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最近种种不如意的事情,我觉得自己的精力已经远远不能支撑我现在的身体了。虽然中午睡了半个钟头的午觉,但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身子轻飘飘的。也许还是心不在焉吧。一路上,精神很是恍惚。若不是中午人少的话,我出车祸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打开宿舍的门的时候,一股男生宿舍宿舍普遍拥有的怪味扑面而来。平时并不觉得怎样,可如今,我胸中竟然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极其强烈的怒意!哥儿几个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可我依然有一种不顾一切打开宿舍窗户的冲动。然而,这怒意转瞬即逝,我摇了摇头,只得坐到自己的床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大约过了十分钟,刘帅最先醒了过来,他再次习惯性地在地上吐了一口痰,随后又瞥了我一眼,同样是按照例行程序,冲我来了一句:“傻 逼!”随后又继续做睡觉状——这种场面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于是,只得勉强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伸手指了指他,骂道:“浪货!”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力气再和他们开这种玩笑,我真的害怕自己那一天会彻底失去控制……
我又开始自顾自地玩起手机来。在浏览QQ空间的时候,我发现空间里有不少人在对昨天发出感慨,停顿下来稍一思考,这才意识到,昨天是平安夜——我自己并非是那种崇洋媚外的人,所以,我对像这样的洋节日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只是在感叹时间的飞逝。2011就要来了,离传说中的2012也是越来越近了。我不知道自从我来到大学的这一年多以来,自己到底有什么收获。我只是感觉自己前方的路在变得越来越狭窄,越来越昏暗……
下午的两节课再次被我荒废掉了——第一节课的时候,由于精神不佳,一觉睡了过去;第二节课的时候,我的心飞到了窗外。其实,就我目前这种状态来说,我最应该躺在自己的床上蒙头大睡,什么都不过问,什么都不想。也许自己比较固执吧,偏要跟自己过不去。
今天星期六,上完课之后我本该回家的,况且,再加上爸爸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更应该回家,守在他的身边。可是,在我知道爸爸这次的病不是特别严重,而且当我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张收养证的时候,我就不自觉地对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产生强烈的恐惧。于是,不得不再次撒谎,说今晚有聚餐,明天早上再回去。
哥儿几个依旧是那副老样子,基本上都跑去网吧崩CF了,我再一次落单。同样是按照惯例,我又开始像孤魂野鬼一般在校园之中徘徊游荡。圣诞的热度依旧没有散去,校园之中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喜气洋洋的笑容,那种甜蜜的氛围,任何人都能看得出。眼看着与我擦肩而过的一对对的恋人的幸福模样,我再次紧紧握起了拳头,如果为此时的我加上电脑特效的话,那此时我的眼睛一定正在放射着血红色的光——我是多么想大声对着经过我身旁的恋人喊一声:“都他妈给我滚!”
还是去体育场吧,此时,那里的人一定不会很多。另外,我竟然希望在那里可以与肖婴不期而遇。可自己一想,才知道这绝无可能——毕竟,肖婴在生病,怎么可能大晚上的一个人来到这种地方呢?想到这里,心中竟然产生了些许的失望。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是肖婴。也不知道肖婴是不是感知到了我心中的想法。我不禁有点兴奋,便急忙按下接听键,说道:“喂,肖婴啊,有什么事吗?”
“嗯……不好意思,能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吗?”电话中,肖婴的声音竟然听起来十分的虚弱。
我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怎么了?你这是在哪儿啊?”
“我……我在校医院,就是上三楼向左拐最里边的那个病房。”她幽幽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等等,我马上来。”挂断电话之后,我便向校医院的方向赶去。
一进到校医院,一股医院中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对这种味道有一种本能的恐惧,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今天,校医院的人似乎并不是很多,所以整栋楼都显得冷冷清清的,有种肃杀的感觉。
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楼道中,我不由地有种惴惴不安之感。我不知道,之前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女孩子,如今声音听上去竟然是那样的虚弱,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她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来到肖婴所说的那间病房的门口时,我犹豫再三——一是因为我害怕走错地方,因为眼神不好,所以经常会做出这样令人尴尬的事情;二是因为我有些腼腆的性格。但终于,还是缓缓将那扇虚掩着的门推开一半,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头伸进去,东张西望。
这间病房靠墙放着两张床,其中一张床是空的,另外一张床上躺着的人,想必就应该是肖婴了吧。
“进来吧……”这时,我听到了肖婴虚弱的声音。这时我方才完全肯定里边的人就是肖婴,便推门而入,但还是显得十分的腼腆害羞。
我随手轻轻地关上了房门,走到了肖婴的病床前。此时,肖婴正平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脸色很是难看,左臂有一半露出被子,手腕处连接着输液的皮管。我微微抬头望去,那吊在铁架子上的玻璃药瓶中还有将近一瓶的药液。随着药液一滴滴地通过皮管进入肖婴的身体,玻璃药瓶中也同时生出小小的气泡。
“嘿嘿,坐吧。”她说。
我只得顺从地坐在了她的旁边,许久无语。
肖婴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
我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中不由地产生了几许怜惜之情,说道:“别这么说,你这病还不是因为我啊,要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哎呀,你又来了,真是的。”她的声音虽然听上去很是虚弱,但我可以听得出,因为我的到来,她真的感到十分的高兴。
“我……觉得,亏欠你的嘛。”我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说了嘛,你要是觉得……欠我的,就答应我两件事啊,你忘了?”她笑了,笑得那样动人。
“那你也得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啊。”我说。
“人家不是还没想好……”她说道。
“那就等你想好再告诉我。”我环顾四周,觉得整间屋子都显得冷冷清清的。于是,我问道,“你宿舍的人怎么不来陪你呢?”
“不好意思麻烦她们啊。”自始至终,她一直在笑。我不知道她这样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仅仅是为了减轻我的负疚感。“不好意思麻烦她们”,听到她说出这么一句话,我的心不由地“砰砰”直跳——也就是说她好意思麻烦我喽,确切地说……不,还是不要说得那么确切了,我或许不该将这样单纯的一句话想得那样的复杂。
“唉,以后你可别再这样了,为了我这么个人,不值得的。”我只得转移话题,说道。
“别这么说,”肖婴说道,“自从我失去记忆以来,我一直在QQ上看我每个认识的人的空间,希望从我的朋友之中多了解一些事情。当我看到你的空间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人和其他的人不太一样——我觉得你心理似乎埋藏着许多的秘密,而且……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觉得你这人挺好的。有时候,总想和你说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显出很是疲惫的样子。
“呵呵,我猜你是看走眼了。”我笑了,颇有一些自嘲的意味。我看了看她,说道,“你还是少说点话,多休息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她没说话,依旧在笑。我不禁被她的笑容感染了,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说道:“你傻笑啥?”
“嘻嘻,你说实话,以前真的没有人追你吗?”
她这以问代答使我颇有一种促不及防的感觉。我不知道她为何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于是,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觉得你挺优秀的啊。”她说道,“优秀的男孩子一定会有人追的啊。”
我忽然有种酸酸的感觉——曾经也有不少人人说我“挺优秀”。可在我看来,那仅仅是他们对我的安慰而已。我觉得她这么说也是出于这么一种原因。
“不,别这么说,我不优秀。”
“去,谁说的你对别人这么好……”
我不知道她为啥这么说,我也无法承认我对别人好。就算承认,也只会勾起我更加惨痛的回忆。
“其实,”我忽然将目光投向窗外,语调黯然地说道,“以前还真的有人追过我的……”
“是吧,你这么好的人……”说到这里,她的语声忽然顿住了。一时间,整间屋子变得静悄悄的。
“怎么了?”我好奇地问道。
“是不是,我让你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看你刚才的脸色,好难看啊。”她的语气之中似乎满含着歉意。
“还好啊……”我不禁暗暗感到惊讶——难道我刚才的表情真的出卖了自己?或许小芳在我心中留下的伤痕太深了吧,以至于我如今依旧不能释怀。我接着说道,“嘿嘿,其实她很快也觉得自己看走眼了,于是,把我甩了……所以说,别说我这人好,我现在忌讳这个的。”这句话中,我刻意强调了“很快”两个字,确实很快,是难以想象的快。
再次提起这一段不光彩的经历,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我不想在肖婴的面前表现出极度伤心的一个字,便强迫自己将以上的话所得漫不经心。
“今天是圣诞夜啊。”她忽然说。
“是啊,但我不过洋节日的。”我说道。
“你能不能在这儿多陪我一会儿呢?”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期许。
“我不会中途离开的,等你输完液,我送你回去。”我安慰她说道。
“嗯,那你可不许跑。”说着,她的脸上又露出那种甜美的笑容。我不知道她为何这样的依赖我——也许用“依赖”这个词有些抬举自己了吧。不如这样说,我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喜欢让我陪着她。不过我可以看得出,她是个外表很坚强,内心很脆弱的女孩。她为何会这样相信我呢?在我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吸引着她呢?——然而,在不断思考这些问题的过程中,我只是越来越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渺小得如同蝼蚁。
“呵呵,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啊。”我调侃道。随即又说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别说太多的话了。”
“嗯,好啊”她说,“我不说,我听你说。”
“要我说什么啊……”
“给我讲故事。”
“这个……呃,你要听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