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医院,林煜匆匆赶来。病房门前,林煜看到花容容后奔跑的脚步停了一下来,他慢慢的一步一步走近,花容容低着头坐在休息椅上,长长的头发垂下来,侧面看过去看不到她的脸,她的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双膝上,好像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林煜慢慢的走上前,花容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看到林煜,没有一点反应。林煜皱着眉蹲下来,他仰头能看到花容容的脸,他用手摸着她的头发,花容容慢慢抬起脸,看着林煜。
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的血色,嘴唇在微微的发抖,眼神呆滞,当她看到林煜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猛地抱住林煜的脖子,呜呜的哭起来,林煜也抱住她,什么都没有说。今天刚下课,他就给花容容打了个电话,本来说要带她出去吃午饭的,但是没想到听到的确是这样的消息,便直接开车赶到了医院。
花容容哭了很久很久才停下来,林煜递给她一包餐巾纸,花容容接过来,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抽噎的说,“乔蕊,乔蕊。”
“容容,不是你的错,”林煜摸着花容容的头,急切的说。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花容容甩开林煜的手,大嚷的说,“她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害了她。”
“容容,不要这样。”林煜看到花容容的样子好心痛,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花容容,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林煜,怎么办,我要怎么办。”花容容猛地抓住林煜的双臂,眼睛红肿的充溢着眼泪,她定定的看着林煜。
“容容,你先坐好,”林煜把要跪在地上的花容容扶在椅子上,抱着她的肩头,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先让她的感情稳定下来,“容容,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是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尤其是你,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担在自己的肩上,你承受不了,没有人责备你,没有人怨恨你。如果你非要说你有错,那么我也有,对于乔蕊所做的一起,我们都不得不去承担,但是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会很难过。”
花容容抬起头看着林煜,然后又低下头,一个字也没有说。此时乔妈妈从病房走出来,林煜站了起来,乔妈妈明显的变得很憔悴,但是还是微微笑了一下。
“乔阿姨,”林煜礼貌的叫了一声,“乔蕊现在......”
“乔蕊因为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医生说没事,幸好来的及时。”乔妈妈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也辛苦容容了,林煜你照顾好她。”
“阿姨,要不您回去,我在这边照顾,您也累了好久了,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林煜又看了看身边的花容容,“我先把容容和您送回家休息。”
“你在这边也不方便,还是我留下吧。”乔妈妈坚持的说,“你带容容回家。”
“阿姨,对不起,”一直低头坐在椅子上的花容容突然站起来走上前,略带鼻音的对着乔妈妈说。
“容容,阿姨不怪你,是乔蕊自己的问题,也怪我们,都是我们从小溺爱她,长大了这点挫折都经历不了。”乔妈妈叹了口气。
“那阿姨,我去请个护工帮您一起照顾乔蕊,”林煜说。
“不用了,”乔妈妈连忙拒绝。
“您就不要拒绝我了,您一个人照顾乔蕊太辛苦了,有个护工乔蕊没有醒来的时候您可以休息一下,而且晚上还有人照顾,您也不至于太累。”林煜认真的说,然后看了看花容容,“毕竟事情因我们而起,对于乔蕊我也感到非常的愧疚。”
“你们快回去吧,”乔妈妈听后摆摆手,然后又摇摇头,“照顾好容容,她今天也不太好。”
林煜点点头,又对乔妈妈说,“那我们明天再来看乔蕊。”
“嗯。”
林煜和乔妈妈道了别,扶着花容容离开了医院,林煜把花容容带回到了他的公寓,一路上花容容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呆呆的看着车窗外不断走过的风景,没有再哭。林煜担心的看着花容容,有些束手无策。
回到了家,林煜扶着花容容走到卧室,让她坐在床上,林煜递给花容容一身睡衣,告诉她换上休息一会,林煜关上门后过了五分钟再开的时候,衣服还是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花容容依旧坐在床上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煜有些生气,他走到花容容的面前,扶住她的双肩说道,“容容,你不能这样,你看着我的眼睛,现在乔蕊还躺在医院里面,她用这种方式对待你,你就用同样的方式对待自己是不是?!”虽然林煜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语气中依旧带着厉声。
花容容只是被迫抬起头看着林煜的眼睛,没有焦距的迷茫的看着,好像她听不懂林煜在说些什么。
“你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是逃避,你以为对着乔妈妈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然后你就这样行尸走肉一样,对不对?”林煜继续说,他要喊醒花容容,“现在你要面对,明天你还要面对,你要去照顾乔蕊,照顾乔阿姨,你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说明你的懦弱,但是现实就是现实,你以为你可以逃避一辈子吗?”
花容容一个机灵,她缓缓的动了动脑袋,眼前是她爱的林煜,对她说着什么,有一些没有听清楚,有一些她不想听清楚,但是每次听到乔蕊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就会颤一下,她看着林煜,不自知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乔蕊。”
“容容?容容,”林煜见到花容容的变化有些欣喜,他坐下来语气也变得温柔了,“我们明天去照顾乔蕊好不好?她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花容容点点头,林煜说着帮花容容换上睡衣,也许她应该睡一觉,休息一下。花容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她做梦了,梦到她站在一个黑暗的空间中,地上有什么东西黏黏的,突然头顶上向她打来一束光线,刺眼的光线使她抬起手想要遮挡住,但是就在她低下头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地的鲜血,她光着脚不知道鞋丢在了哪里,双脚沾满了鲜血,和她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好像比那光束还要刺眼,她惊惧的想要逃跑,但是身体竟然无法动弹分毫,花容容害怕的哭了出来,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不见眼泪掉下来。
“容容,容容”林煜听到后赶快从书房出来,走进卧室看向花容容,只见她用被子捂住脸,用力的摇着头,林煜用手晃动花容容并叫着她的名字,“容容,你怎么了?”
花容容只感觉到有人在叫她,但是分不清楚声音的方向,渐渐的那些刺眼的光没有了,鲜血没有了,她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林煜的脸,有些模糊。林煜看着花容容醒了,但是眼角带着些许的泪痕,忙着问,“怎么?做恶梦了?”
花容容点点头,把脑袋埋在林煜的胸前,喃喃的说,“好多血,好多血。”
“好了,那都是梦,”林煜也躺下,抱住花容容,轻轻的拍着她的身体,安慰道,“有我在,不要怕。”
花容容又蹭了蹭,紧紧的抱住林煜仿佛怕他消失一样。
林煜就这样拍着花容容把她哄着了,然后又起身回到书房,他在处理来自不同地方不同语言的邮件,大部分来自荷兰总部。最近公司业务繁忙,每天林煜都尽量利用上每一分钟高效的完成工作,好有时间晚上回到家陪花容容,他到北京时间不长,现在也才算上进入正轨,这些他都没有跟花容容说过,他自知没有说这些的必要,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有点多,连一向处之淡然的林煜都有些力不从心,林煜叹了一口气继续打开下一封邮件。
第二天,花容容已经恢复过来了,早上很早就醒了于是给林煜坐了早饭,林煜见花容容没有之前那么喜欢嬉笑了,但是总归还是正常。吃过饭林煜载着花容容到了医院,乔妈妈正在帮乔蕊削苹果,而乔蕊也醒了过来,只是脸色有些过于苍白,见到花容容和林煜也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眼神。
乔妈妈递给乔蕊削好的苹果,但是乔蕊连看都没有看,乔妈妈有些尴尬的放下了苹果,连忙转头让花容容和林煜坐了下来,花容容看着乔蕊有些不敢说话,她紧紧的握着林煜的手,手心里已经冒出了汗。林煜看到花容容的紧张,用另一手拍了拍,然后对着乔蕊说,“乔蕊,你可以怨恨我们,但是你要养好身体,不能再让乔阿姨为你担心了。”
乔蕊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眼睛,仔细的看着林煜,林煜也这样看着她毫不畏惧,乔蕊看了很久后转而看向乔妈妈,乔妈妈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乔蕊的眼睛中有什么在闪烁,但是依旧没有说什么,又望向了窗外,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
乔妈妈把林煜和花容容引向门外,告诉他们乔蕊昨天下午就醒了,但是既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甚至连话也没有说一句,看的出乔妈妈很是着急,但是依旧没办法,只能看着干着急。乔妈妈打算帮助乔蕊辞掉原来的工作,先带她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再做考虑。感情的问题就是时间的问题,时间久了感情也就淡了,乔妈妈希望林煜短时间内不要再让乔蕊看到,否则又要让她想起之前的事情了,对于花容容乔妈妈没有说些什么。听完乔妈妈的安排,林煜和花容容都点点头表示同意,花容容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的乔蕊,感觉一下子消瘦好多,露出的肌肤显得那么苍白,毫无血色。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上,安静的有些可怕,根本不像是之前花容容眼中的乔蕊,没有了活力。
下午乔妈妈就给乔蕊办了出院手续,医生叮嘱要好好静养,建议患者可以找心理医生看看,不要再受到什么感情的波动了。林煜说要送乔蕊她们回家,但是乔妈妈拒绝了林煜的好意,还是决定自己打车回去,林煜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只得作罢。
之后的几天花容容每天下了班就到乔蕊家里帮乔妈妈做些事情,收拾屋子、做饭,陪乔蕊坐着,花容容有时候会自言自语的说些事情,但是乔蕊都好像她不存在一样依旧沉默,乔蕊饭吃的也很少,往往是只吃两口就什么都不吃了,乔妈妈看的也着急,想为乔蕊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但是乔蕊听后也没有什么反应,转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个人呆着,几天后感觉颓废不少。林煜又飞回了荷兰,他把Andy留在了国内,并且吩咐花容容有事情就找Andy,自己不确定是否有准确回国时间,这次林煜是代表中国分公司进行海外拓展,任务艰巨繁重,花容容也看出来了,林煜每天吃完晚饭就钻进了书房,直到很晚才会熄灯睡觉,那时候花容容早已入睡。对此林煜也表示过歉意,花容容一笑而过,还反过来安慰林煜,对他说压力不要这么大,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林煜走后,花容容就一直帮乔妈妈照顾着乔蕊,时间久了就变成了每天必做的事情。
乔蕊对花容容的所作所为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她不跟花容容说一个字,哪怕是一个表情都没有,直到有一天,乔蕊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看着正在帮乔妈妈包柚子皮的花容容,对她说,“花容容,你过来。”离乔蕊割腕自杀已经过去了十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