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没有做,主人刘宝权做了让我扑上去的手势,可是因为腿伤,因为胆怯,我并没有服从主人的指挥。一时我搞不清东西南北,只好随同他们一起,朝村委会赶了过去。
到了村委会,我痴痴地站在那里,躲在了他们的身后,身子在发抖。我心中多么想说一声,主人,你们弄错了。但是我没有说,人们似乎也忘记了我的存在。那么多村民来帮他,相信他也不会在乎我这只小狗的胆小怕事。我理解这是生存法则,是命根子。一切都以享有特权的主人为中心,做什么都别惹他生气,做人做事都要依从他的意思,为他考虑。只有这样,你才会在他允许、容忍的范围内,获得一份安宁,一份生存的机会。
像刘治文这种人,自以为正义在自己这一边,自己代表了公正,自以为可以以法律为自己的保护伞,不能不说,他还不明白人类社会之所以存在的本质。事实证明他比我们狗还幼稚,因此,才有了享不尽的苦头。
到了村委员会,刘宝权掏出钥匙,开了会议室的门锁,进去坐在了主席台中间。他指挥道,二狗、亮子,你们俩去发一盆炭火来,要快。立志、立清,你们俩把犯人给我押上台来。我的主人刘宝权竟然如些威风凛凛!
我第一次看到了我家主人刘宝权升堂的架式。我知道他是全黑窝子村的村主任,可不知道他到底有啥职责、啥本事。只听说人民法院有权开庭审犯人,我家主人刘宝权也能,令我十分惊奇。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搞的,也好开开眼界,增长见识。
这时村委会的会议室内安静得可怕,谁也不敢做声,只有人们那一张张充满仇恨、惊慌、恐惧的脸,在不安之中等候着、期待着。我听到了人们急促的呼吸声,仿佛闻到了一股火药味,我心中既担心又兴奋。担心的是,白姐根本不是刘治文偷的,怎么能审他呢?主人这么瞎搞、乱搞,肯定会搞出麻烦来。我应该阻止他犯错误,让他不犯错误,我认为就是最好地帮助他,但是我能阻止得了吗?我真的能阻止得了吗?我不免很担心。
我要怎么样才是主人的好帮手呢?我能够做出触动他、说服他的事来吗?我没有了这份自信。同时我也是兴奋的,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面,我渴望增长见识,丰富阅历,有所建树。
我抬起头来,看了看主人刘宝权得意的神态,我相信他已经把握住了局面。我不再有什么担心,于是想帮他助助威风。我站在会议室的主席台前,拉长了脖子,长啸起来,我极力把汪汪的叫声拉得特别长。我想到了白姐,把会议室想象成了她的灵堂,把这一场审讯,看成了白姐的追悼会。我因此长长的呼喊,以寄托我的那份思念、那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