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人刘宝权大声审问道:刘治文,你听着,这里是黑窝子村委员会、村党支部,根据村规民约,现在,我代表村支两委,向你问明两个情况。第一,昨天你干了些什么?有谁可以作证;第二,白姐被你卖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打算怎么赔偿?这两个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否则,我们会按村规民约,拆你家的房子,杀你家的猪,吃你的大户,以谢众乡亲,以示惩戒。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地讲,不得狡辩与顽抗,如果那样做,你根本不会有好下场!
刘治文说,我昨天帮下宝村的刘天明拉了一车柴,送到了市里的削片厂,刘天明可以做证;我根本没有卖你家的白姐,我也不可能赔给你们,谁说是我偷了你家的狗,你也要出证据来才能服人。你们村领导不能诬陷好人。
他的如实说明与答复,当然不会让我家主人他们满意,他为自己的叫屈与鸣不平,只能赢得刘立志与刘立清不停地上手段。弄得刘治文像过鬼门关一样,不断嚎啕大叫。凄惨之声,传出黑窝子村村委会的会议室,在黑窝子村的上空久久回荡,不能散去。
我听了刘治文那痛苦的叫喊之声也毛骨耸然,可是我看到主人脸上那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到其他村民那兴灾乐祸的神情,我似乎又觉得,这才是人类社会的本来面目,人类不正是弱肉强食,残酷斗争,搞得你死我活么?说法律说人权说平等,说为人民服务,那是写在书上哄学生崽的。
听我的母亲白姐说,我家主人刘宝权,从十多岁起便开始在村里当领导,到如今已有几十年了,光棍练成精,他从民兵排长、民兵营长、村治保主任,一直干到大队长、村委会主任。对于他来说,升堂办案已是家常便饭。
主人家光荣的革命传统与显赫的家庭地位,使我们狗类都可以以此炫耀、引以为豪。狗仗人势,说得太正确了,狗不但仗人势,还仗狗势。在自己的家门口,自己的地盘上,与众相识、众相邻的狗,欺压外来野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也有人仗狗势的,很多时候,我们狗们,也是人类依靠的对象之一。
说起主人身世、主人战绩,连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祖母都十分赞赏。因此,那些关于主人业绩的故事,就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30多年前,那时村里正闹饥荒。刘老七——刘治文之父的肚子,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就打了个歪主意。趁夜黑人静,一个人偷偷撬开了村子门口集体的红薯窖,偷了几斤红薯。他甚至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只是自个儿在野外烧吃了一个,然后将所偷红薯,埋藏在了村外的山坡上,想留着以后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来享用。他做好了这一切,然后才溜回了家里。他做得并不是神鬼不知,他不幸动了人家做的记号。第二天,集体红薯窖被盗的消息,自然而然在全村迅速炸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