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产,又是一巴掌1
如果他信她,何须她解释?
孤北臣又开始狠狠地盯着紫苏。紫苏低垂着眼,不看他。
过了好久,只听孤北臣轻叹一声,拿过毛巾,轻轻地擦拭紫苏红肿的脸。
紫苏有些愕然。
“疼不疼?”却不等紫苏回答,自顾自地说着:“我知道你很疼,我也不想打你,然而这是个教训,回头你自己要好好想想,你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嗯!”紫苏木然而乖顺地答应着。她的内心在叫嚣,她委屈,她没错!她有什么错!
孤北臣看了她半晌,温凉的手指轻轻地抚摸她的唇,冰凉的手指使唇上的伤口痛意减少了几分。“宜兰我不能辜负她,但是我真的不想你们发生争执,你去木兰山庄静休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木兰山庄就在潭州城南面十里,紧挨着木兰围场。是前朝昭明太子读书的地方,现在是王府的别院。山庄里峰峦秀美,林间风动,石罅露雨叮咚不绝,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出去?”紫苏仿佛不相信似的,将孤北臣推开,仔细地打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为什么选择让她搬出王府。她在他心里果然没有宜兰重要。
“宜兰救过我,她现在孩子也没了,身体更加不好,紫苏……我知道你比她坚强些,只能委屈你……听话!我爱你。”孤北臣眼中满是苦恼,仿佛对紫苏倾诉才能让他从这矛盾中解放出来。
紫苏一下子心软了,宜兰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况且如果去木兰山庄,她便可以安心地生下孩子,便道:“好,我去!”怀孕的事怎么也无法对他说出口。或许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吧,她竟然一点都不怨他将她移出王府。也或许就是要故意气他,偏不告诉他。
然而这心里的愤懑还是难以排解。突然,腹中一阵绞痛,紫苏手抓着软塌把手,冷汗涔涔地冒了出来。
“你怎么?病了?”孤北臣紧张道:“是我那一掌打重了吧?”觉得有些不忍,轻轻搂住她道:“晚上,我在这里陪你!”
紫苏脸上疲倦极了,道:“我身体不适,王爷请回吧。”又叫他王爷了。
孤北臣脸上僵了一下,忽视她的请求,反而继续用他如深不可测的眸子琢磨着白紫苏。手指轻轻地捏住紫苏的下巴,抬高她的脸。她的脸一片苍白。
白紫苏轻轻地扭过脸,下巴摆脱了他的手指。
面色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将手收回来,孤北臣只觉得白紫苏有事情瞒着他。冷笑道:“你还想不想再见到穗穗?”
“不想!”白紫苏一口回绝。
“好,那我就赏她个全尸。”孤北臣抛下话,转身要走。白紫苏这才反应过来,他问她想不想见穗穗,意思是问她要不要让穗穗死?
白紫苏心一下子凉透了。她不是故意的。她慌忙跳下床,拉住孤北臣的衣袖,几乎哭了出来,“王爷,求你饶过穗穗吧!”
孤北臣将袖子从她手里抽出,很温柔地将她护送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笑道:“你是在替她求情么?太晚了。本王下过的命令怎么能收回?你不是累了么?本王也累了!记着,穗穗是因为你而死的!”
穗穗很快就在这个肃杀的秋日死去,微寒乍暖的秋风没有拂动她乌黑的发丝。她是拿了三尺白绫,悬梁自尽。说是为同时故去的一个老太妃殉葬。
谁都知道,穗穗和那老太妃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不过是掩饰王府秘密的一个手段。有的人生命如蝼蚁,生死有时候并不由己。需要生的时候便生,需要死的时候便死!
几千盆雏菊摆放在老太妃的棺木周围,肃杀的黄色铺天盖地漫延开,菊花在秋风中瑟瑟发抖。衬得穗穗的薄棺越发得可怜。
参加葬礼的人围绕在焚香的铜炉前默哀。没过一会儿,齐王,大房,二房的人便离去,只剩下一身缟素的孤北臣在那里站着,由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监扶着!这个太妃在孤北臣小时候对他很好。不过死了换来的不过是排场的葬礼和孤北臣几滴象征性的眼泪。在他心目中,无人可以取代他的亲娘。
白紫苏看着万千瑟瑟摇动的菊花,哭得差点昏厥过去,幸而采月一直扶着她。
她如果死了,会不会也是这样漫天的黄。她又有些绝望地想,或许她会死无葬身之地吧。是她一句话害死穗穗的。她真是造孽。
采月急死了,只小声说:“小姐,别哭了,再哭,小心动了胎气。”
白紫苏顿时警醒。对啊,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宝宝。此刻站在万千菊花中,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府里谁也不知道她的腹中正孕育着希望的种子。那边是死,这边是生,原来她正带着她的宝宝迎接一场生与死的交接仪式。
她看向孤北臣,却发现他有意无意地瞟了她一眼。白紫苏心便提到了嗓子眼上。
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腹部的衣裳,恨不得宝宝快些成长,一夕间就可以生出来。她突然害怕自己保护不了他。
棺木被健壮的家仆抬走了。
忽然,在穗穗的薄棺经过的时候,变故陡生。
穗穗的棺材被顶开,一双纤柔苍白的手扒住了棺木边缘,鲜红的染了凤仙花汁和蔻丹的指甲在棺木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手里紧紧抓住的红色纱巾露出来,随风摆荡,格外刺眼!仿佛不甘屈死的灵魂。
她只是被勒晕了,放在棺材里。
白紫苏大叫:“穗穗没有死,快救她!”她朝棺木奔过去,但是几个健壮仆妇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她。几个侍卫太监惊慌地跑过去,往棺木里灌沙土,然后将棺材盖压住,用大铁钉重重地钉在棺木上。
白紫苏听见棺材板从里面发出闷闷锤击的响声,而红色的纱巾依然在秋风中无力地摆荡,像不甘索命的亡魂在幽咽。生命就这样被压制住,压死了,死透了。
不知过了多久,响声没有了。
孤北臣仍旧站在那里,像个神祗一般判人生死。面色冷清。仿佛这一切从没有发生,或者他没有看见。其他人本来有惊吓过度尖叫的,脸色发白的,可是因为孤北臣的无动于衷,都颤抖地站着不敢动,也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白紫苏仿佛掉进了冰窖里,到处是寒冷而她孑然独立,她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切,从未有过的残酷让她一时头晕眼花,菊花在眼前摇曳得模糊而邈远一瞬间,紫苏想起了闪红峡东镇高台上,孤北臣杀人时的冰冷阴森,如今,他依旧是冷冷淡淡,漠然别人的生死。
他说穗穗是为她而死的。他让她亲眼看到穗穗是怎么死的。他就是这么惩罚她那天对他的违拗。
这天,王府里所有的人都会看到白紫苏浑身发抖,不顾一切地挣脱众人的拦截,扑向穗穗的棺木,像只惊了神的鹿,乱闯乱撞,疯了一样大吵大闹,嘴里喊着“救穗穗,她还没有死!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毫无仪态体面可言。她的侍女采月只知道哭,却根本帮不上她主子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