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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危险来临

后面的人猛喊了一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飞廉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感到危险的时候已经被距离他最近的眠沅湘推到了一边。

几乎就是在紧挨着他的地方,一块巨大的滚石从山上坠落,可能是雨水让山间的一些地方变得湿滑从而导致了山石的滚落。

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巨石毫不偏差地砸到了玄翎的棺椁上,因为角度的偏差和抬着棺椁的人的闪避,巨石仅仅是滑过了棺椁的一侧,然而即便是这样那巨大的作用力还是让抬棺的人不得不松手。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巨石连同棺椁坠入了山路旁的河流中。

从济洲雪山那里起源的泾河,那滚滚的河水要流向何方呢?

飞廉在那里看着。

这才是你的归宿吗?

玄翎……死者已矣,生者却无法从悲痛中摆脱出来,北琉皇宫是一片缟素。宫人们的脸上都没有了笑脸。北琉皇帝琉列独自一个人坐在太庙中,沉默不语。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伤心玄翎的去世。知道秘密的人原本就没有几个,震王和眠沅湘送了玄翎的灵柩去济洲,史官是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大内侍卫左清闲从玄翎去世的那天就离开了皇宫不知所踪。琉列对着祖宗的灵位,万般思绪涌上心头,竟不知现在该有什么是他该去做的。

敛妃和昔桃在后宫拼命地忙碌着安抚宫人,还有琉列那两位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皇子。

“你是骗我的吗……”琉列沙哑的声音在太庙里回荡。

他是昏了头了吗?居然没有发现那人的真实身份。魔障一起,真的是连分辨的能力也没有吗?那日讲明了身份的飞廉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就算玄翎取回镇守北琉龙脉的帝血金册,若是他直言金册已经自然消失,或许玄翎也不会再说什么。所有的一切其实都不会对北琉有任何影响。不过是他的一念之差,不过是他的一点起疑就被心魔利用得彻底地。让他五内俱焚的却还是他亲手杀了那个孩子,玄天为证,天帝曾将自己嫡子托付给他就是向他保证北琉的血脉和同天帝的契约,而今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这都拜心魔所赐,琉列恨他,但更恨自己。是他不信他,是他暗生魔魇毁了一切。

“是又如何。”悬坛宗衣冷冰冰带着讽刺的声音在太庙里回荡,可是这里除了琉列并不见任何一个人影,“人心本就是最不稳定的东西,你自己没有过这个念头又如何会被我控制。”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推波助澜者。

“悬坛宗衣!”琉列咬牙切齿地念出了心魔的本名,空旷的太庙里却再也没有声息。

琉列颓然坐倒在地上。他不是不知道玄翎这孩子不是亲生的,天地可鉴,他对这孩子哪有一点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那微妙的隔阂还是存在的,尤其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孩子的特殊。还记得那个在竹林里相遇的人,他怎么就可能看不出来呢,那个把孩子托付给他的好友是谁。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对方所托非人了。

还记得,那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孩子能护佑北琉成就千年。

而今,他却轻易地听信了心魔的挑唆,认定那孩子非我族类其心必殊。

人类在神灵眼中算什么?在魔物眼中又算什么?

任意摆布的棋子?还是肆意消遣的玩物?

琉列不是个不信神的人,却是个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主宰自己的君王。在他专断地认为玄翎是对北琉的妨碍之后,他居然就忘了自己早先的承诺,也忘了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其中尽管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心魔的操纵,但琉列也不能否认自己不是没有过那样的念头。如今,这苦果品尝起来是那般地痛心。

要是那个时候能看透,要是那个时候能好好地思考心魔的话有几分的可信。他怎会如此愚蠢。

门外传来了慌乱的声音。他听到太庙的门被猛然推开。

“慕容姑娘,今上正在静思”

他没有回头,摇了摇手,“让她进来吧,你们都出去。”

门被慢慢地关上,琉列还是维持着静坐的动作。

红衣也显出惨淡的颜色,慕容华岁从飞廉那里知道的即便不是全部真相也有一半。飞廉后面的话她并没有听清楚,她只知道玄翎死在他的父皇手上就脑袋嗡嗡作响。她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待她慈祥如父的人会狠下这般心肠。

她质问的声音掩饰不住激动,“是不是你?”连敬语都没有,她已经全然不顾身份,只想求个证明。

琉列惨笑,“是我。”他早知瞒不了她,到了今日才找上他,想来飞廉已经很努力地瞒过吧。

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这一念之差竟能让他落到这个田地,还记得飞廉陌生冰冷的眼神,还记得眠沅湘握得紧紧的拳头,还记得敛妃不可置信的眼神,还记得昔桃不停落下的泪水,甚至还有玄冥狠狠地把随身宝剑钉在距离他不到一寸地方时凶狠的眼神。身边的人都恨他了吗?他是该被憎恨的。

慕容华岁等到了预料中的答案,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一线殷红的血从她紧握的双掌中滴落。原来已经用力到了这个地步,却居然不觉得痛楚。想必那个时候的玄翎还要更痛吧,痛到断绝一切希望再也不愿出现在这个人世间。她想要质问,想要怒吼,却只能发出一阵无言的叹息。

“活着吧。”她记得那位来自北荒的使者苦笑着劝慰她,“他要是知道了,不会高兴的。”

慕容华岁曾经在听到钟鼓齐鸣的时候恍惚地觉得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但在她能够清醒地思考之后,马上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在她的威胁之下飞廉告诉了她真相。于是她闯进太庙,得到了她心中的答案,却不知道以后该如何。

没有再和琉列说话,她的心好像一下子空了,迈着虚浮的脚步走了出去。玄翎,玄翎,你就真的这么消失了吗……琉列的目光追着她的背景,心再一次痛起来。

他究竟错得多离谱,害了多少人。他闭上眼睛,不知在默默地向哪一位神灵祈求……天空闪过列缺霹雳,就不知是不是知道人间福祸在向人们示警……恍惚间岁月如梭,恍惚间时光变幻,那一双眼睛茫然张开四望,究竟是人是鬼还是仙?

……东洲六大水系,泾河起源自西方的济洲雪山,巨大的雪山和冰川横卧在济洲之边,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样是因为龙神的庇护,这条依靠着冰川融水的河流在冬天也不会断流。到了春夏之季的时候,泾河的河水更加涨得厉害。

水系的传说莫过于龙王和龙神的神话故事,在北琉和南秦的很多故事里,龙都是一个显赫的种族,存在于每一条河流当中,用他们的力量在守护着这片土地,生活在水边的人也都有着祭祀龙神的习惯,玄翎身前不知道,在民间他的地位有的时候甚至和龙神并列,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他在平时不由自主亲近水脉后发生的异事被身边的人添油加醋传出去之后的结果。这个地方,却是着名的应龙的出处之一。在北琉时代相传的神话传说中,应龙王为前代天帝嫡子应天龙神,当今天帝。

也就是那些神话传说,成就了这一代居民祭祀应龙的习俗。

李全的家就在泾河附近,这两天河水涨得厉害,他不时地会抬头望向河边。

今年的水让他有些害怕,那水流经过的时候带起的声音竟多了一种咆哮的感觉。这两天镇上的集市也停了,听说是要给太子殿下送葬的队伍送行。

李全是个本分老实的庄稼人,听说了这么件大事虽说也感到震惊了一下,可到底这里离着京城那么远。他这个农民不要说太子了,连县官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很快他的心思就转到了担心泾河是不是会泛滥的问题上去了。在这点上他老婆要比他想得通。

“就你个脑袋瓜子琢磨这个干什么。哪一年不是这样过的。龙神护着咱们呢。”

他想想也是,只有嘿嘿笑着摸头。

被老婆数落了一通的李全白天是没什么顾虑了,可到了晚上,他还是心里不安地睡不着。

这万一要是决堤了,大水淹过来人睡死了那可是立马被冲走的份儿。

月光照耀下的泾河,显得那么温柔而平静,只有河水不断冲刷河堤的声音隐隐带着些许无以名状的悲哀。

李全开始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个什么东西,还以为是谁家的衣服被风吹落在了那里,等到他发现那白色的东西正缓慢地朝和风向相反的方向活动的时候,他浑身的寒毛都要炸了。

月光下的白色,总是透着一种渗人的凄惨。李全动也不敢动地盯着。看那个白色一点一点地扩大,渐渐地,看清了那不是他想象中的鬼怪,而分明是一个脚步踉跄的人。他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差不多是用拖的脚步在向前行走,好似疲累到了极点。

那是什么人?李全的家乡向来没有什么盗匪,夜晚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不闭户的,这时候他想起来自家今天也没有锁上门。

他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睡在边上的老婆喃喃了几声没有醒过来。从椅背上抓过衣服披上,他几步就走出了门。

那个人靠他家的院子靠得很近了,他看不太清那人的容颜,只隐约有一个相当清秀的印象,很多年之后他还记得那人穿着白色的看起来质地非常好的衣袍,在袖口和衣服的边角上用深蓝色的花纹刺绣着图案,也不知道那深蓝色的线是什么材料,在月光下竟变得清晰可见。

他听到那个人在问他。

“这里是哪儿?”

很好听,也很年轻的声音,只是带着一些沙哑。

李全发现那个人的衣袍上不断滴落着水滴,就像是刚从泾河里出来的一样。

他是什么人?怎么会浑身湿透?

李全脑子里海在转着很多的弯子,嘴巴已经不由自主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这里是李家村。”

“李家村?”对方显然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不由地重复了一下。

“你……”李全直觉到对方不是和自己一个等级的人,可那话语脱口而出,“要不要进来烤烤火。”看那水滴的,晚上更深露重,李全都替他冷。

那人好像笑了笑,“多谢,不用了。晚上还是早点歇着吧。泾河不会伤害你们的。”

最后一个字还回响在耳边,那白色的人影就从眼前不见了。李全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飞速地奔回了内室“那边”

……为太子送行的队伍从京城出发,在泾河边上遇险,玄翎的棺椁被巨石砸落河中,消息传到京城,朝臣们再度震惊了。

找!就算是把泾河沿岸翻过来也得找!

寻找的意见是统一的。原本计算好了在送灵柩到济洲后就告辞离开的眠沅湘也主动请缨去寻找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泾河两岸开始了搜索,确实是做到了把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看的标准。在三天后他们就找到了被巨石砸落泾河的棺椁,那真是上好的料子,经过了巨石的碰撞,又在河中飘了三天居然只是在表面上有些损伤。

里面没有尸体。

又过了两天,飞廉把眠沅湘叫到了他们的临时指挥所里。

“这位是李家村的李全。”飞廉这样介绍着。

李全带着些害怕和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刚刚还有个说是他们县官的人教训他说在王爷面前要小心回话,他这个平日里只知道埋头种地的农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见到这些个大人物。

震王的态度很温和,想要知道的事情也很简单,“你再把你说的见到龙神的情况说一遍。”

李全的故事在李家村流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村里人都笑话他是夜里起来吹风说胡话,这位李全倒也是个倔强的主,别人不信就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当地官府在扎一听闻后开始也是觉得一笑了之,但在他们得到太子棺椁倒翻的地方就在距离他们村不远的时候,当地官府中的一个人脑筋一闪,一个大胆的念头钻了出来,这才有了震王飞廉和眠沅湘的到来。

李全的故事已经说过很多遍,在飞廉的要求下当即竹筒倒豆子立马又说了一遍。

一开始还在莫名其妙的眠沅湘在听到李全对那人身上衣服的描述的时候就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记得清清楚楚,玄翎的衣服就是白色的料子在边角上用深蓝色的线绣上花纹。

“明岚锦线。”飞廉刚才已听过一遍,没有他那么震惊,“世上仅此一件。”

“怎么可能?”眠沅湘不敢相信。

飞廉不能透露过多的秘密,只是沉吟了一会儿,“他师从玄教玄阁仙子,或许真有些假死的方法。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李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隐隐地感觉到他被叫来的原因是因为不久前的一天晚上在自己院子里看到的人。

飞廉看他张大眼睛不解,不由地牵起了一丝笑容,“你去吧,记得找那个带你来的官要一头牛,就说是我说的。”

“谢谢大人。”李全开心地去了,他还是没有弄明白眼前的大人是哪里的大人,不过叫大人总是不会错的。

眠沅湘的眼睛里闪动着光彩。

玄翎竟然没有死……对他来说,那个身为人类太子的玄翎是真的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原来被认为正确的整个世界都颠覆了。而颠覆他的世界的是他一直以来以为最亲近的人。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狭小的天空,耳朵听到的是流水的声音。茫然地在动摇不断的棺木内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棺材居然像一只小船一样漂浮在河面上。感觉到原来自己没有死的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觉得刚醒来的时候还没有明显感觉的不适感袭了上来。喉咙里就和火烧一样,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河水的流动还算平稳,他只觉得浑身关节都是僵硬的,勉强动动手指都能听到一阵骨骼关节的摩擦声。

用手一摸才发现脖子上的白绫还在。

停顿了片刻,把白绫扯了下来扔到棺木外面,用手摸了摸脖子,有些微的刺痛,大概是那个时候磨破了。

泾河经过的线路比较弯曲,有水流平稳的地方也有水流湍急的地方。不防备间一个旋转,他重心不稳地左右摇晃,棺木本就不是船只,立刻就倾覆了。

在水中浮浮沉沉了好一会儿他才爬上了岸。浑身都已湿透,也不知是因为心已死还是周围的气温并不低,他竟然没有感觉到冷。

很长,很长的记忆,很漫长的过去。

就好似是在一瞬间过去所有丢失的魂魄都回到了身体中。经历死亡的时候他没有看到牛头马面,也没有去过阴曹地府,眼前一片黑暗,却又好像回到了天地的尽头。或许忘记一切是好的,忘记责任,甚至忘记自我。但他终究是醒来了,回到这个世界去完成他早就布下的局。选择轮回或许不是好办法,太容易出现变数,太容易出现意外。即便是天帝也会所托非人,又何况是他……盘古开天辟地,似乎天帝之名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叫亮的。燧人隐世,帝喾与羲和成婚,在之后三大部族在中原和东夷形成鼎足之势。好像……自己的灵识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现在回想起来很模糊,就好似在梦境中看到的一样。这是降世之后的正常情况,而通过了降世的过程之后三界阴阳则更容易掌控平衡。那之后……那之后就认识了被前代妖王送到父王那里的那对兄妹。还有身在人间的所谓天帝养子。可是直到认识飞廉之后他似乎才明白兄弟的含义,大概以前的自己太过于迟钝让先前的两个兄弟失望了吧。玄翎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现在回想起来也不会挽回任何东西了。

再之后……他很不想回忆起来。怎么也没有想到能被伤到这种程度,逼得父王不得不让他降世在人间。也正好,让他有正式的名义重整天地。有些事情并不在预料之中,却是他必须去做的,就算不愿意也好,他都没有退缩的意思。转生人间也罢,长到让所有神灵快要遗忘,或许,是该是时间提醒一下了……只因那个局,早已是退无可退……千岁之前。

天上的日子说清闲也是清闲,说无聊还真是有一点的。不过对那位因为某位天帝陛下不务正业名义上还没有继承而实际上已经在履行自己职责的未来天帝来说,能这么悠闲地休息看书的时间还真是难得。

“玄翎?”看看,就连风神飞廉看到他这样第一反应也是不敢相信地反问。这位向来奔忙在代天帝位子上的天帝嫡子居然有空闲在这里看书?

“嗯。”玄翎觉得自己大概是有必要反省一下了,他是不是有点太宠他那个当爹的天帝了。

天池边有凉亭和座椅,天池里盛开着白色的睡莲和水仙,微风拂过的时候阵阵淡香弥散开来,让神灵心旷神怡。准天帝玄翎殿下则是把一把藤做的躺椅搬到了凉亭里,拿着一卷书册懒懒地翻阅,要是飞廉没有来的话他大概就要睡着了。就如他父王所最最喜欢的,这种舒服的日子就是要拿来偷懒睡觉用的。

看他睡眼迷茫的样子,飞廉笑了,“累了?”

玄翎揉揉变得越来越酸涩的眼睛,“有点。”想想摆在案上堆起来比他人还要高的奏折他就提不起精神来,他就不明白了,写奏折的怎么就这么有精神废话呢对了,他们只要写一本,他看起来也是成千上万地看哪。

“尤其是九嶷山的那个山神。”玄翎忍不住抱怨,“他居然连他祖父的兄弟的表妹的儿子的邻居的朋友的亲家的第二个女儿要出嫁这种事都写得详详细细报上来。”

飞廉听得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也是个妙仙。”

玄翎看看天,“没错,所以我也没骂他,就让他把事情精简到一百字内再回报。”

“我看这个对他应该很难。”飞廉可以想象九嶷山山鬼挠头苦思的场面,不由暗笑。

“没错,不过我应该能清净一段时间了。”起码没有这样曲折的“杂事”来烦他。

“天帝陛下呢?”飞廉想起来问了一句,啪嗒一声玄翎就把书卷撞到了他胸口上。

“出去了。”玄翎打了个哈欠,天上界向来阳光明媚不冷不热,最适合睡觉。

就算是向来宽容待人的飞廉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又下去玩了?”

他们的这位天帝陛下什么正经工作都不会,只有玩乐最在行。

“这个月他待在天上界的时间有几天?”飞廉算了算,发现自己这个月好像就没有在天上界看到过天帝陛下的影子,不知道应该和他最为亲密的玄翎有没有见过。

天帝的嫡子皱了皱眉头,然后板起手指认真地算了算,“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半天吧。”

飞廉的冷汗下来了。

陛下啊陛下,天上界到现在还没有被您玩垮大概都是靠我们这些“能干”的在撑着吧。

“最近他又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跑到冥界混在亡灵队伍里转世去了。”说起这个玄翎就咬牙切齿,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时不时地来添乱。

“啊?”这个飞廉还是第一次听说,上古诸神去冒充亡灵,“陛下还真是……”左思右想了半天,善于言辞的飞廉也找不出形容词来。

总不能对天帝陛下太不敬吧。

“反正随便他什么时候回来。”玄翎嘟囔着,飞廉看得出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不舒服,“等阎王的怒气消了以后再回来也好。”

“唉”飞廉长叹一声,他可是见识过了,对天上界的人很感冒的阎王这次怒火冲天地在大殿上大吼,闹腾得所有神仙都知道他们“尊敬”的天帝陛下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了。好在阎王大人总算还知道为天帝留点体面,没有把详细的过程说出来,飞廉也是刚从玄翎的话语里知道这位天帝陛下的“丰功伟绩”的。难怪阎王会脸色铁青,依着天帝陛下的灵力,要是万一在过程中把转世转轮给弄零碎了,十殿还不得炸了。

想想飞廉也觉得后怕,无奈地叹息天帝陛下还真是什么都敢玩的主。

有这样性格的天帝,天上界不想丢脸都不可能。

“玄翎啊。”他拍拍年幼的天帝嫡子的肩膀,“也只好你担着点了。”

“哪次不是我担着。”玄翎聊起他父王就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反正他哪天把天上界给玩掉了,我也轻松了。”

“……”飞廉转移视线看了看天池里蒸腾的水汽和水汽中隐约可见的水仙嫩黄的花心,决定放弃这个话题,“玄翎你会去转世吗?”

对神灵来说,有时候转世是一种修炼,有时候则是一种游戏,他们会借助漫长的修炼和游戏来度过他们无边的岁月。

玄翎没有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微微转头看向天边,正要去人间界行云布雨的龙族们正在云层间嬉戏,就在他们身边跃动着无数的雷光,交织成青白的闪电网络,让看到的神灵们感到蔚为壮观。若是那些在天上界看来还显得细小的雷电放到人间界,就会是人们眼中看到的横劈天空的列缺了吧。

有些东西在天上和人间真的是有相当大的差别,就像是转世之前和之后,无论是怎样的记忆,在转世的时候都会一概抹消从头开始。

“不知道父王是不是还保留着天上的记忆。”玄翎轻轻的说。

像到了他们这样级别的神灵,在经过转世轮盘的时候是可以有所选择的。但是玄翎知道,自己的那位父王除了玩乐,最顶真的就是会严格地遵守各界的规则,这也是虽然他玩乐不断,但也没有到各界怨声不断的原因。

若是这样的话,天帝陛下想必是没有保留自己的记忆吧,那么在这一世结束之后他是继续玩呢还是回归天上界就是个疑问了。飞廉想得不错,只要不是被惩罚或失去所有的力量,选择在人间界转世修炼或游戏的仙人们在人类一世结束的时候就能够拿回全部的记忆和灵力,也可以选择继续回到天上界或是轮回。不过那时候已经算在十殿默认的允许范围内了。阎王这次这么生气,大概也是因为天帝陛下事先什么招呼都没有打吧仔细想想,这位天帝陛下会打这样的招呼吗十殿什么准备都没有,险些就被天帝陛下的庞大灵力毁了转轮,阎王不发飙才怪。

“实际上。”玄翎摊摊手,“遇上我父王谁都得担待点。”

“唉”现在已经理解天帝陛下所有“本质”的飞廉终于是对那位陛下不抱任何期待了。

看到飞廉难得地苦着脸,玄翎笑起来,“要是我去转世的话应该也会选得和父王一样吧。”不知道阎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当场晕倒。

飞廉慢悠悠地看他一眼,果然不愧是天帝陛下的嫡子。

“只不过……”玄翎的笑容变淡了,默默看着天边不断徘徊的列缺,就连他漂亮的眼瞳里也映照着那些细小的光芒。

“只不过什么?”飞廉看着那双眼睛,突然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就像是玄翎随时都会从这里离开,从天上界离开。

“没什么。”玄翎习惯地垂下眼睑掩饰着他的眼神。

轻轻的,却带着些许不知名的情愫的言语这一天在天上界的天池旁边传到了风神飞廉的耳朵里。

“只不过我若是转世,就是应劫,而那个劫是不是能过,我也不知道呢……”

琉漓为太子时列帝疑其身世,赐白绫。太子哀,赴死。是朝称病没。举国唏嘘。列帝长子震王巽亲扶柩西去,途经泾河沿岸,巨石下,灵柩落于水中。巽严令搜寻,未果……此年阳春忽降大雪,洁白如鹅毛,纷扬飘下,如天泣怜……时西济有教名玄,江湖密传内隐异人。太子大丧间有其教中人出没于三合,引众江湖人士纷来……

玄天之上有九殿,九殿之外有凌霄宝殿。

如今这凌霄宝殿中吵吵嚷嚷,浑然没有天上人间的幽静和曼妙。

“此事非我阴曹地府管辖,我等也没有任何插手,还望星君明察。”阎王黑着一张脸持礼相告,倒弄得天市星君的脾气发不出来。他冷冷看看身边站着不动的紫微星君和陪在紫微身边苦笑的太微,怒火越来越盛。

“那究竟是何缘故,应天帝陛下三魂不齐七魄不全,若是万一这转世时期生死之际出了什么差池,尔等就能担待?”天市怒极反笑,好嘛,天上界如今都是这等无能之辈。除了和他们这些远古诸仙闹腾外出了正事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星君此言诧异。应天帝陛下自有天意护佑,岂是我等可以妄自猜度的。”发言的神仙引得底下一片附和之声。

天市冷哼,眼光从左看到右,再从右看到左。内里不由地叹息,协同古天帝一脉的远古诸神到现在还留守在这个天上界的竟然就剩下了他们几个。紫微向来冷漠,同他又性格不和,要不是有太微在边上不断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恐怕早就不欢而散了。看天上界原先的朋友们都相继离开,他也实在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了。但是他们三个是应天帝陛下嘱托要留在这里照看天域稳定的,他不想辜负他的期望。

“自涿鹿之野大战后看来诸位是清闲太久了。”冷冰冰的声音出自紫微星君口中,在场的神仙们顿时噤若寒蝉。良久才面面相觑地发出疑问。

“紫微星君这是何意?”

身为三星君之长的紫微却没有回答的意思,仅仅是勾起嘴唇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紫微星君你”

“哼。”这次天市星君倒是和紫微一个心思,“要是万一,哦,我是说万一,陛下的架构还未完成之前某些东西就出了问题的话,那大概各位就要领略一下天地崩塌的美妙滋味了。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诸位啊,这种事情要是再有谁从中作梗的话可就难办了啊。”他边说边走,太微苦笑着跟着他们离开,丢下那群混账找他们的上司哭诉去。

远古诸神的宫殿早已是荒废已久。因这天上没有什么凡间的灰尘之类的,除了没有人烟外都保持着先前的样子。隐藏起来的昆仑丘也早已面目全非。主人虽已离开,却也没有谁会拼着自己的名声不要擅闯进来。尤其是诸神中最年长者……“紫微你到底想干嘛?”天市不解,他还以为他是在说话吓唬他们呢。

“你觉得呢?”紫微转过头去的时候眼睛都快红了,“你个混蛋在他们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万一要是把陛下的计划泄露出去”

“我像那么靠不住吗?”天市的怒火再度往上冒,“还是你觉得天帝陛下的计划不会成功?”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别吵了!”

力量轰然爆发,紫微和天市望着那边的太微说不出话来。

“吵吵吵,就知道吵!不想想办法通知陛下吗?”既然天上界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而他们的陛下还独自在下面面对自己魂魄不齐的局面。

太微星君几乎不发火,不过他发火的时候没谁敢说个不字。

天市星君犹豫了一番提出自己的建议,“要不我下去一次?”

“你下去,明目张胆地做给那群家伙看是吧。”紫微不屑一顾。

“你”又想跳起来的天市看看那边太微的脸色,没敢出声。

“天市,我记得你有个弟子在下界吧。”太微想起那个腼腆的少年,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被弄那群家伙找了个借口弄下去,那个时候天市几乎把那几个拼命窜倒的家伙折腾得够呛。

“是在下面没错,不过他现在是个凡人。”那是没有天上界的任何记忆的。

太微淡淡一笑,“就是个凡人才好办啊……另外……”

那边这个宫殿的守护者已经飞到了他们的头顶上,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们正在谋划着什么,侧耳听着。

“也可以有个完全的防备不是……”

北琉三合镇近些天来发生了一些怪事。

世居三合的有一家姓袁的人家。家中目前有一名老人和一个孙儿。儿媳早年病故,家中唯一的儿子在北琉的边防部队里任职,却突然就在年前被军中告知失去了踪迹,目前仍下落不明。老人很是相信儿子在危难当中肯定会有好人相助,而在平常日子里他也是以助人为乐,希望能积攒阴德冥冥中护佑自己的儿子。但在最近似乎是传出了有人看到他儿子化作了僵尸妖怪在夜间出没。那些言之凿凿的人更是说在那僵尸妖怪出没的附近发现了一些被吸干了血的死猫死狗,闹得人心惶惶。流言不光是在民间,在军中也是流传甚广,让当地的驻军将军颇感无奈。就因着这种妖怪的传言,那些在城镇上过活的百姓这些日子里似乎经常看到一些穿着道服和僧服的人过路,隐隐中似乎是真的有些麻烦要到来了。

袁家的老人在短短的时间内也“意外”地遇到了很多向他打听自家儿子事情的人。好在这位老人见他们没什么恶意向来是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都说的。

那天他正在自家门口编竹篮的时候,又有一个年轻人走近了。

“老人家,讨碗水喝可否?”那是个有着深蓝色眼睛的年轻人,穿着朴素的道袍。

袁家老人给了他一碗水,还从屋里拿出个板凳让年轻人坐坐。闲着没事,两人就攀谈了不少。

“我那孩儿也就比你大上些许……”袁家老人的才学尚佳,要不是年事已高还能当当私塾的老师呢。

“老人家不在意的话就叫我玄翎就好。”年轻人微笑起来的样子很是讨人喜欢,“我也是听教内的前辈说起这事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的。”北琉之内除道佛之外尚有一大宗派玄教,玄教中分为五宗,玄教中人多以上古术者自居,近年来为方便自己行走也就扮成普通的道士模样。平常人家也分辨不出什么宗什么道,只要是能帮着看看风水弄弄坟地的他们请谁都一样。

谈论到袁家孩子的事,老人忍不住落了几滴眼泪,“这大过年的,谁也不知道居然会出这样的事,要是那孩子还在,肯定惦记着回家吃年夜饭啊。”

“年前的时候?”玄翎还记得那个时候似乎确实收到过来自三合的奏折,说是有妖言惑众,议论要朝廷想办法平息一下。那时大局尚在策划当中,分神不开,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些严重。

“是啊。”老人以为玄翎是外乡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好似是和一些鬼鬼神神的有关,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是只要平安就好,平常里烧个香拜个佛的其实也不管上面的泥塑菩萨是哪个哪个。唉,就可怜了我家的孩子。”

看老人抹着泪,玄翎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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