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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开学第一篇作文题目是《那一幕,我难以忘怀》,要是搁以前赵子昂肯定会写到屈原喂鱼的那一幕,项羽唱情歌的那一幕,以及李白发酒疯的那一幕,然后将它们组合成一篇文章。虽然他没见过那一幕幕,但却能瞎编得让别人以为他真的见到过似的。

然而,自从他暑假接触到韩寒的作品,深受启发,更加觉得那些种文章真是滥俗得要丢那些名人的人。虽然,它们貌似辞藻华丽,感情深沉,思想深邃,但细看来,不是文章,字字,是英雄泪。更想不到那样肤浅的文章总能拿很高的分,让赵子昂现在想想就为以前的自己感到丢脸。所以,他觉得写文章要写真情实感的事。

真情实感的事,最主要的是,它首先得是件真实的事。他首先想到的“那一幕”就是钟紫瑶送他礼物的那一幕。然后,他就决定要把那天的事好好写下来。可是,他想到那天的事,觉得要写得真情实感何其难也,因为那天还有许多大煞风景的事。譬如:臭气熏天的垃圾堆,亲热的情侣,污染的河水。他总不可能通过这些景物描写来烘托自己当时的欣喜吧。于是他在行文过程中把那对男女的略去,把垃圾堆写成草长莺飞,把河流写得清澈见底。历来的散文家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另一个重要问题是,由于赵子昂习惯于写先前说的那种文章,现在突然转变风格,感觉十分拿捏不住。就好比你要周杰伦唱听得清歌词的歌,总感觉变了味道。具体表现是,他不知道怎么过渡,不知道衔接,甚至不知道怎么抒情——他给自己找的借口就是:越是深刻的感情越难以表达。而那种诸如“多么美好的一天,多么难忘的一幕啊!”的感叹句式更是他不屑于用的。当然,由于作文是要交给老师的,他也不敢写得太直白。于是,他把那天的事颠三倒四偷龙转凤含含糊糊地写完后,总结道:那一幕,我难以忘怀。

写完后,他自鸣得意,觉得结尾简单有力,还照应了题目,真是妙哉!而在旁人看来,那多么像是一篇小学生日记啊。

赵子昂的新语文老师叫做赵飞燕,和汉代一个有名的美女同名,有李白的诗为证:“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装。”但她却辜负了这个名字,没有飞燕那般柔情似水,完全是个泼辣强势的女人,以至于还成了初二年级的管理主任。她在以前就听刘安平在办公室里天天说赵子昂是多么多么有才,自己看了他几篇文章后更是眼红不已。那次分班就是她把赵子昂从钟紫瑶的班上调到她带的班上去的。

卷子收上来后,她首先就找赵子昂的作文来批阅。本来满怀期待地想见识下他这位才子怎么个有才法,可看了一遍后不禁怀疑学校是不是有两个叫赵子昂的。她把自己的鉴赏力调整到小学老师的水平去看,才终于搞懂原来赵子昂是在记流水账,不禁失望非常,怀疑他以前写的高分作文是不是抄的。不过,她从中也瞧出一些端倪,虽然钟紫瑶在文中的称呼是“你”,但她还是肯定那个“你”就是女生。因为赵子昂在文中是这样描述的:“你穿着白色连衣裙缓缓向我走来,好漂亮的样子哦!”

然后,她又怀疑赵子昂是不是在谈恋爱。幸亏赵飞燕是老师中为数不多的思想开明者之一,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对此事也暂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在讲评作文的时候,把赵子昂的奇文当笑料念了一点,然后提醒学生们写异性友谊时关系不能写得暧昧,那样是得不到分的。这也是第一次赵子昂的作文没有被当成优秀范文来念。不过他却很高兴,因为他想要作文的事被钟紫瑶知道。

话说钟紫瑶到新的班级后,跟往年一样,很快就和同学们打成一片,结交了许多新朋友。上一趟厕所至少要和5个人打招呼,而她却是主动向赵子昂打招呼,因为她知道他是不好意思。每当想起和她打招呼时,他那呆呆傻傻,吞吞吐吐的,红着脸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发笑。在那天胖蝶找她玩时说起赵子昂那篇作文的事,就笑得捧腹。笑过之后就感动得不得了,没想到自己一个普通的行为竟然能在他留下那么深的印象。感动之后就陷入了一种苦恼,而这种苦恼是从开学第一天就开始的。因为她没想到,石灿和她同班。

在开学第一天,石灿就找到她开玩笑道:“听说你暑假和赵子昂在玩,怎么没发我喜糖?”她想到曾经也听说过他和某个班的女生在一起的消息,就反击道:“哪有那回事,倒是你哦,早就和xxx在一起了,怎么没发我喜糖?”

“我骚穷,哪发得起哦!”

“那你回家砸锅卖铁搞点钱买糖呗!你老婆知道了肯定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我屋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我媳妇儿说不要搞得那么铺张浪费。”

“哟,你媳妇真会替你着想啊。”钟紫瑶深知对付喜欢开玩笑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以玩笑回敬对方。她通过以前和石灿的交往,嘴皮子已经磨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石灿都感觉有点招架不住。俩人就那样瞎扯着,扯到离开始的话题隔了十万八千里,于是那个问题就不了了之了。

但这还是给钟紫瑶敲响了警钟。因为现在是在学校,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有他和她的夏天了。她需要清醒地对待和赵子昂的这段在他们看来纯洁但在别人看来暧昧的关系。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对赵子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说是友情吧,可对他的感觉要比对其他异性朋友的好的多。譬如:她专门送他礼物,给他密码,向他打招呼也是百分之百的真诚。说是爱情吧,自己在他身上又找不到初一时与初恋的那份感觉,也找不到她以前对李森林以及石灿的那份感觉。

再说了,现在上了初三,她不想再考虑谈恋爱的事。因为她成绩虽然一直都很好,但心中总有种莫名其妙的自卑,总担心自己考不上重点高中。就算那对自己没什么影响,可对赵子昂肯定有很大影响,她不想让他因她成绩下降,还想以后能和他在一个高中呢。所以,她姑且把赵子昂当成“友情之上,爱情之下”的那种存在,算是蓝颜吧。

石灿在钟紫瑶那碰壁后,就将进攻矛头对准赵子昂。他是认识赵子昂的,以前在小学时同过班,在他印象里,赵子昂就是个不谙世事,孤僻的小孩子。他觉得赵子昂唯一的特点就是有点小才气,但凭他对她的了解,知道她对那是不感兴趣的。所以,他实在搞不懂钟紫瑶看上了他哪点。

他有一次在厕所看到赵子昂时,就主动与其搭讪。赵子昂觉得此人有点面熟,像是曾经同过班,但就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好意思向他询问。再说,难得有人找自己攀谈,他还是很乐意的。石灿和他客套了几句后,就说:“昂哥,怎么没发我喜糖?”

赵子昂初听到这样的话,不明所以,就问:“什么喜糖?”

“莫装了,装得不累啊?”

“谁装了,我真的不知道。”

“哟,那你和小钟玩了一个暑假时干什么的?”

赵子昂一听到“钟”这个字就像小和尚听到钟声一样警觉起来,生怕别人知道他和钟紫瑶认识似的。然后就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随便找了借口就走了。

后来的几天,石灿每次在任何地方看到赵子昂,都会向他开同样的玩笑,有时还带上同伴一起开。而赵子昂每次都沉默不语或顶多说一句“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意思”就走了。石灿为什么要执着于和一个呆子开那样的玩笑呢?原因有三,一是好玩,二是试探,三是挑拨。根本原因是,石灿的哥们儿,也是那个参与开玩笑的同伙——陈曦也喜欢着钟紫瑶。

赵子昂每天要被他们开那样的玩笑不下三次,终于,在第四天,赵子昂被他们搞烦了,骂道:“没有喜糖,有屁的喜糖!”他们听到这句像听到考试答案一样高兴的溜了,再碰到赵子昂时就变成陌生人了。让赵子昂不禁慨叹:“真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啊!”

事实证明,不常开玩笑的赵子昂说起实话来也是很有水平的。那句“没有喜糖”在不同心境却有截然不同的意思。石灿他们通过和赵子昂开玩笑时那支支吾吾的呆样子,本就怀疑钟紫瑶是不是在和他玩。然后,他来了一句“没有喜糖”就让他们确认了她不是在和他玩,应该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至此,陈曦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去追钟紫瑶了。当然,这是后话。而赵子昂经过女同志的指点知道那个无赖就是石灿后,悔之不及,恍然大悟道:“原来他是要制造谣言啊!”因为他觉得,“没有喜糖”四个字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欲盖弥彰,谈恋爱也不一定要发喜糖,那样说仿佛就是说:“我就是在和钟紫瑶谈恋爱怎么着了,就是没有喜糖发给你们。”虽然这确实是他心中所愿,可是现在却不愿去承认,更不愿别人误会。并且,在这几天他还听到过其他人向他开过类似的玩笑。这下好了,自己因出言不慎泄露了天机,凭石灿那张臭嘴吧肯定会说得全校皆知。他走在路上都感到一些男生以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盯着自己。每当他看到别人窃窃私语说笑时,就会以为他们是在谈论自己和钟紫瑶的事。他更担心石灿会把那些话说给她听,那样,她讨厌自己了怎么办——他宁愿自己成为她的陌生人也不愿她讨厌自己。

由此可见,赵子昂的臆想症是何等登峰造极神鬼莫测啊!

于是,赵子昂做了一件很傻的事。放假后,他给钟紫瑶发了一封邮件。大概意思就是说:石灿光对他开那样的玩笑,他觉很郁闷,为什么他们要想得那么复杂。我们只是好朋友,永远的好朋友。

钟紫瑶看完后。赵子昂那句“永远的好朋友”终于坚定了她对赵子昂那本来就摇摆不定的感觉。于是,她在QQ上那个“勿忘我”的组里把赵子昂添了进去。而那个组在此之前只有一个人,就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李梦蝶。她也不是没想过赵子昂这样做是欲盖弥彰,只是她心里莫名其妙的小自卑提醒她不要那么自恋,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她的。并且通过此事,她还发现了赵子昂的一个缺点,那就是他不仅小孩子气,还有点小家子气。

赵子昂下次登录QQ时见紫瑶不在线,就习惯性地把她的QQ挂上。这样做的原因,一来是他想帮她挂QQ升级,二来是如果她上线的话,自己就能立刻知道了。当时,他发现那个“勿忘我”的组里多了一个人,心里一紧,颤巍巍地移动鼠标,轻轻点了左键。

诸位可以想象,当赵子昂发现那多出来人就是自己时会有多感动。他当时不仅是感动,还激动得不得了,然后就给她发了这样一条消息:“紫瑶啊,你真是的哟,还担心子昂忘了你啊?子昂忘了吃忘了睡也不会忘记你的。就算他失忆了,变成傻子了也忘不了你,他一辈子都会记着你的!”

他发出后,发现屏幕右下角的钟紫瑶的QQ头像闪烁了起来。他点开一看,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对自己肉麻了一番!于是,他就没好意思再把那些话告知紫瑶。

钟紫瑶的这点小小举动又在子昂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以至于这又给了他一种错觉,那就是他和钟紫瑶的关系已经跟得上胖蝶和她的关系了。所以,所以他可以和她谈论任何事情而她也不会见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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