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了?”
“讨厌,你不想?”
“走,到镇上开间钟点房去,好不好?”感情到了瓜熟蒂落的地步,谁也无法阻拦。这是在尊重和平等的同一起跑线上,白雪是个有见地和胸怀的女人,孟浩自然会感到她的可爱,他不希望在爱的约束下丧失自己的主动权。他相信这个提议一定会得到心爱女人的默契容纳和理解。
白雪会意地笑了,女人对男人形容好比一双鞋子,一旦相中这双尺码适合,价格如意,款式倾心让自己不停放电冲动的鞋子,她会像飞蛾扑火明知是一团烈焰也一如既往。
浩几娘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他俩的身边,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生气地说:“妈的性格太犟,做儿子的嫌我了,没良心的东西,娶了媳妇忘了娘,还没娶哩!啊!我整天把你们像看犯人一样,你是想学你那个乱搞头二妈!行要好伴住要好邻,跟好人学好人,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开房去呀!去呀,等不急了吧?”
这几句比刀尖子还戳人的话,点到了白雪的软肋,这是她最不愿听、最不愿提的伤心事。按她的个性谁又敢当面这样指指点点呢?白雪没有反驳和争执,只是拦了一辆摩的朝大湾方向风驰电挚般驶去,她的身后传来孟浩哀求的叫声:“黑灯瞎火的,你往哪儿去哟?”
白雪岀走的消息不胫而岀,震动了田湖村的角角垴垴、男男女女,一片遣责声直指浩儿娘。因为,全村都知道“咵板”的厉害。
孟超书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额头滚下一颗颗黄豆大的汗珠:“孟浩你用摩托车带上老天牌胡老爹一起去追,我随后就到。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哪?盼了这些年的公路又修不成了!我们田湖村哪年哪月才有个撑眉的日子?”
站在一边傻呆呆的浩儿娘,知道说漏了嘴闯了祸,用什么方法求得雪儿的谅解呢?心里没得个准头。
孟书记很不客气地说:“老嫂子,站着这里好看,还不跟我一块去跟白雪同志赔礼道歉?”
“只要能把雪儿留下,修好公路,任凭你书记发落。”浩儿娘跨腿上车,鞋跟挂住摩托车的踏脚板,一个“蹶蹴”摔倒在地。摔倒的地方正是当年孟尚军的岀事点,浩儿娘触景生情,眼泪刷刷地往下淌,自语道:“浩儿他爹,我错了,就怪我没有遮拦的嘴巴,人怕伤心树怕伤根,我触到了雪儿的伤处,好比在伤口上撤了一把盐啊!你是在怪我吧?”
胡老爹发现了一个黑影在车站前徘徊不定。
好在是深夜,班车和的士都收班了,白雪坐在候车椅上犹豫不决,是走还是留?她很矛盾,很焦虑,一步错,步歩错,包括爱情、事业,将来的婚姻。浩能与蛮不讲理的准婆婆同在一个屋檐相处二十多年,难道我就不行?既然爱上这一个人,就要接纳他的全部。白雪站起来在空荡荡的候车室里踱来踱去,白天人挤人的候车室到了晚上阴森森的感到可怕,她现在最希望的是能看到孟浩,给她力量和一份温情,这样她就有留下的理由,挽回一时冲动的面子。
“胡老爹,那是白雪!”
“看清了吧?”
“没错,是雪儿。”孟浩肯定地说。
胡老爹从摩托车上下来,由远到近、由弱到强地叫雪儿,他怕突然呼叫吓住了白雪。
“胡老爹,您咋来了!”白雪激动的声音有点颤栗。
胡老爹靠近白雪说:“雪儿,听说你要走,大爷来送送你,这阵子辛苦你了,田湖人会永远念记你的。不过,你这一走了之,不利有三啊:其一,我肯定浩儿他娘恶语中伤了你,说了些难以启齿旳话,我不想知道,也不想了解其中内容,你是在赌气,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生与一个目光短浅的农村妇女,快要做你婆婆的老女人赌气,跟你一诺千金的性格背道而驰,就连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敢恭维;其二,你和孟浩的感情基础十分脆弱,经不起风和雨的考验,听说你们认识了三四年,搬指甲算要算大半天,你考虑过浩儿的感觉吗?他里外不是人,不知偏向哪一边。如果你真的走了,你可能后悔一辈子,这么好的后生。雪儿,我经历了蒋介石、******、华国锋、******、胡耀邦、江****、胡****七个时代,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听我一句劝,别把婚姻当儿戏;其三,好像你只得罪了一个、背离了一个人,那么,我们田湖村的老老少少,建陵的老百姓怎么看你,我说句很不中听的话你不要生气,就算我是火上加油,我怕你背上‘头发长,见识短’,‘嘴上没毛,做事不牢’的黑锅啊!”
“没什么,胡老爹!就想一个人清静一下,总结自己错在哪里。”
“这就对了,你看看,你一句话都没撂下,大家心里堵得慌啊!孟书记都快神经了,你说急不急?”
正说着,闻讯赶来的村民把白雪围得水泄不通。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浩儿娘的不是:浩儿娘是个从不饶人服输,一贯惯信口开河、自以为是的“咵板”,得罪了人也不认错,典型是根鸭子死了嘴壳子硬的横档木。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话说浩儿娘,也有人说她正直没有心计的优点和缺点掺半,谁跟她较真,气死人了,没人去送葬。
从群众的议论中,白雪算是对浩儿娘一次重新认识,她很勉强地笑了笑说:“谁说我要走哇!我只觉得住在家不方便,洗个热澡水要烧好半天。你们放心,不修好公路,我白雪决不离开田湖村。”胡老爷子的一副催化剂产生效果,白雪找了个不正当的理由在下台阶。
“雪儿,雪儿,是我不好,我的不是。村里人哪个不晓得我是个‘咵板’,跟我计较,你计较得完吗?农村老妑子没读书、见识少,我赌咒发誓:再也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果你今天不跟我回去,我就赖在地上求老天爷发慈悲,一直赖到天亮让你回心转意为止。”浩儿娘哭诉着。
孟浩担心母亲一不留神,当着众人的面再次说岀白雪最忌讳的那些事,要杏枝娘陪他母亲去一旁先拉拉家常,以此缓和紧张的局势。这种担心不是多余的,他太了解母亲了。孟浩毅然走到白雪的面前,当着众人给白雪一个深情的拥抱,他的行为得到在场人的理解,这也是白雪在无奈之中,最需心爱人的安抚和慰籍的关键时刻,爱情的力量就是那么神奇。
孟书记好不容易劝走坚持送白雪回田湖的乡亲们,这样能给白雪或多或少减轻一些心理负担。
由口误引发的“战争”结束,孟浩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回武汉打理扩大便民超市的发展规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