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来,这五年的九虎山事件和种种恩怨情仇,始作俑者只能是银斧宗,齐云宗不过是居中的调停者。所有的道义真理都在齐云宗和张家这一方,特别是齐云宗以勤道之名出师九虎山,尽显王者风采。
这一点,在江湖中一直传为美谈。
不仅这样,战争最后的结果是,银斧宗以牺牲巨大的代价分得了九虎山三分之一的资源管辖权。而齐云宗最终获得完胜,尽管那是一场妥协下的胜利,但也是成功加强自己势力和地位的典范。
自古以来,弱肉强食,强者更强。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里,这一生存法则都不会随着生灵的进步而发生改变。
张井旭族长深知,尽管沦为棋子,也是身不由己的不二选择。不当齐云宗的棋子,结局会好一些吗?不!那只会更惨。以银斧宗的狼子野心,只会把自己逼得更惨,不仅仅有的九虎山三座山峰旁落他人,自己的家族更是会家破人亡。
张井旭要对自己的失败负责,停战协定签订后的第二天,他便辞去了张氏宗族的族长之位,从此心灰意冷,以酒浇愁,闷闷不可终日。一个曾经叱咤风云、拥有几千号族亲血脉的一族之长,九阶命魂师,从此过起了另一种半隐居的生活。
张启义一行人坐在张家宽敞的大堂,听着德铭爷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着那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眼前的张家那一幕幕变故,不禁悲从中来,心中感叹不已,实在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可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近五年的战争让老族长失去了大儿子,二儿子也是右腿残疾。上次,也就是两年前你回家探亲时,家族人都对你封了口,怕是掺合进来影响到你的前途,也好为族长保留一丝血脉。其实,你大哥就是在你上次回家前的三天战死九虎山脉的。”
“大哥!”张启义红着双眼,拳头紧握,咬牙切齿道,“大哥、二哥!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仇恨,并不会因为停战协定的签订而消失,相反,种子却已经生根发芽,正一步步将内蕴的怒火慢慢积攒。
“不!义娃子。现在不是你出面的时机。新族长已经将族人迁至不知哪里的神秘地方,以便开始复仇计划。实际上,计划已经在半年前暗中展开,银斧宗怕是这段时间也没有过安生的日子。这是他们自作自受,他们银斧宗既然做了五年前的选择,就应该为之付出代价。
我守在这里,一来是看家护院,二是应了新族长之命在此等候你,族长要求你,要以家族未来为重,务必留在修陀总殿勤修苦练,好好任教。如有情况自会派人主动与你联系。”德铭爷爷抖动着花白的胡须,双手一把抓住张启义的手,几乎是哀求道,“你一定要答应我这把老骨头,为了张氏家族,为了你的亲人,也为了我死去的唯一儿子!还有..还有我的父亲!”
父亲?德铭爷爷的父亲,不就是那位太爷吗?那也是一名九阶命魂师啊!
“爷爷!”张启义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名已经接近一百岁的长者,为了复仇能够守住家族宅院不离半步,默默的忍受着那份煎熬。而自己,难道就做不到吗?
思前想后,张启义默默的点了点头。
德铭爷爷欣慰一笑,摸了眼泪,继续道:“我还会一直在这里守下去,哪里都不会去的,这里才是我的家,我要守住我族的祠堂。我不是什么高阶魂师,不会对银斧宗构成威胁,他们不会对我下手。”
“那您怎么生活啊?”张启义皱眉疑惑道。
“呵呵!我今年已经接近一百岁了,本身现在还是八阶魂力水平,根本就活不了多久,加上这几年伤病折磨,最多还有三、五年的残生。”德铭爷爷感慨道,“目前,你的父亲,已经协同几位普世长老带着族人隐蔽了起来,适时执行家族制定的复仇计划。”
血脉传承了十来代的张家,德铭爷爷的年龄比其远房堂侄张井旭这个前任族长大了近三十岁,也算正常。
至于那些因修炼天赋导致魂力无法突破九阶的魂师,是很难活到一百二十岁的。那些没有顶级魂师支撑的家族,最后就会往往沦为其近亲家族的旁族和附属,甚至被兼并其中。
分合之事,强弱之道,是自然万物和生灵无法回避的规律和选择。
至于魂师突破九阶的年龄,则是越年轻越好。那些在四十以前突破了九阶魂力的魂师,向五百岁极限寿命冲击的成功率就会更高。
德铭爷爷收起激荡的心绪,继续道:“你放心,齐云宗会定期派人给我送点钱粮的。”
“齐云宗?”
“嗯?总体来说,齐云宗还是进了天地道义的,是他们保住了张家的最后产业,并助我族血洗了部分仇恨。尽管最后齐云宗也占了三座九虎山脉的管辖权,获得了一些利益。但是,要是没有他们,我们的九虎山早就旁落银斧宗了。
而且,随着新族长复仇计划的制定,我们已经没法继续经营所属的狩猎化魂营生了。新族长已经将剩下的三座山峰租赁给了齐云宗,以躲到幕后实施计划,并依靠租金和家族积蓄维持基本的家族生计。”德铭爷爷说着,忽然间记起一件事,“对了,义娃子!你此去南方,就会经过谷升城,到时可以请一天假去拜会一下你的堂叔。”
张启义的堂叔张井昊,正是谷升城修陀殿的师卿长老,在达摩院罗汉堂供事,隶属于罗汉堂首座。
一个张家,居然出了两个在修陀殿供事的魂师,并且一个在都城总殿供职,另一个还是师卿长老,不可谓不说其有着丰富的魂师资源和人力底蕴。
在五年的九虎山争夺事件中,张井昊出于王国公职人员的顾忌和家族的反对,并没有卷入到争端中来。当然,银斧宗也不敢轻易对修陀殿的张井昊下手。
不知不觉,在两人的交谈中,时间已至晌午。黄秋雨等人早就准备好了午餐,张家虽已败落,备一顿十几人的午餐还是足够的。
众人吃了午餐,别过德铭爷爷,便匆匆赶路。
相比较巡山队之前走的山路而言,九虎平原可谓一马平川。众人骑着牛角马,赶路的速度顿时增加了一倍不止,到下午晚饭后掌灯时分,便已越过谷升城,直抵九虎平原的南方城市------章溪城,与谷升城平级别的王国十四副城之一。
按原计划,巡山队是可以于晚间赶到章溪城南约两百里的小镇------望南镇的,因为上午在张家的耽搁,所以计划有所推后。想要明天全部翻越南北横跨约一千四百里的地伏山脉,已经不可能了。
期间,张启义向陈茂海请了一天假,按照德铭爷爷的嘱托,留在谷升城去拜会一下自己多年未见的亲堂叔。
银月斜挂,夜风习习。入夜的章溪城依然热闹喧哗、人来人往,处处可见一片万家灯火,尽显平原繁华。
“今晚就在此打尖住店吧。”陈茂海招呼一声,策马扬鞭,“嘘”的一声,向着一个有着围墙院落的旅店赶去..
第二天,天空尚未放亮,万忠喜和侯丰林两位队长便匆匆叫醒了各位队员,吃了早点火速赶路。
天空虽然雾气朦胧,但道路却宽阔无比、直通通的平坦。
天光将现,借助微微的亮光,众人骑着牛角马一路飞奔,感觉到两边绿色葱茏的绿色飞速后退,犹如两条绿色巨龙向后翻腾。而中间则是众人下面的牛角马掀起的阵阵灰尘,如巨蟒一般,在两条绿色巨龙的裹挟下渐渐消散。
赶到地伏山脉的北麓望南小镇,天色也才朦胧中露出了晨曦。
远处,一片暗暗的、依稀可辨的青色山影横亘在天边,就要到达东西横跨达六千里、蔓延整个修陀王国的地伏山脉了。
地伏山脉,****帝国第二大山脉,修陀王国第一山脉,位于阴界大陆南部,修陀王国境内。
没有在望南小镇停歇,陈茂海长嘘一声,直奔山口。
直到深夜,一行十二人才精疲力竭的赶到某一个不知名的山峰的山顶。几个时辰的连续赶路,众人已是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