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她不会向警方透露半句。”
“凭什么?”
“凭我的命。”陶天佑没有半分迟疑。
蒋雄说:“好!攸彤,放下枪。”
贺攸彤那晚听到黄士郎酒后吐真言后,大发雷霆。她突然想到杀人立威的事,那一刻恨孙熙恨到了要杀她的地步。于是,她向蒋雄吐露她的心声。蒋雄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欢喜地笑起来:“好,杀人总有第一次。你肯踏出这一步,你就是真正的强者!”杀人,是最极端的罪行,如果连这件事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犯法的勾当不能做呢?
于是,蒋雄有了这一次安排。贺攸彤神使鬼差地迈向了杀人的祭台。孙熙被蒋雄的属下带到了货仓,吊在滑轮上。过了一阵,蒋雄带着贺攸彤与一大批属下出现了。贺攸彤疑惑地看着孙熙的背影,问:“外公,她是谁?”
蒋雄笑起来,说:“自然是你最想见的人。你去看看。”
贺攸彤上前一看,上面悬挂的是孙熙。孙熙一见她,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问:“贺攸彤,你玩什么游戏!快放我下来。”她说话的时候,略作挣扎,双手被绳子勒得更紧,整个人晃荡起来。
蒋雄冷笑一声,走过来,说:“你再多动几下,就会掉下来。那时你肝脑涂地,死得更惨!”
他声音透着一股冷峻,里面透露的杀机不容怀疑。孙熙瞪大眼睛,看着贺攸彤,问:“你要杀我?只因为我骗了你一次,你就要杀我?”她到这一刻还是不信,那个与她一样叛逆的女孩,竟对她动了杀机。
她反问的语气,让贺攸彤羞愧地低下头来。她那天.怒不可遏,真的想要杀了孙熙而后快。可是少年人的怒火总不持久,她将这件事向蒋雄吐露之后,以为外公听听就算。她万万想不到几天之后,蒋雄会带她来到一个阴森的货仓,把她的仇人绑到半空,等她处置。
贺攸彤还未回答,蒋雄就冷哼一声,说:“你胆敢骗我蒋家的人,死了也不可惜。”
他递给贺攸彤一把枪,在她耳边说:“动手吧。我和这些手下在后面看着你,做一场好戏给外公看。你放心,杀了她之后有人会把她扔到海里喂鱼,干净利落。”
贺攸彤愣愣地接过枪,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想象杀人是一回事,真正要杀人那完全是另一回事。孙熙凄苦地望着她,说:“攸彤,你不是那么没有人性的人。我不是一只蚂蚁,一只蟑螂,我是个活生生的人。难道你真的为了一点小事,就要杀你的同类?”
贺攸彤顷刻间觉得自己根本没什么理由怨恨孙熙,看到她吊在半空摇摇欲坠的样子,她甚至觉得她有些可怜。难道她真的要为了一点小事,就把她的同类当做蝼蚁杀死?如果她真的走出这一步,以后她是不是会因为任何一个无稽的理由,都可以杀人?到最后,她会成为感情麻木的杀人机器,双手沾满鲜血。
念及于此,贺攸彤真正害怕起来,一股凉意从脚心渗到头顶,她知道若她开了这一枪,她一辈子都会寝食难安。但是杀人的枪已经在她手中,几十双眼睛看着她,她拿枪的手发起抖来。蒋雄在她身后,说:“手要定,心要静。按扳机的时候,另一只手抵住后座,一枪毙命。”
贺攸彤转过头来,用哀求的眼光看着蒋雄,蒋雄大喝一声:“还不动手,等什么?”
如今她是骑虎难下,她颤颤巍巍地把右手伸出来,枪口对准孙熙的心脏。为了帮自己鼓足勇气,她说:“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如果不是骗我,你不会有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一番话说完,似乎再也没有借口拖延时间。她将枪再次对准孙熙,孙熙轻轻地摇了摇头,贺攸彤也轻轻地摇了摇头,嘴里默念着:“别怪我,我不想的。是你逼我走到这步的。”
正在此时,陶天佑突然出现,一声大喝:“住手!”
贺攸彤像是看到了救醒,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可她的手还是僵硬地拿着枪。蒋雄与陶天佑之间的一席对话,她全然没有听到,她只是在脑中不断地想:“希望这一切都可以停止。我全当发了一场梦,一场噩梦……”
“攸彤,放下枪。”耳边响起外公的声音,但她没有反应,双手依旧僵持在半空。蒋雄走过来,把她僵硬的手移下来,在她耳边说:“以后还需要天佑帮忙,不要为了一件小事得罪他。下次,你还要杀什么人,外公自会帮你。”
贺攸彤是在意识模糊之下,被蒋雄扶着走出货仓的。蒋雄以为她是气愤,气愤不能将仇人血刃。但谁都不知道她是害怕,害怕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不受自控的杀人机器。她打着冷颤,抬头去看身边威风的外公,心里默默呐喊:“我不要变成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根本不是人……”
蒋雄走了,留下四个掳劫孙熙的人,他们收了一大笔安家费自愿认罪。陶天佑吩咐他们把滑轮慢慢地滑下来,他站在孙熙下面,眼睛一下都不敢眨动。终于,孙熙落到地上,陶天佑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他帮孙熙解开绳索,孙熙依靠在他的胸前,他喃喃地说:“别怕,没事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绳子一松开,孙熙腿软无力,陶天佑将她搂在自己怀里。他说:“这件事,你能不能和警察说全是这四个人做的?”
孙熙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干系,但刚才陶天佑与蒋雄的一席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陶天佑以命保她,如果她把真相告诉警方,就是将陶天佑推去送死。虽然她不知道蒋雄到底有多大势力,而陶天佑与蒋雄之间是什么关系,但单凭蒋雄今天带人来杀她的架势,她就知道这背后有太多的利害关系,甚至不是警方能够解决。
她问:“如果我照实说,你会有危险吗?”
陶天佑点点头,她说:“我知道了,我会说我只见到这四个人。”陶天佑抱着她,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
两个人相扶着走出货仓,一出门就碰到了史博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史博辛大说陶天佑坏话,临走前还拍着孙熙的肩膀说陶天佑是抢劫犯,杀人犯。史博辛这样做,自然不是为了挑拨两人的关系那么简单。他在拍孙熙肩膀的时候,将一个高科技小型窃听器嵌在了孙熙的外套上。孙熙的外套正好是黑色,那个窃听器放在上面就像钮扣一样,不易察觉。它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粘性极强,如果不是放在洗衣机里面飞甩,或者是被人发现取走,一般情况不会掉落。
史博辛作为警察,自然擅长察言观色,再加上他将陶天佑视为仇人多年,对他的一举一动更是能看出端倪来。他见陶天佑对孙熙很是紧张,就知道陶天佑肯定是爱上了孙熙,所以故意在孙熙面前说他是“抢劫犯、杀人犯”,就是想窃听陶天佑如何辩解。
回到办公室,他就拿起窃听器,那边传来吵杂声,像是医院大厅的声音。看来,陶天佑还没有和孙熙单独相处。过了十分钟,传来医生的声音:“患者是疲劳过度,休息一晚上就没事了。”
史博辛“啧”了一声,又听到黄士郎和孙孝之问询的声音,他知道今晚是一无所获了。但只要那颗窃听器还在,他就有机会洞察当年的事。
翌日,史博辛再戴上窃听器,先听到了警员在医院给孙熙和陶天佑录口供的声音。他知道这段话没什么价值,略去不听。等警员走了以后,他听到孙熙叹了一口气,问:“你真的曾经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