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那人不会真的如此雷厉风行吧?正当我觉得自己的天都快要塌下来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肖婴。
“喂,你没事儿吧?”那时,我恨不得将肖婴从电话的那头拉到我的身边。
“啊……啊?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傻瓜?”肖婴显然被我刚才的语气吓了一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然而,依旧心有余悸——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失去了肖婴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
“到底怎么了啊?”肖婴问道。
“没……没有,”绝对不能让肖婴知道这件事情,于是,我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以最短的时间编造出最合理的理由来搪塞过去,“只是……偶尔突然想找你说话,就给你打电话……只是,一直没人接听,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就这些?”我的谎言显然太过拙劣了,肖婴对此产生怀疑也是不足为奇的。
“就这些啊,还有啥?”这个时候我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嘻嘻,我刚才出去了一下,没有带手机。”肖婴竟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我不禁松了口气——我清楚得很,若是她穷追不舍的话,我之前的事情和盘托出也是早晚的事情。
“哦,这样啊。”我也不再和她纠缠在这个话题上。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不禁问道,“对了,你的妈妈她……”
“没事啦,”听我提到这件事情,肖婴立刻操着相当轻松的语气安慰我,说道,“我会尽量说服她的,你放心吧——妈妈在家一向可都是听我的哦。”然而,这一番话,听上去总是会因为其中太多的无奈而给人以自欺欺人的感觉。
“无论如何,别和你的妈妈闹僵就好。”
“嗯,我知道啦。”
经事实证明,爸爸对自己的病情的判断过于乐观了,抑或是说,他过于信任静脉注射这种治疗方法了。转眼之间,三天过去了,爸爸的烧依然没有退,这么一来,他才对自己的病提起了一些重视。于是乎,全家的工作基本上都是以爸爸为中心的。只是姐姐姐夫白天都要上班,妈妈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所以,我就必须分担一部分力所能及的事情。再加上这几天接连不断的考试,况且还有那个神秘人提出的该死的游戏规则,我的生活可以说变得充实得难以想象。
现在是星期三的晚上,明天下午就要迎来最棘手的一门考试——建筑结构。这一门课程仅仅是课本就多达五百多页,其中夹杂着各式各样繁杂的计算公式,同时也有一系列的令人头晕眼花的修正系数、折减系数之类的东西。更为糟糕的是,这个学期,在最初受到这一门功课的打击之后,随后的课我基本没怎么听过——当然,这并不算最惨的。毕竟,大学是个容易创造奇迹的地方,只是,现在我连临阵磨枪的机会都没有了。面对着这么一本厚得如同板砖一样的课本,我有一种
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时候,肖婴竟然打来了电话。在家里接电话——尤其是接女孩子的电话——我都会本能地寻一处安静的所在,尽管我现在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是女生来的电话也没人相信,我还是不喜欢打电话的时候被别人打扰,当然,更不希望他们过早知道我谈恋爱的事情。
“喂?”
“下楼,赶紧的。”电话里,肖婴似乎在喘着粗气。
“啊?你在下边?”我看了看刮在墙上的表,现在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钟了。
“嘻嘻,赶紧下来,我有东西给你哦。”
于是,我急忙向姐姐打了一声招呼,没有等她回应,我便拿着手电筒冲出了家门。
肖婴就站在我家楼道的门口,整个人已然是香汗淋漓。她见我走来,脸上不禁露出微笑——总之,每当她看到我都会情不自禁地笑,我也一直弄不明白到底是我身上的哪些东西令她发笑。不过,她的笑容已然成为我最美丽的期盼。
“这么晚了,你这是……”
“喏,给你。”还没等我说完,肖婴递给了我将近二十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的纸。初时我还不解其意,然而,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我才看清楚,那赫然是建筑结构这门课程的知识要点!
“这是……你弄的?”我难以置信地说道。
“那还用说,”肖婴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这可是我总结了整整两天的成果哦——我知道你这几天没时间做这些事情,所以啊,我总结完就立刻从农大跑来给你送过来了,希望还能来得及。”
“啊?”我呆呆地望着手中的这些纸张出神,只感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我轻抚她的额头,爱怜地说道,“说我傻,看样子你比我还啥。”
“嘻嘻,”她忽然**道,“你要是不要,我可拿走喽!”
“别啊,送出去的资料泼出去的水啊,是吧。”我笑道,但看看天色,说道,“这么晚了,估计你回不了学校了啊。”
“没事,我这就回家去了。”
“那我送你。”
“不用啦,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之中再次响起了那个神秘男子冷冰冰的声音。这促使我下定决心,说道:“不成,我一定要送你回去!”
“嘻嘻,好啊,那就麻烦你咯!”
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大街小巷似乎都已陷入了沉睡。当然,临街的小餐馆依旧有食客酒醉后肆无忌惮的喧哗的声音传出。同时,野猫的身影也会时时闪现,犹如黑夜中神秘而又优雅的鬼魅。由于我被那个神秘的家伙——现在姑且认为他就是楚宇飞——强行扯入了这个毫无道理的游戏之中,因此,我自然本能地加强了对于周围一切事物的警惕。
“你干嘛啊?怎么神神秘秘的?”肖婴的洞察力很是敏锐,纵然我隐藏得再审,也无法逃过她的法眼。
“我只是四处随便看看。你不觉得夜色很美吗?”我故作镇定地说道。
“也对哦。”肖婴这时候放慢了脚步,“一天之中,也只有这个时候最好了。安安静静的,可以想一些白天不敢想的事情,做一些白天不敢做的事情。”
我无意引出一个深刻的话题,也讨厌时常感慨,于是只得故意调笑道:“不敢做的事情?你指的是什么?我可想歪了哦。”
“去,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被你破坏掉了。”肖婴露出一脸的无奈。
“我就是专门破坏你这种情绪的。”我随即说道,“对了,你把那份笔记给了我,你咋办?”
“说你傻你还真傻啊。我还复印了一份。只是我觉得那个复印的不是很清楚,怕你看不清,就给了你我的手抄本锕。”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恋爱会让一个人变成彻头彻尾的白痴。甚至在有的时候,用“白痴”这个词来形容沉浸在恋爱之中的男男女女都算是一种抬举了。然而,有不少人都削尖了脑袋往这个群体里钻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和肖婴走到一起之后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一种被人捧到天上的美妙的感觉。然而,今夜,看着她活泼可爱的样子,我总有一种将要失去她的令人不安的感觉——或许这种感觉早已产生,只是在今夜突然变得尤为的强烈。我知道这仅仅是因为几个月前的那一层永远也抹不去的阴影所给我带来的副作用,但还是会感到深深的恐惧。
终于要进入肖婴家所在的小区了,虽然各个居民楼中都有亮着零星的灯光,但还是给人以四下一片漆黑的错觉。
“以后别这么晚出门了,不安全。”我也刻意放慢了脚步,只是为了延长和肖婴在一起的时间。
“嘻嘻,知道啦。”这个时候,肖婴竟然停下了脚步,忽然显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说道,“对了,突然想问你一件事请。”
“什么?”
“你生平最讨厌什么啊?”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我不解地问道。
“就是想问问你啊,”严肃的表情并没有在肖婴的脸上停留多久,笑容便又重新在她的脸上绽放,“嘻嘻,作为你的女朋友,我当然应该知道你的好恶啊。”
“我讨厌……”其实我很清楚自己讨厌什么,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描述——当自己被问到这个问题的那一刻,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小芳的名字,和那一幕幕令人心碎的画面——然而,这到底算是什么呢?欺骗?不,小芳不会这么认为i,我自然更不会这么认为;玩弄感情?这个似乎更加过分了……因为我无法将这件事情合理定性,所以,根本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
“怎么了?”肖婴问道。
“没什么啊,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讨厌什么——只要你别离开我就好。”我这么说绝非是在故意搪塞她——我坚信,只要有一颗能给我带来温暖的心,就已经足够,这样我还哪有心思讨厌其他的什么东西呢?
“又在说傻话啦……告诉你啊,其实……”这时候,肖婴的声音忽然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她的声音竟然变得细如蚊蝇。只见她刻意靠近我,突然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左脸,小声说,“这就是我白天不敢做的事情。”随后她便电光火石般从我身边跑开,身形轻盈,如同一只矫捷迅快的燕子。她很快冲进楼道,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忽听她喊了一声:“哎呀,该死,这谁在楼道里摆这么高的纸箱,碰头了,痛……”
“喂,你……”我急忙要跑过去查看一下她的情况。
“别过来,不碍事……晚安啦,路上小心。”随即,我听到了一阵轻快的上楼的脚步声。
我在原地呆呆地站立了良久,左侧的脸颊长时间残存着那种火辣辣的美妙的感觉。
正是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这一学期就这样匆匆结束,总算是平安过关,并无波澜。这也就意味着,我——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不少像我一样的人——已然虚度了一年半的大学时光。
宿舍的五个人已然坐上了返程的火车或是高客。在他们离开的前夜,我们又在食堂的三层聚了一回餐,我再一次违背了向肖婴许下的承诺,喝得烂醉如泥,不过心情很是舒畅。
只是,对我来说,一些事情始终悬而未决,不可预知的威胁始终存在,就像是一条盘踞在暗处的毒蛇一般,始终对我以及肖婴虎视眈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口把我们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