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能奢望皇上来尊重她的意愿呢?她如此渺小而卑微,她所有的一切光华,都是他造就的。如今他肯这般来包装她,给她那看似无上荣耀的封号,无非是觉得她还有些利用价值。待利用完毕,她真不自信是否有魅力让他心生怜悯而留她一命。
在她一筹莫展之时,阿谨已得知她被皇帝带走的消息。阿谨现在出入皇宫,自是不能象在睿王府一般自由。他功夫有限,也无把握能在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来去自如。因而虽心中急切万分,却又不便贸然行动。无奈之余,他只有夜探驸马府,伺机给正独自在书房挑灯夜读的赵知仪扔了个纸团。在那纸条上,他言语恳切,请求赵知仪,想办法去救她出来。
赵知仪能求的人,自然只有公主。夫妻之间,软语轻言,一夕温存,便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原本公主就颇中意他,他再肯放下身段去讨好公主,自然事半功倍。
第二日,公主便以探望皇兄为由,带了几个随行丫头一起进了宫。在宫中颇为闲散了转了半晌之后,她便已拐到了软禁宋予诺的永安殿。
那守门侍卫见到公主大驾,自是纷纷跪拜行礼。公主并不矛理睬,十分倨傲地径直就要往殿门走。却被那两名侍卫慌忙起身拦住。
公主的贴身丫头沁雪,立时探身而出,朝那侍卫声色俱厉喝道:“大胆,竟敢阻拦公主大驾,你不想活了么?!”
那侍卫低了头,一边抱拳行礼,一边忙解释道:“岂敢岂敢!只是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得私自探望林姑娘。请公主不要叫小人为难。”
公主想了想,便稍微缓了语气,哄道:“好了好了,本公主也不想为难你。你这般忠于职守,我还得禀报皇兄好好嘉奖于你呢。不过今日我却是奉了皇兄口喻来探望林姑娘的,瞧瞧她有没有准备好初九的封后大典。”
那侍卫将信将疑,还待再说什么,那丫头已颇为倨傲地抬了下巴,将他推到了一旁,公主便领着一众人长驱直入。
宋予诺原本无所事事,坐在梳妆台前瞅着镜中那个妆容精雕细琢的陌生女子发呆,却被门口的喧哗之声惊醒了。她随着殿内随侍的两个丫头一起步到正厅,便见到公主迤逦而来。
她认得公主,只是不解她为何而来,疑惑间正要行礼,公主已神色傲然地摆了摆了手,“你就是那个无涯子林姑娘?”
她颇为恭谨地答道:“回禀公主,民女正是林芷若。那无涯子的称号,不过是乡亲们抬举我的。让公主见笑了。”
公主仿佛对她的谦和态度分外满意,已缓了面色,对她客气而疏远地微微一笑。
“不知公主此番前来,是――?”宋予诺回了个谦和的笑意过去,便试探着问。
公主朝左右扫了两眼,便端起那居高临下的腔调不紧不慢道:“本公主要与林姑娘说些闲话,你们都先退下。”
紧跟宋予诺的那两个宫女,对望一眼,知道不便多事,便也随着公主的侍从,一齐行礼退到了正厅。而公主却仿佛颇为亲和地拉了宋予诺的手臂,往内殿走去。宋予诺也不是愚笨之人,知道公主有话要说,也忙配合地随着公主进了内殿。
待四周已无旁人,公主便有些疏离地松开了拉她的手,自行走到一旁。她拿起案上一只玉如意,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便淡淡道:“知仪原本是个很高傲而冷漠的人,竟不想他会为了你而求我,甚至对我百般温存。我不想知道你们曾经有过什么。不过我知道,你活着成为别人的女人,比死了永远在他心中要强得多。所以我放你走。记住,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如若不然,即便别人不杀你,我也会想法除掉你。”说到最后,她已有些咬牙切齿,话语中的寒意分外明显,随着她阴沉的目光利剑一般射了过来。
面对这所谓的情敌,宋予诺不知自己该如何表示。自己就算与赵知仪曾经有过什么,这几年下来,那段情已如同一部陈旧而晦涩的老电影,怎敌得过如今他与公主这鲜活的现实生活?
宋予诺正有些踌躇之意,公主已眉头拧在了一起,森然道:“怎么,你不答应?”
她苦笑一声,低声道:“民女怎敢不答应?又何时能轮到我们作主?”也是,无论是当初赵知仪被逼婚,还是如今自己被皇上软禁,何时轮到自己作主?
“大胆!”公主怒气冲冲地指着她,眼中是居高临下,压倒一切的气势。可宋予诺却突然硬气来,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公主,正色道:“民女胆子小得很。一不会去做什么余情未了的蠢事,二也不敢冒着与众妃嫔争斗的危险去坐皇后的位置。所以还得烦请公主助我逃离这里。这样确实对大家都好。”
公主愤然一甩衣袖,轻慢道:“你如今说话这般硬气,不过是仗着皇兄还有几分赏识你。今日我且不动你,你好自为之吧!”
还未等宋予诺有所回应,公主已朝外扬声道:“沁雪,将咱们备下的礼物送进来!”片刻,已有几个丫头鱼贯而出,一人端了一个托盘,里面分别是首饰和衣裙。
公主一使眼色,那沁雪会意,已从那一叠衣物中,翻出一套丫头服装,乍一看便知与公主随行人员穿的一模一样。宋予诺已会意,由着公主的两个丫头帮自己换了装。
待一切准备就绪,宋予诺装模作样地朝外嚷了一句:“我今日有些乏了,想睡一会儿,你们无事不要来打扰。来人哪,送客!”
服侍宋予诺的两个宫女闻声想进内殿来查看一番,已让公主领着几个丫头拦住:“没听到林姑娘让你们无事不要打扰么?这可是日后的皇后娘娘,你们小心伺候着,别惹林姑娘不快,知道了么?“
那两个宫女谦卑地点头称是,便听话地退到一边站住,目送公主一行人飘然而去。
自然,宋予诺是扮作公主随从一路跟了出来。那些守门侍卫也没留意公主带的人是七个还是八个,自也未加阻拦。待一众人在提心吊胆中迅速出了宫门,公主摒退左右,又向宋予诺警告道:“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千万别做蠢事。”
宋予诺已远远瞧见前方有一顶软轿候在街角,而在一旁翘首而望的正是已几日不见的阿谨。她朝阿谨那边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便转头对公主道:“公主可否瞧见了那位公子?”公主略点了点下巴,算是回应。
“每人都有过去,可昨日之日不可留,民女知道,聪明人都会把握当下。而他即是我的现在。公主可否放心了?”宋予诺挑眉道。她知道阿谨听不到自己说话,便也大胆如是说,只求让公主安心。
公主甚是挑剔地将阿谨上下扫视了一番,眼光中却不由透出些赞许之意。她的面色终于缓下来,“倒是一表人才。既是这般,那就各走各路吧。”
宋予诺展颜一笑,向公主恭恭敬敬行了礼,“今日承蒙公主相救,大恩大德芷若没齿难忘。既是分别在即,芷若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主审视了一番她的神色,见她倒是一脸真诚,心中有些疑惑,便用少有的客气回应道:“有话请明言。”
“似民女这般的平凡之人,虽出身不如公主高贵,可骨子的骄傲并不少。公主若想与驸马琴瑟和鸣,恩爱有加,那便需平等待他,切莫高高在上。”宋予诺凝望着公主,认真道,“若是公主只拿驸马当一时兴起的玩物,而不是相伴一生的爱侣,那便当我这番话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