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一个不错的分数,一年光辉岁月和一场不堪回首的恋情进入高中。那段时间我优越感爆棚,得意忘形的厉害,看附中里的谁都是井底之蛙,酸腐书生,全然忘记了自己仍是一介处男的事实,悲天悯人的指导同班同学搞姑娘。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帮助我不成器的两个兄弟泡上一个女孩,迎来一季春天。
李梦君觊觎韩指月三年有余。在我们认识之初,他还是一个视校规为圣旨,比早恋为猛兽的标配三好学生时,韩指月的出现就摧毁了他所有信仰,让他愿意为之冒天下之大不韪,直到万箭穿心,粉身碎骨。他自诩和韩指月志同道合,同为一心向上的学习型青年。可惜他长相没有灵气,比韩指月丑。脑袋也没有灵气,比韩指月笨。更没有追姑娘的经验,几年下来除了献两句殷勤,拍两下马屁,连正经话也没和人家说过几句。李梦君一直把和韩指月齐眉举案,白头偕老作为脑海里最波澜壮阔的意淫供奉起来,每当背不进古诗词,做不出物理题的时候,回想回想,上一炷香,便又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未来远在他方,胸口胀满了坚持下去的勇气。我很早就对他说,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们想到姑娘,都是下体胀。你怎么会胸口胀呢?你****长在胸上?李梦君说,低俗。
后来李梦君在我身边坐的久了,健康坚毅的道德品质逐渐被腐蚀,纯净正派的思想作风也慢慢被玷污,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问我,余述,我现在想到韩指月,胀的不是上面,是下面了。我每天想几次,它就胀几次。时间久了,会不会胀坏?我是不是应该想点办法?我说,会胀坏。先爆炸,再萎缩,最后毛都不剩,那时你就净身成功,可以进宫当公务员了。李梦君说,你怎么骂我是太监。我说,不追姑娘的男人算什么男人?李梦君说,我这不是追不上么?虽然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但是韩指月喜欢你这样的。我太老实。她看不上。我说,不对,你的问题不是老不老实,而是真不真诚。一开始你满脑子学雷锋,揣着一颗正常男人的心,披着一张劳动模范的皮,这很猥琐。后来你满脑子学我,仍是那颗正常男人的心,又披上了混混流氓的皮,这很装逼。你不要总是模仿、学习。你要简单粗暴。你看到一个漂亮姑娘,想要认识她,就对她说“我们做个朋友吧!”想和她增进感情,就对她说“我们一起吃饭吧!”想和她散步聊天,就对她说“我们出门转转吧!”想抱她的小腰,亲她的小嘴,就对她说“我们谈恋爱吧!”想脱她的衣服,进入她的身体,就对她说“我们上床吧!”这是一个自然而然,天经地义的过程。你想到哪里做到哪里,按部就班,实话实说,她可能会点头答应,也可能会摇头拒绝,但绝对不会觉得你龌龊,轻佻,不怀好意。你看看你现在,脑子里都盘算到你们俩结婚20年,孩子会打酱油会打炮了,你还是只敢色迷迷的瞟人家一眼,对着人家的照片打飞机。人家怎么能看得上你?我告诉你,像咱们这样帅不到哪里去的,就不要再表里不一,心口不合,把一点心灵美表达的这么曲折离奇了。咱们要直抒胸臆,以诚动人,在那些一米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脱下姑娘们的裤子,夺去她们的贞操,燃烧她们的激情岁月。
后来李梦君终究没有追上韩指月。他的最后一次尝试是在一个声色缤纷的圣诞节联欢会上,在酒精与我的蛊惑下,趁着乐曲与欢呼声淹没了普通人的对话,他摸到韩指月身边,鼓起勇气向她说了什么。韩指月听了,扑哧一笑,问身边的男生要来一杯啤酒,一股脑泼在李梦君脸上。等她摧枯拉朽的挤过人群来到我面前时,脸上的笑意仍未消失殆尽。她问我:“余述,剑眉刚才对我说,他想脱下我的裤子,夺去我的贞操。这么黄色的东西,又是你教他的吧?”我说:“****!烂泥扶不上墙!太丢人了!你千万别说出去。”
和李梦君相比,成龙的条件要好的多。小伙子眉清目秀,笑容明朗,从外表上绝对看不出这是一个看过上千部****儿的人。加之其眼界开阔,对女人有比较细致的观察,在班上俨然半个女性专家,有着以李梦君为首的一波信徒,气场上也硬朗不少。但是他多年纸上谈兵,拘泥于虚幻的享受和文字上的理论,反而越来越不会从实践出真知。我和他的交流多半是技术层面上的讨论。
开学伊始,成龙就和班级里另一位风云人物眉来眼去,交往甚密。风云人物原名柳媛,风云的原因是她骨架高大宽广,身材丰腴和谐,尤其是一双胸部,得天独厚,高耸入云。我们一开始喊她“有容姑娘”,因为“********”。后来嫌四个字的名字太委婉麻烦,便直接点题,改叫“大王”。大王性格豪爽,脾气暴躁,在扭扭捏捏、明争暗斗的附中女生圈里独树一帜,属于各种意义上的鹤立鸡群。开学第一周,班干部竞选时大王自荐文艺委员,上台做自我介绍。成龙看着她随演说和呼吸跃动的嘴角和胸部,轻声叹道:“我靠,极品啊。”我回头表示不屑说:“小黄龙,你现实点儿。如果她能像电冰箱一样把自己打开,我就能在她身体里塞进一个完整的你,还能把门带上。”
我一开始对成龙和大王之间的感情持保留态度,原因就是我认为她这个型号,给成龙用会不好使。我说,我的意思不是怕你小,而是怕她骨架子比你大,你在她身上时,很不方便撑住身体。但是成龙说没问题,这个世界上体位繁多,变化万千,最重要是互相配合,共同摸索。这个方面成龙是绝对的专家,他说没有问题,就是没有问题。我便说,那你就应该挺枪立马,迎头而上,趁着雄性大王没有出现,赶紧把她拿下。成龙说:“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啊。我要怎么说?一开始是说“我有话要对你说”还是“我们需要聊一聊”?中间是说“我喜欢上你了”还是“我爱你”?高潮是说“我们谈朋友吧”还是“你当我女朋友吧”?”
我其实没有正规的表白经历。上一段感情一半开始于我的一厢情愿,敢作敢为,另一半开始于炮桐的说到做到,不知廉耻为何物。有些东西说起来简单,一旦仔细考虑,就会举步维艰。比如呼吸,虽是天性使然,极为熟练的动作,然而一旦意识到,便会开始考虑它的每一个分解步骤——是用鼻子还是嘴巴吸气?吸吐一次后应该等待多长时间再开始下一次?单调的吸吐数次以后,是不是应该配合一个深呼吸调节一下?这样想下来,不出五分钟,呼吸这样一个睡着了都能做好的动作也可以把人逼的满身大汗,心律不齐。表白亦然。我说:“你不要想那么多,心里只要打定了向她表达爱意的主意,其他的都交给临场发挥,条件反射。”
“那表完白接下来怎么办?比如她在教室,我也在教室。我和她说了,她答应了,我应该怎么办?是坐下继续和她聊聊恋爱注意事项?还是转身离开本次表白下次见面才生效?需不需要先亲她一下表达喜悦之情?再比如我和她说了,她没答应,她会怎么拒绝我?会不会放声大哭?会不会动手动脚?她要是打我我是跑还是站那儿受着?再再比如我和她说了,她会不会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就说让她考虑考虑?我要让她考虑多久?考虑期间我是应该穷追猛打,还是消失不见?”
“我日,哪有这么复杂。挺简单的事情,被你说的我都不会了。”
“当然有那么复杂。如果不提前想好这些,到时候谈崩了,我们再见面多尴尬。”
“小黄龙,你不要总想着崩了的事情。我个人认为,女人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有价值,一种是在你面前,让你看着。一种是在你怀里,让你干着。所以你先不要考虑说崩了之后连朋友都做不了。不做朋友一样可以看,做了朋友一样不可以干。什么干妹妹,好哥们儿,红颜知己,如果没有一张床培养感情,都是他妈扯淡。你应该去找她谈,你现在就应该去找她谈,去释放你自己,去让她属于你。如果她不愿意,你就把她当做垃圾,扔在风里。”
成龙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但是又很难克服自己在真人面前表达无能的缺点,于是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缠着他爸爸,买了一个手机。手机是一个改变年轻人恋爱格局的发明,多么九转十八弯的情,多么不堪说出口的话,编好在信息里,闭上眼睛一咬牙就发了出去。发完把手机收进抽屉,出门买一笼鸡汁汤包,蘸着镇江香醋就着报纸扫黄打黑版吃完,回到教室掏出来一看,姑娘回了个“好”,一段不容于世的恋情就此诞生。简单快捷,成功率高,拯救了无数说话结巴不会作表白、文挫字臭不会写情书的寂寞男青年,甚至还诞生了群发“我爱你”的撒网式钓鱼法,成为广大早恋罪犯必备利器。成龙买了部手机,从别人处打听到了大王的号码,然后挑了她英语考满分的一天发去了第一条短信。他发的是:“你能猜到我是谁么?我是你的同班同学。我刚买的手机。而且我喜欢你。”
大王回:“龙哥?”
成龙回:“恭喜你猜对了。奖励你一个男人。回复任意字符即可领取。”
大王回:“你混蛋。”
成龙回:“你混蛋老婆。”
自此,在我们班轰动一时的“龙王恋”正式开始,一共持续了一年左右的时间,最后无疾而终。和众多老死不相往来的分飞燕不同,成龙和大王一直保持着极为密切的联系,多次在对方危机关头伸出援手,彼此相当依靠。我问成龙,你们感情挺好的,为什么要分开呢?成龙说,在一起是缘分,分开也是缘分。得到是缘分,得不到也是缘分。能和大王度过一年快乐时光,自己应当知足,何必去追求个中因果呢?我听了满腹狐疑,又去问大王。大王当时不肯说,很多年后才告诉我:“他个子太小,在我身上时不方便固定身体,节奏上不去。偶尔尝试尚可,次次如此,要急死人,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