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光着脚跳下床,跑到家门口——还好,哥哥把门关好了。她随即又跑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不,这样还是不够,她随即拉上了窗帘——这样应该好多了吧?然而,她仍然会感觉到在屋子里某个不易被察觉的角落里,隐匿着一双神秘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窥探着自己的一切!
冷翠急忙跳上床,将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这样,整个房间都可以进入她的视线。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着什么,一无所获的结果反而令她感到极度的不安——所谓的“疑神疑鬼”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又想起了周策——她不知道周策的心里现在会是怎样的感受——他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可是,她已经失去了她认为是最宝贵的清白,她便觉得再和周策在一起就是对他的不公,尽管周策可能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她知道,没人在束缚她,束缚着她的仅仅是她自己的那一套传统的伦理道德观。尽管她明知这一点,她也无法打破她那用来禁锢自己的枷锁。
就这样结束了吗?她也想知道难道上天真的仅仅给了她这样一个惨淡的结局吗?
冷清秋有一种预感——他知道现在一定发生了某些复杂而奇妙的事情。虽然妹妹昨晚经受了令他难以想象的痛苦,他也为妹妹而感到悲伤,但是,他的心中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他觉得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他也不清楚这算不算是小说家独有的十分隐蔽的残忍的性格特点,可事实就是这样。
他刚才说自己有事仅仅是一个接口而已,他不喜欢现在家里的那种气氛——尽管他知道此刻的冷翠十分需要人来陪伴。也许在某些方面,自己还真的不如那个叫周策的警官。
当然,他并非全无事做。他要去调查一个人。
索性这次调查令他获得了令他满意的结果。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脑海之中不断地闪现着一个个奇妙的片段。也许正是这些令他兴奋的片段使他的注意力奂散,因此,在冷清秋即将拐入自家的小区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车的前面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名年轻的女子。当他意识到的这个的时候,为时已晚!
只听到一阵尖利的刹车声过后,那女子已然痛苦地摔倒在地。
冷清秋顿时慌了手脚,他急忙停车,打开车门下车查看。
那是一名长相和打扮都极其普通的女子,她此时还算清醒。
“这位女士,实在是不好意思,您没事吧?”冷清秋蹲下身子,满怀歉意地对眼前的这个女子说道。
“腿……有点疼……”女子抬头望着冷清秋。冷清秋感觉他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他竟然觉得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送您去医院!”
“这……不用了,我……”那女子的脸上现出了为难之色。
“怎么?”
“医院的花费……太高了……”女子承受着身上的痛苦,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没关系,这是我的责任,你不用担心。”冷清秋觉得奇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敲诈一笔的准备了。
于是,他将那女子抱上车的后座,再次启动马达,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在去医院的路上,冷清秋得知这女子的名字唤做秦琴。当冷清秋听到这个名字并且知道那名字的写法的时候,他本能地联想到了“素琴”——的确,如果这两个字使用连笔来写,肯定会容易使人将其与“素琴”混淆。
她自称是来自农村,因为家庭经济条件不好所以才来到城里打算寻觅一件工作,像自己的哥哥一样挣钱养家。只是没想到初次来到市里,就迷了路,最后莫名其妙的被冷清秋的车撞倒。冷清秋对此也感到十分的愧疚,并且,他希望可以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来到医院,经过检查,她的右腿骨折,需要住院调养一段时间。冷清秋为她寻了一间单人病房,并为其支付了所有的相关费用。
“真的十分的抱歉,你放心,等你康复之后我一定为你找一件称心如意的工作。”此时,秦琴的的右腿已然打上石膏。冷清秋坐在病床一侧,满怀歉意地说道。前半句完全是发自肺腑,至于后半句义正言辞的保证,那也只不过是形式上的客套——如今的工作哪儿那么好找?况且他冷清秋除了会动几下笔杆子,哪里来的为他人牵线搭桥的本事?
“实在不好意思,冷先生,让您费心了。”秦琴恭敬地说道。
“既然这样,你先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改天再来探望你。”说罢,冷清秋与秦琴挥手作别。
秦琴——或许应该说是素琴才对——目送着冷清秋离开,心中泛起无数涟漪。她看得出,冷清秋还是和两年前一样,依旧那样的体贴。两年前,她始终在黑暗中摸索着,她也试图在为这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设定着自己想象中的完美形象。当她经过在冷清秋家楼下几日的徘徊,终于确定冷清秋的模样的时候,她的心跳不禁加快——她竟觉得冷清秋看上去和她的设想有许多不谋而合的地方。
冷清秋离开后,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病房的门被缓缓地推开。只见一身白衣的于芳走了进来。她轻轻地关上了门,随后坐到素琴的身边。
“你这么做牺牲太大了吧?”于芳的语气中显然带着几分指责——对于素琴的所作所为,对她来说,也只能用“不可理喻”来形容了。
“虽然牺牲不小,但是值得!”素琴轻描淡写地说道。
“真搞不懂你。”于芳叹了一口气说道,“难道你不会担心他万一没有立即刹车,你很可能就没命了!”
“我知道,虽然很危险,但我毕竟成功了呀。”素琴说道。
“真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哪里好,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于芳叹了一口气,随即继续说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素琴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晚会在适当的时机进入他的家。让他重新爱上我。”
“可是,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如果到最好他发现了你的身份……”于芳没有说出后边的话。她隐隐感到担心——素琴毕竟参与了两年前的那起残忍的凶杀案之中,如果让警方知道她还活着的话,那他们一定不会放过素琴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势必会受到她的牵连的——在于芳看来,素琴虽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是无论如何,为任何的事情毁掉自己的虔诚都是不值得的。
“那样当然更好了。”素琴显然没有看出于芳的担忧——此刻,她依旧沉浸在和冷清秋重逢的喜悦之中——她说道,“如果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话,一定会感到惊喜的。”
“那好吧,你自己多加小心吧,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于芳说道。
周策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了——当然,对于向那两个人开枪,周策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就那样冲动地放弃自己的工作。因为从局长的话里,周策至少可以解读出这样的意思:局长只是希望他暂时停职,并非希望他彻彻底底地撂挑子不干。只是,他自己心里明白,他缺少黄小飞那样的淡定与从容。
离开警局仅仅才过了半天,周策便觉得如同丢了魂一般。生活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确切地说,他觉得自己丢失了一种令他保持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的动力。
应该给自己找一些事情来做——这样闲暇的生活令他感到无比的恐慌。
走在喧嚣的大街上,周策感到无比的茫然——他心里明白,离开警察的岗位,他便形同一个废物。
这时,周策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来电话的是一个令他绝对想不到的人——黄小飞!
“你小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周策苦笑道,“是来幸灾乐祸的吧?”
“你小子……”电话那边,黄小飞本来想和老搭档调侃几句,但因为知道他最近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便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语调,说道,“我是要告诉你,再过几天,我就提前回来了。”
“是来收拾我那烂摊子的吧?”周策自嘲道。
“这一点我并不否认。”黄小飞说道,“由于你的一时的糊涂,我只能提前回来处理你遗留的一些事情!——你小子就这么不负责任,把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甩到我一个人的手上?!”
“并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新来的梅警官。”周策知道黄小飞是在职责自己。
“你放屁!”黄小飞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吓人,“我不认识什么梅警官,我只认识你!”
“那不好意思,你要失望了。”
“我要提醒你,”黄小飞叹道,“你现在的情绪很容易被人利用的!”
“什么意思?”周策忽然觉得黄小飞这句话之中暗藏着某种玄机。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随口一说——好了,等我回去之后,再找你好好谈谈。”
……
下午,周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酒店的保安的工作。他觉得警察变保安这件事实在是讽刺至极,收入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的角色由一个负责重案的警官变为一个游手好闲的酒店保安,这种角色上的极大落差令他无法接受,却也无能为力。
周策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留给他和冷翠难以磨灭的伤痕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