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昂的生日快到了,在他的印象里,生日只是个日子,每年都过得没什么意思。要不是每年他提醒父母,他们可能都忘了自己的生日。然后在那天赵母会给他做顿好吃的,再问他要什么礼物。他在这个问题上并不是很快乐,虽然他可以趁此要父母给自己买想看的书,想玩的游戏盘,但他总感觉他这是在索要,而不是他们主动给自己买的。并且在赵子昂那为数不多的朋友中,都秉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没有给他送什么礼物,哪怕是一句祝福。甚至他们都未必知道他的生日。
他已经习惯这样了,所以在每年生日到来之际,他并没抱有多大的期待。
直到钟紫瑶在QQ上告诉他,她要帮他庆生,给他送礼物。
至于赵子昂看到这个消息后有多么兴奋在这里就不用罗嗦了。总之,我们能想到的一切形容人喜悦的形容词用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照钟紫瑶说的意思,那天他们将在安南山桥下会面。这就意味着他将和她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见面,并且是在那么幽静的地方,甚至当时可能只有他们俩,这的性质就似乎等于约会了。这是他多么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那时距他生日还有六天,他每天都兴奋得寝食难安,反反复复地憧憬着那天。以至于睡着的时候还时不时地笑起来。因为这个幸福对他而言真是太突然了,真让他猝不及防。而往往就是这样的幸福愈让人留恋。
他的妈察觉到儿子的异常,便问他这几天为什么那么开心。赵子昂笑道:“你不希望我笑,还希望我哭啊?”赵母想,也是哦。但联想到儿子这段时间天天去网吧,经常拿着手机玩。想其中必有端倪,但一时又不知道是什么端倪,只有听之任之。再说,儿子这段时间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都灿烂,她应该高兴才对。
生日这天上午,赵子昂专门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用梳子一遍遍地梳啊,用手一撮撮地缕啊。无奈自己的头发不够长,梳不出电视里明星那样的发型。只有寄情于自己英俊脸孔。虽然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个秀气的小男孩或稚气未脱的小朋友,但他还是对着镜子自恋了半天。都说“女为悦己者容”,那他这就是“男为己悦者容”。
赵母又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从记忆中搜索一遍后,发现他并无此前科,就问道:“怎么今天学到这样打扮了?”
“不是你平时老说我邋遢的吗?”
“可你也不用这么打扮吧,拿着镜子照来照去,拿着梳子这梳梳那梳梳,我还要用呢。”
“等一会儿”,赵子昂对着镜子说道,“你看我这么短的刘海,梳到哪边好看?”
“依我看,你剃个小平头最好看,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偏要剪个碎发。”
“你不懂,现在初中生流行这样的。哎,不跟你说了。”
“我还是不懂,今天不是逢年过节,又不是走亲戚串门,更没有客人来,你这么打扮干嘛?
“今天是我生日!”
闻此,赵母意识到自己又疏忽了儿子的生日,愧疚不已,急忙补救道:“哎呀,天天忙得又把你生日搞忘记了。你也不早点提醒我,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买。”
“算了吧,我下午要出去的,有人给我送礼物。”
“哦,怪不得你打扮得这么好看。”赵母一听就知道那个人肯定是个女生,本想告诉儿子不要随便接受女生的礼物。但又想到自己还没给儿子买礼物,就把那些话埋了下去,接道:“那我晚上给你做顿好吃的吧。”而赵子昂正在期待的欣喜中,对妈妈又忘记自己生日的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赵子昂草草吃了中饭就要赶去预定的地点。那时太阳火发得正大,赵母就要儿子带个遮阳伞。但他觉得那是女生的作为,为了让自己更有男子汉气概,摆了摆手,道:“我的脸这么白,就是想出去晒黑点。”他这话要是被某些女生听到了肯定嫉妒死。
赵子昂顶着太阳,哼着歌,来到了这个让他向往六天的地方。在他印象里,安南山桥这边是安居镇唯一一块依山傍水的地方。他小时候在这放风筝时,河水清澈见底,两岸绿草如茵,空气清新怡人。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然后大失所望:桥正对着的那座山已经被挖成了盆地,桥两边被当地居民自发形成了两个垃圾堆,有各种各样的垃圾,也不乏一些卫生巾什么的,附近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再往下看,曾经清澈的河水也没了,里面长满了水藻,油油的在水面招摇。两岸的草地也未能幸免,大部分都被农民伯伯开垦成了农田,只有桥底下的那一块在阴暗中顽强地生存者。
不过赵子昂依然很乐观,因为,他觉得,钟紫瑶能来的地方,垃圾场也会是天堂。
他沿着垃圾堆旁边的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了下去,不幸看到桥下有一对青年男女。那个男的坐在凸起的草地上,女的仰躺在男的怀里,俩人的的头挨得很近,正在亲热,入迷的很,以至于被“电灯泡”照了半天都不知道。可惜赵子昂当时没戴眼镜,看得不清楚,但他凭想象就能知道他们在干嘛。不禁感到十分晦气,想自己在这样的地方看到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影响视听了,要是钟紫瑶看到了怎么办。
这时,那对情侣发现了一个小朋友站在附近。一种社会责任感告诉他们不能给未成年人带去不良影响,然后那男的就停止了解开那女的上衣的手,那女的也坐了起来。赵子昂见自讨没趣,就走到桥上去了,张望着钟紫瑶的身影。
他在桥上来回踱步着,一遍一遍策划着和钟紫瑶见面的情况。想着该怎么和她打招呼,是说“嗨”、“你好”还是“等你好久了”?这可是我和她在现实中第一次打招呼啊。见了面以后该做些什么呢,总不可能收个礼物就散伙吧。啊,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朋友送的生日礼物,她会送我什么呢,是书还是什么?不过不管她送的是什么,我都一定会很喜欢的。诶,这可算是我和她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见面啊,在网上和她对过很多次视频都觉得她越来越漂亮。那她在现实中会不会更漂亮,会不会笑得更甜?我要是看到她呆住了怎么办?我要是脸红了会不会被她取笑?哎呀,我的脸怎么现在都跟发烧似的?嗯,怪太阳太大了…
他这样想着想着,一时竟慌了起来。觉得这次和钟紫瑶见面太仓促了,他还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呢。虽然他日日夜夜都想见到钟紫瑶的真人版,但此刻竟胆怯了起来。
就在这时,赵子昂看到远方有个少女模样的人向桥口走来。由于他看不清楚,就误以为那个女孩就是钟紫瑶。眼看她愈来愈近,他连忙跑到垃圾堆旁边的小道上匍匐着,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待那女生走近后,赵子昂豁然发现:这个女生根本不是她,虽然身段和她挺像,但相貌和她相比就如东施和西施相比。这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 而是那女生实在长得影响食欲。
赵子昂虚惊一场,正准备起来时。那个丑女从桥上走过时,看到垃圾堆旁边有个人在偷看自己,干涸的虚荣心得到滋润,但还是露出鄙夷的表情,嘀咕了句“色狼”。
这会,钟紫瑶刚在安居下车。这段时间钟紫瑶一直在市区姥姥家玩,由于赵子昂的生日,她要专门回来一趟。那礼物也是她在随州逛了很多礼品店才买到的。这也是赵子昂那么感动的原因之一。
她拎着礼品袋朝安南山桥那边走,也十分期待看到赵子昂的真面目。因为在这段时间里,他通过聊天给她带去了莫大的快乐。在他那充满孩子气的语言中,她仿佛回到了以前纯情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她和其他男生交往时不曾体会到的。虽然他们第二次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她已把他看成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不然就不会专门给他送礼物了。毕竟现在太阳大得很,没有几个女生愿意出来,更何况是她这样的美女。
在离桥口比较远的地方,她就看到赵子昂抓着栏杆呆呆地东张西望,她就喊了声“赵子昂”。看到他看向自己,就冲他招招手,加快了步子。
赵子昂突然听到一声甜美的女声喊了自己,循声望去,看到远处有个身影朝自己挥手。他当即就确定了那个人是钟紫瑶,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不近视了,能够比较清楚的看到她,然后他就呆了。
虽然他曾在学校里看到过钟紫瑶,但由于学校对学生的服装和打扮都有严格的规定,所以他主要陶醉于她的面部。而此时她眼前的钟紫瑶,身着一件白色的碎花连衣裙,头披一袭齐腰的长发,柔顺如段,在阳光下被折射成金色的瀑布,两鬓旁边也有头发伸出搭在胸前。裸露出的手臂上,皮肤白皙如瓷,在阳光下甚至能反光。脸上的笑容全凝聚在那双眼睛之中,一笑如晨曦半露,一颦似朔月初悬,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切美景在她的容貌身姿面前都黯然失色。以至于后来赵子昂看到《阳光灿烂的日子》时,就会想起第一眼看到钟紫瑶的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因为其中有句台词是这样的:视野有多大,她的形象就有多大,想象力有多丰富,她的神情就有多少种暗示。这使赵子昂分不清那是幻觉还是真实。
爱情的力量还没强大到可以改变一个人晶状体的厚度,赵子昂还是近视的,之所以看得清钟紫瑶,是因为她已经走得离很近了。而他却因为看呆了没有发觉。
钟紫瑶看到赵子昂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要是一般的女生肯定害羞地把头侧低着,用手抓着自己的刘海。但她仿佛已经习惯这样,见怪不怪了。就好比现在的人听惯了“我爱你”,再听到这样的话也不会有什么触动了。
她用手在赵子昂眼前挥了几下,俏皮地笑着。他也终于被她的手从幻觉中拉了回来。发现钟紫瑶和自己相距不过半米,激动得脸上的红色通货膨胀,都殃及到耳根了。他抓着一只耳朵说道:“嗨,你好。”
钟又笑着说道:“说‘嗨’就成了。诶,你来这等很久了吧?”
“久,不不,也不算久啦,嘿嘿。”
她怕自己的脸蛋被晒黑了,就说道:“在这好晒,我们俩到下面去玩玩吧!”说完,她就往下面走去。赵子昂注意到她手里拎着个礼品袋,没好意思开口要。她也觉得时机不好,索性仍拎着。
他想到下面那对男女,就紧跟在她身后说道:“你不知道哦,我刚才在下面看到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抱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哈哈,你不会是当电灯泡了吧?”
“什么电灯泡?”
“就是第三者的意思呗!”
“啊?我都不认识那个女的。”
“哎呀,我的意思是说,别人在那卿卿我我,你在旁边看着,就是电灯泡啊!”
话说那对男女见赵子昂走后,又继续亲热着。这会儿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连忙整理衣衫,坐在一起。那男的看到刚才那个小朋友带了个女孩来,说道:“哇操!这么小的孩子都来约会。”那女的慵懒地答道:“这有什么,现在的娃子都开放的很,哪像我们那个时候。”男的说:“也对哦,上次我就在网上看到一条10岁的男孩和9岁的女孩学大人上床的新闻!”“正常得很,比我们还会搞呢。”“哎,你看那个小姑娘娃,还不错哟。”女的往那男的大腿上狠狠一揪,说:“去死 ,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