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木恨邢原和马丁克,同梵啊铜有不共戴天之仇。
早年,梵蓝沙龙成员无不讨厌这个见利忘义的家伙。唯独徐旭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对这个败类言听计从。徐旭最终自杀而亡,拜木失去了依靠。梵啊铜本来就同拜木势同水火,再加上他挑拨、破环了邢原同美亚婚姻,更是对他恨之入骨。于是,他设计报复了拜木。首先设下连环套,剥夺了他名下所有财产。再后来,他研制了一种特殊药剂。正是这种药剂让拜木左臂溃烂,拜木寻访了无数名医,却毫无成效。众所周知,梵啊铜精通病毒和药剂,他精心研制的毒液一般医生怎么能破译呢?于是,拜木寻求邢原帮助。毕竟拜木和邢原是同乡,岂料邢原不念旧谊,并没有相助。无奈之下,拜木再次请求马丁克为自己医治。马丁克一见拜木伤势,就猜到这是梵啊铜的手法。他怎么可能违逆梵啊铜的意图呢?时间这么一拖,伤臂愈发严重,治疗已经不可能了,只能截肢。自此,拜木同梵啊铜,邢原,马丁克结下了不解仇怨。
事隔十七年。拜木将这件惨案告诉给邢原,可想而知邢原将是怎么样的疯狂。邢原对梵蓝的尊重和敬爱自此彻底瓦解,他发誓要报仇。他要摧毁梵蓝,毁掉梵蓝咒语。这样才解恨。所以,他要弄到玉镯,并将玉镯毁掉。邢铭是邢原亲骨肉,可邢铭偏偏是个破译梵蓝咒语的唯一人选,因为他能读懂玉镯上面的语言。若毁掉梵蓝咒语,就要除掉邢铭。这让邢原饱受煎熬,杀!下不了手;不杀!心有不甘。他想杀死今天的小碎,因为她也是梵蓝成员马丁克和菊花的后代,自己的亲孙女是替她才死掉。可是,十七年的亲情,小碎叫了自己十七年的爷爷,自己疼爱了十七年的小碎。邢原怎么能忍心痛下杀手呢?煎熬,痛苦,矛盾,疯癫,这些让邢原彻底崩溃了。想恨不能恨,想杀不能杀。邢原近乎变成了个精神病,整天疯疯癫癫,见到邢铭和小碎还有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疯癫中的邢原做出了一些不正常的举动。当然了,这是一个人的精神压抑到了极点所产生的极端报复。这报复不理智,狠毒。
邢原试图陷害小碎和邢铭。认为这样可以让自己逃离痛苦的煎熬,事实上,他愈加的痛苦,疯狂,。邢原串通邢铭教授身边保姆,悄悄对邢铭施以致幻毒药。事实上,邢原不可能知道就是这个保姆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孙女和儿媳妇。因为拜木不可能将真相如实告知邢原。除了下毒,邢原还暗中跟踪邢铭,趁邢铭拜访云翳医学院“四天王”之际,他翻墙、绕小路尾随而至,毒死了其中两位,嫁祸给邢铭。后,又将“四天王”另外两位教授毒死。他将玉质项坠送给小碎,并告知一些关于梵蓝家族的言论,后又诬陷小碎是魔鬼,是杀人凶手。目的很简单,报仇;目的也很荒诞,很疯狂。
邢原报复的对象自然也包括了拜木和徐旭(愈长风)。相比起来,除掉这两个人他不会有太多的心里负担和纠结。
愈长风将所有事情讲述了一遍。他依然静静地半闭眼睛,纹丝不动。
米希呆滞了一会,毕竟这些太意外了。一向平平淡淡的家世竟然骤然演变成错综复杂的恩恩怨怨。他叫了一声:“胡说!你骗人,我爸爸从来不贪图什么钱财。他怎么会打玉镯主意呢?”米希虽然愤怒,可口吻变得轻了一些。
“不!我没有骗人。一个既将死去的人没有必要说谎——”
“什么!死去?”米希和小碎都吃了一惊,瞠目结舌地盯着徐洵。徐洵动作很迅速,却很自然恬静,优雅闲适。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矿泉水瓶,拧开盖,一饮而下。眼角的皱纹舒缓了许多,他泯泯嘴,很轻松,很惬意地笑了笑,说:“好了!就这个样子,我哥哥徐旭就这样子离开了。很坦然地离开了。今天,我也要离开了。我太累了……”
米希呆傻了,他双目直直,没有一点灵动。身边的小碎拽了拽徐洵的胳膊,诧异地问:“校长!为什么这样呢?什么事情不可以解决吗?一定要选择死呢?这太悲惨了。”
“啊!我不一样啊,我罪有应得。整个云翳医学院教授全部是我害死的啊,我死有余辜。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了。如同命运被冥冥中安排好一样,我无力抵抗,只能听从命运对我的戏弄。嗨——小碎啊!我要告诉你,你爷爷邢原真的很喜欢你,他曾经是想杀你,想报仇!他却不能报仇,因为如果报了仇,他就要杀你,他下不了手。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痛苦。我希望你能理解他,不远怨他了。”
徐洵非常冷静,浑身散出阵阵寒流。闭目凝思,等待死神降临。不见一丝恐惧和绝望。相较几个小时前,他此刻更加幸福,轻松。
“校长!我怎么会怨爷爷呢!小碎不怪爷爷。”
也许是骤然知道了太多事情,一个人所能承受的底线无力容纳太多的载重。小碎身体瘫软无力,刚才还是桀骜不驯的麋鹿,这一会变成了弱不禁风的枝叶。这同徐洵构成了巨大反差。看着徐洵冷漠无神的表情,小碎嗅到了一点绝望的味道。常人眼中,这种绝望只有徐洵才能体会得到。米希麻木地呆滞,浑身被捆缚一般,不知如何动弹了。他思维被冻结了,麻醉了。他心曲却异常复杂。眼前这个人,杀害自己父亲的父亲,他既将离开了,永远离开了。该怎么办呢?此刻的他,同样陷入痛苦的煎熬中。
“米希!你等什么呢?难道你真是个书呆子吗?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他没有抛弃你,他为了爱你,为了你不受到伤害才迫不得已父子分离。你苛求什么啊?”一旁的小碎大声斥责米希。
“啊——?”米希潜意识地冒出了个疑问口吻。内心却异常清晰、明了。徐洵并没有虐待小碎。不能说徐洵是个坏人,甚至说他是个好人,一个大好人。一个不知道如何成为好人的好人。虽然徐洵手上染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徐洵冰凉,没有血色的表情,让米希心痛。
“爸——爸——”米希很吃力地挤出了这两个字。他的眼中却泛起了一道红晕。徐洵睁开了眼睛,冰冷的面容略微见一点血色。他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米希。我说你长大了,成熟了。是要告诉你——你将要肩负很多重担。我是担心你遇害,但绝不是因为你同我有血缘关系。我担心小碎遇害,担心邢铭遇害,也不是因为他们同马丁克和菊花,邢原和美亚有血缘关系。因为我知道,玉镯终究会被毁。今天,证实了我的预料。所以,你们不能有闪失。知道吗?”
这几句话被徐洵说得掷地有声。抑扬顿挫的言辞中充满了将定自信和韧性。米希和小碎都沉寂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完全能够体会到,徐洵所言蕴含了很深的弦外之音。只是一时间无法领悟到这弦外之意是什么。
喝下毒液的徐洵依然很平静,无丝毫痛苦的表情。睁开眼睛瞧瞧他们两人,如叙述家常一般地说:“米希啊,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们寝室里,老二,老三都曾经闯入过梵蓝公墓。那里有一个摄像头,他们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我的视线。还有雷警官,他也进入过。老三是我派人杀死,他后背上字迹同样是我派人刻上。我只想恫吓世人,吓退人类的贪欲。让人远离梵蓝公墓,远离梵蓝。谁料想,这并没有镇压贪婪对梵蓝财产的窥探。仍然有很多人瞧瞧临近了梵蓝公墓,并且真有人再次闯入了公墓。无奈,我也只能履行梵啊铜许下的梵蓝诅咒,梵蓝公墓一旦被打开,就会有许许多多人无辜丧命。我买凶,开始谋杀云翳医学院教授。”徐洵思维异常清醒,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不忘记。不清楚他是在忏悔,还是在解答疑问。总之,这些话一定曾度上让米希的疑虑云开雾散。“米希!老三临死前拨打那个陌生号码也是我一手部署。目的吗!我只想让你害怕,让你远离。谁会想到呢?你非但没有远离。反而不自觉地调查起了这件事。那个手机号码,几天前我交给了米博。米希同你们通电话,就是那个手机。”
小碎和米希几乎异口同声地发出一个疑问:既然徐旭如此残暴,一个不满两岁的孩子都不放过。梵蓝成员为什么会对此人言听计从,俯首贴耳呢?
徐洵从容地笑了一下,常常出一口气:“你们不会明白。徐旭并不残暴,恰恰相反徐旭这个人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情怀。他那种人格力量会让会让所有认识他的人折服。徐旭确实很极端,那种极端充满了悲重的调子。我们曾经抵牾过他,反对过他,甚至排斥背叛过他。最后,事实证明了我们的失败。彻底的失败,无法挽回的失败。梵蓝实验让我们梵蓝,梵蓝家族彻底崩溃。”
梵蓝实验,这个词汇再次从徐洵口中说出。他简述了所有,几乎将所知道的事情毫无隐瞒地讲述了出来。唯独,他对梵蓝实验的详情避而不谈。小碎、米希再次异口同声,询问梵蓝实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徐洵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那最后一刻的到来。
女孩子总会心急一些。她用力拉动徐洵胳膊,生冷地质问道:“校长,您真疯了吗?为了什么徐旭,为了什么梵蓝咒语不能被泄露,你居然选择杀人。最终让自己走上了不归路。这究竟是为什么啊?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将梵蓝咒语,将那对玉镯毁掉多好啊!你为什么还要保护那对玉镯呢?我糊涂了,彻底糊涂了。”
徐洵闭上的双眼不曾睁开,永远不再睁开。他静静地离去了,似乎瞑目而终。
徐洵永远不能回到小碎的这个问题了。也许,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无论小碎,还是米希他们都非常清楚。徐洵矛盾的一生,矛盾的悲剧。他一定要执行自己的使命,对梵蓝负责,对徐旭负责,对梵啊铜负责,唯独不对自己负责。哪怕是杀人害命,他也要遵从一个宗旨:决不允许梵蓝咒语公之于众。他同时非常清楚地知道,梵蓝咒语无可替代的价值,咒语的毁灭将是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他还要尽可能保护那对玉镯,保护梵蓝咒语。至于这背后的原因,这最核心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明白了。用他的举动诠释了属于他个人的理解。
米希死一般沉寂,双目发直。蹲到徐洵身旁,手指颤抖地触摸了一下他的身体,倏地收了回来。狠狠地咬紧嘴唇,味觉让他知道嘴里有一股咸涩的滋味。他将这股咸涩的液体,血迹茹了下去。心中泛起不安宁的折磨。就这么几天,先是失去了自己养父。今天,失去了自己的亲身父亲。米希第一次感到了两股力量相互撞击的痛苦。也许就是这样的痛苦,将邢原和徐洵折磨得体无完肤。米希内心充满了恨,试图用这种恨来逃避痛苦的煎熬。他反复告诫自己:徐洵杀死了你父亲,你不要悲伤,不要痛苦。可惜,面对眼前的徐洵,他恨不起来。眼中的泪珠轻轻坠落。
“米希!你——”小碎放开了徐洵胳膊,从屋中走出来。留给了米希和已经逝去的徐洵充分自由的空间。让米希不受干扰地痛哭一常她想:这是留给徐洵最好的缚吧!
久久——米希和小碎用IC电话报了警。他们还有非常重要事情要处理,只能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