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冷翠来说,这就是一张永远也不会完结的噩梦。
就在她被周策带回家的那一天晚上,她发现自己的身体里正悄然无声地酝酿着一个邪恶的种子。当时,她整个人彻底崩溃了,仿佛瞬间被人投入到了十八层地狱。
真的是命运在和自己开玩笑吗?为什么总是要在自己离幸福很近很近的时候,给她以如此沉重打击呢?她以为之前的事情已经画上了句号。怎知一切只不过是噩梦的序曲。
她没有勇气再面对周策了,只是,越是这样,她便越是无法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与绝望!也正因为这样,周策才会对她身上的异样有所察觉。
这一次,周策绝对不会再放开她紧握的双手了!——正如他之前所承诺过的那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要永远和冷翠在一起。
冷翠怀孕了。在知道这样一个事实的时候,周策也崩溃了,他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但是,他心里清楚,冷翠心中所承受的痛苦要远远超过自己。所以,他要更加坚强,像个男人一样向冷翠敞开自己宽大的胸怀——对于冷翠来说,那已是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了。
冷翠坚持要去医院将腹中的孩子做掉!
周策陪着冷翠来到了医院。
现在以将近午夜了,然而医院里的人还是多得令人心烦意乱。挂完号之后,周策陪着她坐在了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耐心等待。
周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冷翠揽入自己的怀中,就像护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一般——冷翠本来就是他最心爱的宝贝。
依偎在爱人的怀中对冷翠来说,确实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然而,心中竟然有一种隐隐的恐惧感在悄悄左右着自己的心绪——她自己如同一个刽子手一般,她的决定将在不久结束一条鲜活的生命——传说,无故堕胎之后,胎儿会化作厉鬼前来报复的!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凶手!
这时,他们发现旁边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看样子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鼓了起来。然而,似乎没有人陪她一起来。女孩脸上基本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估计是偷尝禁果之后,被男方弃如草芥了吧。冷翠这样想。
这时候,响起了一位护士的丝毫没有感情色彩的喊声,似乎就是在传唤某个死刑犯一般。旁边女孩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犹豫了片刻,她还是站了起来,阵子不自主地颤抖着,随后进入了手术室。
冷翠的心里开始打鼓了——用不了几分钟,就要轮到自己了。此刻,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腹中传来的婴儿的绝望的呼喊:
“妈妈!”
她吓坏了——明明知道这仅仅是自己的幻觉,可她还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刚才的那个女孩被护士扶着走出了手术室,冷翠发现她已然泪流满面了。
“冷翠!”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不早也不晚。
冷翠机械地站起身来,望着手术室向自己敞开着的那道门——那一道通往天堂,抑或是通往地狱的门!
现在,只要再向前踏出一步,一切便都会结束了!
“不!”心中和嘴里同时喊出了这个字!于此同时,她像发疯一般地逃离了这里。
站在医院的大门外,泪水已然模糊了自己的眼睛——她知道,这样一来,自己虽然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可是,这对于周策来说是不公平的。她没脸再见周策了。
然而,那一刻,冷翠再次被人拥入了怀中——周策不会离她而去的。
“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周策轻柔地对冷翠说道。
其实,周策在说谎。
他巴不得冷翠立刻处理掉这样一颗邪恶的种子!为什么到最后又放弃了呢?他不是圣人,他当然有权利去憎恨——他并非憎恨冷翠的出尔反尔,他恨那两个家伙为什么要对自己心爱的冷翠下手,他恨这该死的命运为何偏偏要对自己开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做不到……真的……我们还是分手吧……这对你……不公平……”冷翠哭得声嘶力竭。
这确实对周策不公平!
只是,周策觉得,和冷翠比起来,其他的便也并不重要了。
“我说过,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永远在一起的!”周策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他必须迅速面对,迅速接受!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泪水如同海啸一般涌出冷翠的眼眶,淹没了周策的脆弱的心。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这也是周策的心声。周策紧紧抱着怀中已哭成了泪人的冷翠,紧握双拳——他发誓,一点,一定,一定要让幕后的真凶受到应有的惩罚!
就在送冷翠回家的路上,周策得到了恢复原职的通知——他现在终于又有能力将罪犯绳之以法了。
可是,真凶难道真的会是他吗?
他,是冷清秋!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在冷清秋愤然跑出家门的时候,周策注意到了冷清秋左手上的金表——当然,这并非能说明任何的问题。直到他看到了冷翠交给他的胭脂给冷云山的信件之后,他才将怀疑的对象指向了冷清秋。
他记得有这样一封短信:
云山:
你还好吗?或许你此刻一定迫切想知道我到底好不好吧——只是,这与你也再无关系了。
我依然爱着你。
我不恨你。
怪就只怪命运吧——命运让我们走到了一起,又是命运将我们两个生生拆散。
我相信,“冤有头,债有主”,做恶多端的人总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现在已回到了那个安谧的小山村。不要来找我。
希望你幸福。
依然爱你的,胭脂。
信里没有注明日期,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那六个字——那贯穿于整个案件的六个字:
“冤有头,债有主!”
这六个字的笔迹与之前的那些纸条上的笔记完全一致——只有一张纸条除外,就是贴在李素伟所在宿舍的门上的那一张。
这样一来,一切便不能仅仅用“巧合”两个字来概括了。他一切的举动可以解释为为胭脂复仇——确切地说是为了满足素琴的心愿。只是,有些地方依然说不通——比如说,这样一来,他必须推翻自己之前的推论,这也就意味着,他得承认就连找人来侵犯冷翠这事儿也是冷清秋干的。如果真的是在的话,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妹妹之前说过一些对素琴怀有敌意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冷清秋的心一定扭曲到一定的程度了。
将冷翠送到楼下之后,周策没有跟冷翠上楼,而是独自走人了凄迷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周策再一次穿上了自己最爱的警服。望着清晨的阳光,他的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周策,复活了!
凤凰的涅槃?
上午,局里针对这件案子举行了一次重要会议。周策参与了这一次会议。由于他之前的事情,他反而成了会议室了目光的焦点。而且,这件事貌似传播的范围很广,就连外市来参与调查的几个警官似乎对此都有所耳闻。周策倒是毫不在意这样的目光——此刻,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凶手!这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冷翠!当然,说得冠冕堂皇一些,还是为了广大人民的安全。
在会议上,周策向在座的各位陈述了一遍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希望可以将调查重点放在冷清秋的身上。令周策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经常和他唱反调的梅雨竟完全站在了他这一边,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周策的观点被绝大多数人认同,于是,局里决定,首先从顾莉莉的案子开始查起——而其中首要的任务就是先要确定冷清秋在案发的时候是否有不在场的证明。周策记得,那个时候,按照冷翠的说法,冷清秋应该正在外地参加者一个所谓的“作家论坛”,只要确定他是否真的参加了那个论坛,便可以确定他当时是否有不在场证明了。
另外,警方自然对楚宇飞这个人很是感兴趣。于是,兵分两路,一部分人负责去调查冷清秋的不在场证明,而周策负责去调查关于楚宇飞的一些事情。
当然除了这些,周策还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向局里表达自己的意图。于是,他想等自己理清这一条线的头绪之后,再作打算。
上午10点30分。周策独自一人驱车赶往H大新区——他没有让梅雨和自己同行。他感觉得出,梅雨最近对自己的有点异样。这并非是他自作多情,局里其他人对此也有相同的看法——据说在周策不在局里的时候,梅雨言谈之间时常会有意无意地提到周策的名字。尤其当那两个被周策开枪打伤的家伙的家属要投诉周策的时候,梅雨竟然挺身而出,言辞之犀利无法形容。总之,那两家竟然真的知难而退了。她对自己太过关心了,这令周策感到害怕。
周策落下车窗,冷风瞬间灌了进来,这样,自己至少可以清醒一些,不至于胡思乱想。
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来电的是一个令周策期盼已久的人——黄小飞。
周策急忙接上耳机,按下了接听键,说道:“我还以为你小子死了呢。”
“不会如你所愿的。”电话里,黄小飞略显轻松地说道。
“你小子在哪儿?”周策急忙问道。
“C市。”
“C市?”听到这个地名,周策不禁有些紧张,“你在那儿干什么?进修结束了?”
“早结束了,”黄小飞颇为得意地说道,“而且,我早就回到B市了,只是局长要我保密。”
“保密?我去,局长还有这么一手?他什么意思啊?还有,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去C市干什么?”周策连珠炮似的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慢慢来回答你。”黄小飞慢条斯理地说道,“至于局长为啥让我保密,我真不知道;至于我为什么会去C市,是一个人让我去的。”
“谁?”
“和你一起工作的一个保安。”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知道。”
“先不要说出来,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说!”周策越发显得紧张起来,于是开始缓缓地数道,“一……二……三!”
“刘三好!”两个人几乎在同时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据黄小飞说,自己曾经偷偷跑去鑫丰酒店看过周策,时间大概是在周策抓捕陈小六失败的一天之后。那个人似乎一眼就认出了黄小飞,便将他拉到了一处没人注意的地方,向他叙述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黄小飞觉得奇怪,他想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刘三好到底是何许人物。只是无论黄小飞再怎么问,那人始终不愿再多说一句。其实,那人提供的线索已经足够,他便果断踏上了去C市的路。
“什么诡异的事我不管,”周策急忙说道,“既然你 去了C市,就顺便帮我调查一下……”于是,周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也正是我去C市的目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