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如往年一样,开学调座位。依旧如往年一样,赵子昂的同桌又是个男的。似乎从那次他骂过同桌女生事件起,众老师达成了一个协议:即坚决不让这个“守身如玉”的学生同女生坐在一起,以免他又摧毁第二个女生那比贞操还宝贵的尊严。赵子昂觉得这样的待遇也挺不错,因为他实在无法从脑子里找出一个同女生交谈能超过两句话的话题。无非就是赵子昂说“借块橡皮用用”,然后那女生说“好”。所以赵子昂认为自己旁边坐的雄性动物哪怕是只狗也要比是个女的好。当然,在潜意识里将钟紫瑶排除在外,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钟紫瑶已在他心里上到天使的高度了。据说每个男人都会将自己心中所喜爱的女人定格为天使,不然传说中的天使就不会是“永远纯洁美丽”的了。
赵子昂没想到他的新同桌竟然是黄毛。当然,他并非姓黄名毛,而是跟“郭小四”一样,都是别人起的外号。现在的学校,敢情进了它就跟进了《水浒传》里的聚义堂,每个人都要有个外号。由于他的发泽像哪句广告里说的“如黄金般闪耀”于是聪明的学生就形象地称呼其为“黄毛”。一眼朝他们班望去除了他就是正常的一片黑油油,甚至这还差点造成了他们班“不团结,不和谐,不统一”的形象。
赵子昂曾问他:“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黄?该不会是美国人吧?”黄毛大义凛然地说:“我是中国人!”不知道闻一多当年在美国是不是这样说的。
赵子昂记得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个人如果发黄,那他八成是缺锌。于是赵子昂又问:“你是不是缺锌啊?”
黄毛一本正经地说了句让赵子昂抓狂的话:“你才缺心,它在我肚子里长得好好的。”
赵子昂对这个问题依依不舍,又问:“你该不会去染发了吧?”
黄毛辩护道:“我才不会把头发随意强奸呢!”
赵子昂觉得这句话在理,有不肯就此收手,邪恶地打趣道:“你该不会看‘黄色’看多了吧?”
不知黄毛是听懂了还是不明白,说了一句让赵子昂终身难忘的话:“没啊,我最喜欢蓝色,因为那是天空的颜色,是大海的颜色。那么无边无际,那么让人心旷神怡!”
子昂彻底无语。
现在回想到那,赵子昂觉得黄毛既然知道“强奸”这个词汇,却还用“蓝色”糊弄“黄色”。想必他也是个装纯情的小伙,要么就是他看问题太偏激了。可惜的是赵子昂想到的是那个词的本义,却没考虑它的延伸义,“强奸”早把“强迫”的位子给抢了,让人一听就身心荡漾。但赵子昂不忍心拆穿黄毛的“纯情”或说是抹灭他的“纯情”,索性俩人一起玩纯情。
譬如:某一天某个人骂另一个人“你妈的**要死”这种脏话中的常用语时,司空见惯的赵子昂却大发好奇心,问黄毛:“刚才那人骂的‘妈的**’是什么啊?”黄毛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赵子昂又说:“那你去请教一下老师嘛。”黄毛推辞,子昂不准。无可奈何之下,黄毛就在外面溜达一圈,然后回来告诉赵子昂说老师也不知道。赵子昂执意刨根问底儿,又刁难道:“那你去问问刚才骂人的那‘东西’。”显然赵子昂这话说得更是高明,说明他把说脏话的已经不当人看了。黄毛再三推辞,子昂又不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实践,黄毛去问那“东西”,谁知那“东西”正在气头上,劈头就骂:“老子日的就是你妈的逼!”显然,这个回答非常准确,引来了周围人士的欢呼声,都在翘首期待着他俩打起来。可谁知黄毛的“纯情”泛滥到连尊严都不要,嘀咕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然后悻悻地离开了。那“东西”越发嚣张跋扈,又朝着黄毛的背影骂了一句“老子****妈的逼”,骂完哈哈大笑。而众人不免唉声叹气,想一场黑发人打黄发人的好戏就这样泡汤了,真是遗憾呐。
受到前后夹击的黄毛吸取了前几次教训,还没等赵子昂开口他就先说道:“你那么想知道‘妈的逼’是什么你直接回家问你妈啊!”此话与赵子昂将要表达的不谋而合。于是赵子昂用一句“我才没那么无聊,要问你自己问去”来掩饰自己的心虚。黄毛暗笑,看上去真像个美国人。
赵子昂分不清黄毛是敌是友,同样,黄毛也分不清赵子昂是友是敌。不过他俩仍能激烈地讨论着一些无聊的话题,比如街上新开的那家牛肉面馆弄的牛肉辣不辣;食堂烧菜的女人是不是更年期到了;为什么现在的学生说脏话一定要扯上别人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以及生殖器等等生活中常见的问题。
而讨论的结果往往是赵子昂一语惊醒梦中人。然后黄毛张大眼睛说:“哦,原来是这样!”天知道“原来”是不是这样。这让赵子昂想到了李尔,其姓名听起来反反复复都是一个意思,反正是你不是我。
此君乃赵子昂七年级的同学,人如其名一样富有特色。其学问尤为渊博,除了对新科标所规定的课程狗屁不通外,依他的话来说就是,对其他的知识都“略知八九”。所以竟凭此自称“老子”,惹得一些只具备其缺点(成绩差)而没有其特点的学生五体投地,皆伴其左右,听他传授“写情书必备的几大秘诀”、“如何****才能更舒服”、“怎么在快播上下********电影”这之类的一系列知识。赵子昂素闻其名,但自恃“道不同,不相为谋”,遂与李尔并无交流。
但赵子昂有个毛病,就是像小孩子一样,对不知道的问题偏要问个明白。譬如上文所说的骂人话中的常用语“妈的**”就让赵子昂很不明白。刚开始是去问老师,然后被老师教育了半天,说他“不务正业,现在应以学习为主”。
为了探求真理,赵子昂甘愿效仿“孔子”,不惜从前排跑到后排去请教“老子”。“老子”一语道破天机后,赵子昂才发现自己不明白的问题竟如此肮脏。譬如:现在的人把“搞”这个字理解为和异性日逼,而“日逼”又被理解为动物的交配行为。乍听之下,“日逼”是太阳在逼或日本在逼,而说成是“月逼”或“中逼”、“美逼”不行吗?赵子昂将这个想法告诉李尔,李尔及他的学生都被他的想法逗到笑得血压升高差点死去。他笑赵子昂天真、纯情,但他面对赵子昂一脸茫然的时候还是孜孜不倦地告诉他真理:“这个‘日’在《康熙字典》还有一种解释就是指人****。而这个bi呢其实不是那个逼迫的‘逼’,而是这个尸字头底下是个穴的那个‘**’”说完翻开《现代汉语词典》指给他看。李尔怕赵子昂不知道“****”的意思,又说:“这个‘****’嘛,大概就是指女人的生殖器。明白吧?”说着恨不得当场扒下一女生的裤子来指给赵子昂认,达到寓理于景的教育目的。赵子昂似有所悟,抢说到:“哦,我知道啦!你说的那个什么在生物书上有专门的介绍,不就是生宝宝的通道吗?”“不—”李尔急忙修正道,“你说的那只是他的副作用,其真正用途莫过于‘日逼’了。”“哦”赵子似懂非懂地回应道。李尔又仿佛记起什么,想到教科书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说道:“你刚才说生物书有介绍的啊?怎么可能嘛!”说完怀疑赵子昂是不是在装纯。赵子昂委屈道:“你自己看呗”于是李尔找书查看,忙活了一会儿突然醒悟道:“******,早就扔了!”于是这个问题就死无对证了。
这都是以前的事了,李尔也早就辍学出去打工了。那件事在当时竟引起一片轰动,一大堆人人踊跃报名。而李尔不愿有福同享,几句话就把他们骂了回去:“操!都跟老子起什么哄。现在闹金融危机饭碗不好找知不知道?老子是出去赚钱,不是带你们****!”
都说天真的人是快乐的,赵子昂骨子里的天真因子都快被李尔磨灭干净了,他快不快乐自己也说不清。其实在很多时候,明白也是种忧伤的困惑。就比如,你明白这个世界是复杂黑暗的,可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别人告诉你这是由于人心的复杂与黑暗。于是你又不明白为什么人心要那么复杂与黑暗,别人再告诉你那是上帝给人开的玩笑。然后呢,你又不明白为什么上帝要愚弄人……于是这个问题只有交给上帝了。
但赵子昂并不记恨李尔,反而很怀念他,因为他觉得李尔使自己长大了。在这个社会,这个时代,这个年龄,谁还会继续天真地问“妈的逼”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