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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害怕了—因为爱如空气

这样的恋爱是痛苦的,蓝小蝶觉得自己慢慢在害怕中沉入了爱的湖底,她想了解他更多,他的过去,他的一切,但是却做不到。她爱他,她知道,这不再像喜欢那样没心没肺了,这是有痛处、有太多不知道的那种爱。她爱上的兵哥哥一直在远方,不曾相见。

七月的皖南,暴雨连连,似乎在吞噬中一切美好的、灿烂的人与事。一个急促、连续的紧急集合哨把程戎皓所在连队的士兵拉向了山洪爆发的悬崖。

山塌了,房子塌了,信号也塌了。蓝小蝶手机里的那轮明月被厚厚的云层遮得不见踪影。

她开始害怕,极度的害怕起来,她害怕失去。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公司一层也快被淹了,紧急公告拉响了,“暂停一切工作,有序撤离”。

半个小时以后,一批士兵开着冲锋舟紧急驰援,他们需要撤离邻近公司的一家养老院的老人和附近企业的员工。部分员工淌着水艰难地往外走,大部队人还是选择乘坐部队的冲锋舟和橡胶艇撤离。

部分电路已经断了,显然电梯已经不能用了。蓝小蝶慌张地从楼梯往下跑,她害怕,她怕自己死去就见不到亲人和亲爱的他了。幼时故乡发大水,发小被洪水冲走的阴影还一直像蛇一样缠绕着她,给她注入彻骨的寒冷。

一群群迷彩的身影来来回回在她眼前转,“快,上冲锋舟!”“这批同志,快跟着我抓紧绳索,穿好救生衣往这边走。”

“真倒霉,我手机和钱包还在办公室里呢!”

“我也是呢!”

“真后悔来这家公司,位置临江,地势还这么低,不淹才怪呢!”

……

人群中传来纷杂抱怨的声音,这时,蓝小蝶感觉被一只有力而又温暖的手扶住了。“你没事吗?快上冲锋舟吧!”晕乎乎之际,蓝小蝶看到了一副年轻的面孔,他穿着迷彩,那么熟悉,仿佛就是她心爱的人的面孔。

蓝小蝶被这只温暖的手扶上了冲锋舟,年轻的士兵们开着冲锋舟和橡胶艇把附近企业和养老院和男女老少都送往安全的地带。蓝小蝶由于低血糖和精神刺激昏迷了好一会,她醒来是躺在同事兼闺蜜林佩佩的家里。

程戎皓和战友们已经在泥泞的黑暗中奋战了三天两夜,他们从山顶和山腰上救出了许多被困的群众。这时他们的信念就是:不畏一切,尽全力救出所有群众,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

七月的山顶却是凉气逼人,刺耳的风刮过萋疮不堪的山峦,战士们抓着绳索“一”字队向上攀登,随着进程的推进,碎石夹着泥土轰轰而下,有的砸到下面战士们的头顶和身上,也有巨石在耳边震耳砸下。

手下脚下的石子与淤泥一点点渗入战士们的血肉里,程戎皓感觉手心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他仿佛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湿润的血腥味弥漫在上空。

特勤大队大队长攀爬在队伍的最前端向战士们打着气。“战友们,我们必须往前冲,还有最后一户人家在山顶急等救援,我们不去他们就没救了!”那粗重的喘气声似乎盖过了呼啸的风雨,雨滴拍打着他血肉模糊的手,“路被冲垮了,我们的士气不能被冲垮!大家抓紧点,冲!”

“冲!!”陡峭的崖壁上响起冲锋与呐喊。这时的情况不容程戎皓想到死,也不容他怕死。

顽强的战士们成功攀上山顶,那是个小屋已经塌了一半,还有一半被树枝和一块摇摇欲坠的巨石撑阻着,情况十分危急。

三双祈盼的眼神望着他们血肉模糊的身影,那是两位老人和一个年幼的孩子。两位老人已经半卧在山崖边,两双枯枝般的双臂圈住那个胆怯地、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事不宜迟,疲惫的战士们打开背囊里的折叠担架,但担架只有一个,他们抬起了最为虚弱的老大爷,为了防止意外,他们用拉绳把老人固定在了担架上。另一名体力较好的矮个子战士背起老太太,程戎皓抱着像受伤的小刺猬般的男孩,他们也把老太太和小男孩也分别固定在矮个子战士和程戎皓的身上。

一切妥当,他们急行下山。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时雨更大了,刚艰难行进没多远,山顶那块巨石夹着泥土像陨石般坠落下来。

“左退!!!往左退!”,特勤大队大队长的喊声震荡在山谷,战士们迅速左退左移,巨石滚落的轰鸣令人窒息,他们躲过了一劫,战士们左手离开的崖壁上留下一串鲜红的手印。

每个人都冒了一身冷汗,雨越下越大,抬担架的战士艰难地挪动着,他们的另一只手早已失去了知觉,只凭意志在支撑。大队长一直在队伍的最下方披荆斩棘,他有经验地加深走过地印痕,好让后面的战士更易找到落脚点。

背着老太太的战士一直死死地咬着牙,四肢不住地颤抖。此时的程戎皓感觉胸前支撑着的不只是小男孩,还是小时候的自己。因为他的老家也在山里,他也曾跟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以为一切即将到达终点,没想到死亡的气息还是逼近了。一堆碎石忽然猛烈下落,砸到了战士们地身上,也砸落了一位英勇不屈的战士的身躯,他叫福桦晖。没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家似乎还没来得及呼喊他的名字,一朵绚丽地迷彩花就这样坠落了。

群众得救了,战士牺牲了。福桦晖,这个名字永远留在了英雄簿上。大地在颤抖,部队撤退的时候找到了他的遗体。每个人都在流泪,大家知道那凋落的身躯下是一颗不朽的灵魂,它不会凋零,而是永生。

程戎皓跟大部队返回的当天,蓝小蝶所在的城市雨已经停了。久违的阳光如不经人事的顽童向悲怆的街道和面无表情的人们打着招呼,的确,这个城市的人们在这段时间没有笑容,他们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与损失,但他们终究会是微笑着面对一切的。

蓝小蝶虚弱的身体已经恢复,好在父母弟弟所在的地区只是轻微受创,一家人都健康无恙。蓝小蝶没有他的联系已经两个星期了,经过了这次水灾,她似乎瞬间知道了为什么远方的那个他会突然消失。

或者那只温暖的手就是他请求老天带给她的讯号。

程戎皓所在部队的另一支连队奔赴灾区进行灾后重建工作,待一切工作稳妥,已是七月中旬了。牺牲战士福桦晖被追授一等功,并追加为优秀共产党员,奔赴灾区的两个连队获得集体三等功荣誉。

程戎皓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远方的心上人,但是他是一个兵,当灾难来临,他必须选择人民,他必须暂时舍弃爱的她,虽然可能命都保不住,但他不后悔,因为他穿着这身军装。

此时,在政府和部队官兵以及社会志愿者的齐心努力下,蓝小蝶所在的城市的面貌已焕然一新。湛蓝天空下的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映着脸上的笑意回到以往。程戎皓是太惦念蓝小蝶了,他不怕死,此刻却那么怕失去她。这么多天没有联系她,让她担惊受怕,他觉得对不起她。她所在的城市也遭受洪水袭击了,程戎皓心急如焚,部队这段时间管得太严了,他手机上缴了,暂时没有办法联系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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