喝的不是太多,吐出来就好了,您不用担心,真的没事,现在睡得太香,我想还是让他睡在这儿好,这里的条件不错,好好休息到天亮就可以上班了,行吗?”
舒玉觉得她担心过了头,尽量说的很轻松。
“这孩子真善解人意。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不是你不想送他回来,是他太重了,你没办法。是吧?”苏敏笑了。
“是的,伯母。我已经替他擦好了。”
“不让我们跟着,出事了吧。”矮胖子在门口嘟囔。
“真谢谢你了。舒玉啊,伯母有个不情之请你可不要见怪。”苏敏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一些不便于告诉你的原因,丁宇在这种情况下需要有人照顾,不能让他一个人躺在那里,你能替我照顾他吗?”
“可是,伯母,”舒玉不知怎么说,她的请求很小心,真要拒绝吗?
“如果你感觉不便,我会马上去的,你等着我去再离开好吗?我真是太失礼了。”苏敏马上道歉。
“不是,伯母。”舒玉看看时间,子夜已经过了,难道真的忍心让她过来吗?
“伯母,我留下。您告诉我母亲让她替我照顾嘟嘟。”
“嘟嘟?你真善良,对一个宠物都这么用心,有你在,伯母我就放心了。”苏敏赞赏地说,“我会转告的,也让你母亲放心。”
“不是,”舒玉想要解释,苏敏已挂了电话。
丁凡醒来,说:“怎么让人家一女孩子在酒店照顾你儿子,还要给人家母亲打电话,你脸皮倒是厚。”
“可我儿子更重要。再说,现在饭店里谁在意这个。不知怎么回事,那孩子在我就放心,比我自己都放心。”苏敏辩解道,“说不定我们儿子也喜欢这样呢。”
“你呀。你说你到底看上人家哪个女儿了?”
“要说可心的还是舒玉,只不过看宇儿喜欢谁了,我支持儿子的选择。你们男人有时候会被外在的东西迷了眼,我总要提供一些机会不是吗?”
丁凡摇头,再好的女人也有奸诈的时候。
酒气过后,房间里散发着一种很好闻的气息,舒玉俯在床沿,细细地观赏他的脸,他呼吸均匀,像个熟睡的小孩子。
会有男人长成这个样子,真是奇迹。能让冷雪看上的男人不多,能让冷雪看上,这个男人的身价无形中就提高了。
突然,他呼吸开始急促,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头开始摇晃,整张脸痛苦地扭曲着,手拼命地在空中乱抓。
太久了,一直在失落,一直在寻找,终于找到了,原来就是这种味道,不香不甜,没有丝毫特别之处,但能渗透到灵魂深处。
他把头向里边顶了顶。软软的,舒服极了。闭着眼又小憩一会儿,思维慢慢清晰,这是哪里,今天是星期几,要干什么呢?
睁眼就看到一个女人,一个紧紧搂着自己睡觉的女人。
是我的妻子,我已经结婚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如在梦里。感觉这一切很正常,又有哪里不对呢?
他小心地从她的怀里抽出身,把一个枕头塞进去。再一次看身边熟睡的女人,啊,他一下子清醒了。
怎么是她!
她恬静而安详,皮肤吹弹可破的红润,谁说没上妆的女人很吓人,谁说早上刚睡醒的女人很丑陋,她呼吸平稳,嘴角稍稍上翘,做着美梦的幸福小女人。
这一幕似乎很熟悉,有哪一个女人曾经像她这样伴自己到天明吗?想疼她,想把她揉进生命里疼她。
你是谁,是巫女吗?用看不见的魔力控制着我,短短几天来,我为你喜,为你忧,为你发疯地乐,要死的恼恨。最重要的是,她睡在自己身边,一个晚上吗?这几年来,出事后归来,没有任何女人能在他身边过夜。是喝醉了吗?为何头不疼,为何没有狂躁地赶跑她!即使在烂醉里,他也能敏感地踢跑身边的女人,无数次经过事实检验的,这次是怎么了?
她娇小的唇如一朵水红的花瓣,怎么有这么小的唇啊。对很不正常的这一幕为何有贪婪之心,为何希望时间停留思维停留世界也局限在这一隅,所有的都消失吧,只留下这里,只留下这个酣睡着的女人。
他的手触摸到自己的身体。啊?只有短裤!他被吓着了,干了什么,对这个女人做了什么,还是她对我做了什么。我可以了吗?我可以和女人欢乐了吗?
他拽过毛毯,裹紧了身子。
舒玉本来压着毛毯的一角,被带动着在床上翻了一圈,舒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