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年初一那一天下午,莫听南约了黎曦出来,俩人在公园里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黎曦说他们打算在今年下半年就结婚,莫听南觉得真好,他们这一段感情终于开花结果了。
“真好!要是每一个人的感情都能像你们这么顺利那世界就和谐了。”莫听南真心觉得他们俩人是最幸福的,一路走来虽然免不了吵闹,但是终归还是和好如初。
黎曦不自然地笑了笑,“亲爱的,其实我们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顺利的。”
“但最后的结果总归是完满的。”莫听南看着在自己身边笑得幸福无比的黎曦。
黎曦拉着莫听南的手,“嗯。完满的,都会完满的!”
她低下头,看到了莫听南手上的那块红红印记,她暗暗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到现在才看到,“小南,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像是烫伤的在哪儿烫的呀?”
莫听南条件反射似的抽回那只手,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啊?这个啊?你不说我还忘了呢,就前几天回来的时候在家里烧开水不小心烫到的,没什么大不了的,瞧你紧张的那样。”
黎曦不置可否地看着莫听南,“我可不得紧张你嘛,你瞧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要是你这么不放心,你就来照顾我啊。”但是,当莫听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她知道这分明就不切实际的,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这样的,黎曦还有一个项阳,那注定是她一生的牵绊。
她们俩在明媚的阳光下你一言我一语地海阔天空地聊着,就像上学的时候那样,只是暮色开始四合阳光渐渐离去凉意微微泛起的时候,她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明白,那样惬意的日子终究是已经过去了。当下的自己已经渐渐走上社会,曾经自己所厌恶的那些品质与行为都将渐渐地爬上自己的身心,然后一点点地变成那个极度讨厌的自己,这就是成长。就像是你每天的必经之路,不管你是有多么讨厌道路的肮脏泥泞,不管你是有多么讨厌周围的喧嚣吵闹,你还是要走,你还是要经过,否则你就不能到家。
大年初一一过,那样晴好的天气一直到元宵节之前都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从C市到D市,今年的雨季似乎是提前了,范围也扩大了。
在火车上,莫听南看着窗外淅淅沥沥一直绵延不绝的小雨,不禁想起了余光中先生在《听听那冷雨》中写道:“而就凭一把伞,躲得过一阵潇潇的冷雨,也躲不过整个雨季。”一把伞,怎么会躲不过整个雨季呢?可是就算是躲得过整个雨季,也躲不过那与古大陆的离愁别绪。
是的,情感是躲不过的。
雨会停,风雨过后会有彩虹;雨季会结束,会迎来流火七月;但是情感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你想躲却是无从躲起。它一直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除非是为其所依托的肉体不复存在了,否则它就一直在。莫听南觉得,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难以释怀的原因,她想躲却躲不过。
莫听南看着窗上那氤氲的水汽,连自己的眼睛也渐渐地模糊了。
初五的时候,公司就开始上班了。
上班的第一天,老板就让财务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红包,每个红包里装着六百八十八元,也算是讨个吉利。
莫听南拿到红包的时候觉得有点儿好笑,这个看上去那么冷漠无情的老板也兴搞这一套,大抵这是每一个老板的“通病”,谁不想讨个吉利在新的一年里大赚一笔呢。
中午,许静就跑来找莫听南借着一起吃午饭的名义想她打听着去年那次经历,莫听南也只是简单地说了下,她也不想多说什么,觉得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但是许静就是喜欢刨根问底。
“你是说老板在电影开始没多久就走了?”
莫听南点点头。
许静摸着自己的下巴,故作沉思状,“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他一定是借着这个机会去约会了。”
对于接下去的事情莫听南用了非常简略的语言带过,这对于中文系出身的她来说完全不是难事,她实在是不想说,但是就是受不了许静的这股热情。很多时候,她就是不明白她的这股三味真火一般浇不灭的热情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难道真的是太上老君?
元宵节一过,学校便开学了。趁着周末的时候,莫听南回到了学校宿舍收拾了一些上次没有收拾完的东西待到了自己的公寓去。戴晓曼、向卉和林琳她们都没有来,大家都到了大四了,学分早就修满了,也就没有什么课了,大家都忙着毕业的去向问题了。莫听南也就是在寒假的时候给她们发了几条短信,送上了新年的祝福,她们一切都很顺利,向卉在自己那边的一家国企里找到了一份工作,收入稳定;戴晓曼和林琳正在准备着考研的复试;至于其他的人,莫听南就真的是不知道了。在学校里她那比较好的人际关系在临到毕业时都分崩离析了,而实际上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离开校园的时候,我们能够真正希望以后能够一直联系的人就那么几个,而就那么几个也就足够了。
在把学校里的东西搬到了自己的单身公寓里的时候,莫听南就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渐渐地离开了校园了。
在新一年的工作里,莫听南更加地忙碌,白斌隔三差五地让莫听南陪着去应酬,莫听南的酒量也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应酬中锻炼了出来;他每天都给她布置做不完的工作;有时候会在周末的时候让她带着自己的小女儿去游乐场或者海底世界玩,而他则会在半途离开……
每一个星期下来,莫听南都觉得心力交瘁,他觉得自己的这个老板简直把自己当做了一台工作机器。在这诸多的不满的情绪里,莫听南觉得唯一的一件好事就是自己与文文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那个小大人似的小女孩儿每次看到莫听南都显得特别地兴奋,虽然对于她的爸爸妈妈莫听南有一些的疑问,为什么她的妈妈不陪她出来玩?但是莫听南不八卦,她只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一直到了六月,栀子花香的六月,毕业季
在毕业典礼的那一天,在莫听南的百般央求之下(其实是莫听南拼了命地加了几个晚上的班,把一个星期以后能够预料到的工作都做完了),白斌终于松了口,同意让莫听南去参加毕业典礼,但是要求是必须在他的“监督”之下,意思就是说这个总裁会全程参加她的毕业典礼,而且毕业典礼一结束便马上把她“运”回公司工作。
这个消息真的让莫听南悲喜交加,她终于体会到资本家的残酷剥削,但是没有办法,只有让他“专车接送”。
莫听南穿上学士服,白斌跟在她后面,这让莫听南特别不自在。宿舍的姐妹们看到莫听南后面的白斌都不禁惊呼:“哇塞,莫听南,你是有多走运啊,这么一个极品男竟然被你钓上了。”
听到这个,莫听南不禁寒毛直立:“别瞎说,那是我老板,他就批我半天假,就怕我拖延时间。这就是残酷的资本家的丑恶嘴脸!”
“别别别,解释就掩饰。”
莫听南一张嘴也抵不过她们三张嘴,干脆沉默。
在毕业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上去发言的是中文系里一个出了名的才女,每一年的专业成绩她都独占鳌头,经常写一些文章被发表到了各大报刊杂志上。莫听南看到她走到话筒前,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猛然间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她想起了一年前自己到D大看到易文在台上发言的情景,历历在目。
在毕业典礼结束之后,莫听南换好了衣服,坐上了白斌的车子,离开了学校。
这一离开怕真的是永远了,虽然说有可能还会回来,但是那时候的回来已经不同于大学四年里的回来了,过去是主,今后是客,而且是永远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