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绑架!人心叵测。
振威镖局的正堂大厅里挤满了人。似乎所有的镖师都在里面。
正中央,叶兰轩已经哭成了泪人,那模样连他一奶同胞的亲哥哥都有些认不出来。这样的时刻按照以往的惯例,叶以轩一定会好好嘲笑一番,可现在的他却没有半分这样的心情。
叶鸣轩的走过去把叶兰轩搂在怀里,慢慢拍抚她的脊背,让她的哭势有些许减弱的迹象。可他的脸色却沉的吓人。
叶鸣轩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周,似乎像是要看透每个人的内心。
“这明显是对我振威镖局的挑衅,虽然兰轩逃过了这一劫,可绑匪现在仍然以为他绑架的就是我振威镖局叶家第十七代唯一的女儿。大家给我听着,从现在开始镖局里的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我要你们全力搜救萧铃儿。还有,对外要一致声称是叶兰轩被绑架了,要是有人敢泄漏一丁点实情,我就要他的命。”
众人吸了一口气,从来没见过叶鸣轩用这样的语气和大家说话。
可是还是有人没长眼睛,“总镖头,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为了一个丫环搞的镖局鸡飞狗跳的,值得吗?”
砰的一声,刚刚开口的人直直的撞上墙角,口吐鲜血,表情木那,好半天没醒过来。
许多人都缩了缩脖子,偷瞄一眼出手的叶以轩,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他也有发火的时候。
“丫环也是人。在我振威镖局做客的客人,为了我振威镖局的人挺身而出,甘愿自己深陷险境。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救吗?”叶以轩脸上的青筋暴起,像是要把那个出言不逊的人大卸八块。
叶鸣轩把叶兰轩推到花尚婉怀里,拉住叶以轩蠢蠢欲动的手,示意他静下心来。
“兄弟们,这不是身份的问题。绑匪最初就是冲着我们振威镖局来的。如果我们听之任之,那镖局的地位何在,如果让一个外人来替我们镖局受苦,那大家今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抬的起头来。所以希望大家都能尽全力去解决这件事,为了镖局,也为了萧铃儿的那份勇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达成了一种默契,纷纷抬手抱拳,“是。”这一声应承,洪亮而有力,代表了众人的决心。
花尚婉就站在叶鸣轩的旁边,从接到铃儿被绑架的消息之后,她始终未开过口。她的眉头紧锁,却温柔的帮哭岔气的叶兰轩拍背。
叶鸣轩走过去,却不敢看她的眼睛,“花老弟,你放心,我一定把铃儿找回来。”
“嗯。”花尚婉只轻轻的从鼻缝中透出一个单音,声音小的连蚊子都只是刚刚能听到。她眼神的聚焦也不在叶鸣轩身上,她依然温柔而机械的为叶兰轩拍背,再未发出一点声音。
叶鸣轩抬起头,竟看到花尚婉脸上晶莹的泪珠,真实而明显的挂在她的两腮,而她的表情却是狰狞的。
叶鸣轩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他伸手推了推花尚婉,“你没事吧。”
花尚婉大梦初醒般晃了下神,泪水突然停滞,她摇了摇头,将叶兰轩轻轻的推回叶鸣轩怀里,“看好她。别再让她受到惊吓。”说完竟风一般消失在叶鸣轩的眼前。
叶鸣轩未来的及挽留花尚婉,同样的也没留住叶以轩,他们都走了,虽然不知道是去作什么,可那一定跟铃儿被绑架有关。
过了许久,他终于让叶兰轩睡着了,自己就坐在她的旁边,他睡不着,因为他比谁都想知道是那个不怕死的家伙敢动他的家人,会是他熟悉的人吗?
同样皎洁的月光,同样璀璨的星空,不同的是人的心情和境遇。
铃儿被绑架已经三天了,生死未卜,绑匪似乎已经知道绑错了人,所以并未来要挟任何的赎金。这让原本紧张的局势又加剧了几分。
叶鸣轩站在窗前,凝视着天空,眉头紧锁。叶兰轩这三天只稍稍吃了一点稀饭,觉也睡的很不安稳,所以他依旧在她的床边守护,不想她再出任何的闪失。
宁静的深夜里,只能听见风打树叶的响声。
花尚衣已经出去三天了,同样的音信全无。叶鸣轩在担心,担心他也会遭到什么不测。“咔”的一声,叶鸣轩手里的杯子碎成粉末,胆敢伤害他最为宝贵的家人,这份罪孽他决不饶恕。
一个黑影从房顶悄然落下,站在他面前。叶鸣轩一惊,“什么人?”他全身的毛孔都在那一瞬间张开,像蓄势待发的狮子,浑身充满了危险的信号。
“我。”来人的回答绵软无力。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清秀却苍白,
“花老弟。”叶鸣轩一下子从屋子里跳到窗户外,扶住花尚婉摇摇欲坠的身体。
花尚婉似乎真的没了半分力气,全然的倒在叶鸣轩的身上,但眼神却那般坚定,“铃儿,李忠。”她费力的从怀里掏出一大迭的纸。
叶鸣轩依然抱着她,并未去接,只是很认真的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是他,以轩也已经去找,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放心,铃儿一定会平安回来。”
听到这个,花尚婉笑了,很灿烂的笑容,但那笑容仅是昙花一现,她昏了过去。
叶鸣轩并没有太过惊慌,他探了探她的脉搏,然后抱起她,走向自己的房间。他不知道为了铃儿,花尚衣到底作了些什么,可他知道如果他能在短短的三天内就查出他用了无数人马,花了半年才查出的东西,那他一定是累坏了。
振威镖局的大堂里再次聚集了许多人。但这次的阵势却比上一次更加的凝重。
叶鸣轩坐在正堂的主位上,眉头紧锁,面沉似水,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花尚婉也在其中,她就坐在叶鸣轩的左手边,脸色依然苍白。
一个镖师将李忠推推搡搡的领进了大堂,老人的头发已经披散开来,衣服也被扯的松松散散,但眼神却依然犀利。他站在大堂的正中,昂首挺胸,虽然双手被缚,却依然高傲。
叶鸣轩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眼神中有几分愤怒,更多的却是寒心,“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总也看着他,泰然自若,“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想我叶家对你不薄,七岁时,你父母双亡,家父待你有如亲兄弟。二十岁闯荡江湖,家父创立振威镖局,令你成为总镖头,名扬天下,三十岁时,家父将整个振威和我兄弟二人交托与你,对你信任有加。如此的情分你还有怨言吗?”
“情分?哈哈,哈哈……”李忠仰天长啸,声音嘶哑,竟有几分震人心脾,“我父母双亡,那是因为要报你们叶家对李家不知道上几代先祖的滴水之恩。创立振威镖局,如果没有我,凭他一个人可能吗?还有你们兄弟俩。”李忠用手点指叶鸣轩,一步步的靠近,“尤其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让我去服侍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振威镖局的声名是我打下来的,你凭什么就可以掌管它,你有这个能耐吗?”
叶明轩苦笑着转过身,背对着李忠,“我们兄弟从来都未想接过这个担子。如果不是六年前你的背叛,我父亲早就将振威镖局交付与你。”
李忠的眼眸嗖的扩大数倍,“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薛姨娘到死都不肯说出你们的事。可他早就知道,在一开始就知道。他一直认为是他对娘的过分关爱才使得薛姨娘由妒生狠,才使得她愿意跟你在一起,可他还是默认了。就因为他觉得你也许会让薛姨娘幸福。可到头来呢?你利用她向父亲投毒,失败后又杀了她,你怎么下的去手,怎么能对一个全心全意爱你女人下如此的毒手?”
“哈哈。”李忠跌坐在地上,狂笑不止,“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泪水伴着撕心裂肺的笑声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叶鸣轩的双眉也皱在了一起,眼中泛出点点星光。
薛姨娘是前任振威镖局大当家叶少良的二房夫人,但始终得不到他的关爱,在负气之下她决定和李忠在一起。虽然是有辱门风,但心有愧疚的叶少良还是默许了他们的关系,直到六年前的一天她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就是为了不让他知道,我才杀了她,可他却早就知道,他知道,他早就知道。”那恐怖的笑声久久不散,李忠从地上站了起来。
栗然的安静使得叶鸣轩转过身来,他看到了李忠那还挂这泪痕的苍白脸庞。
双方就那么静止着,空气中散发着悲凉的气味。
突然一道寒光射向叶鸣轩,就像夜空的流星,璀璨而短暂。同时间一个人倒在血泊中,脸色苍白而无力。
“花兄弟,花兄弟。”叶鸣轩奋力的嘶吼着,看着怀中的人一点点的失去了气息。四周乱成一片,连造成这片混乱的罪魁祸首李忠也无人去理会。
嘭的一声巨响,原本还好端端摆在亭子里的石桌已经化为落叶随风飘去。
叶以轩站在离亭子十米远的地方,收住了的脚步。
站在亭子里的叶鸣轩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狼狈,“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是。”叶以轩向前走了几步,他看到鲜红的颜色从叶鸣轩的衣袖中流淌出来,“他说这是种很罕见的盅毒,只有下毒的人才能解。”
叶鸣轩的肩膀抽动了几下,还是没有转过身来,“能确定是他吗?”
“是。他说李忠是服毒自杀的,连带着他肚子里的盅也死了。”
“还有多久?”这语气是徐缓无力的,连叶以轩这样耳力的超强的人也险险没有听见。
“最多四天。”叶以轩的语气也有深深的无力感,“该通知花家的。”
叶鸣轩缓缓的转过身,一下子将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了石凳上,轻轻的点点头。
虽然离的很远,可叶以轩还是看到了他眼中闪闪的泪光,但他还是没有上前,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几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连他自己都发现了太多不能承受的东西,何况是从来没有准备的叶鸣轩呢。
在他极近绝望的时候,铃儿终于被找了回来,她身上斑斑的血迹让他发誓要将李忠千刀万剐,可没想到回到镖局看到的却是他的尸首和花尚婉中毒昏迷的身影。那么一个懒惰的女子,那么弱不禁风的一个女人,却硬生生的为叶鸣轩挡下一枚毒镖,这无疑对他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前后请了八个知名的大夫,也未见任何起色,却在这其中揭露了她女儿身的事实,这显然对叶鸣轩的打击很大。叶兰轩和铃儿已经哭昏了好几次,却死守着她不愿有丝毫的分离。今天神医廖杨紧皱的眉头竟然让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叶鸣轩逃避着夺门而出,一掌拍碎了钢筋大理石的桌面,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超过了人所能承受的范围,再也没有半分的力气去劝慰。
繁星已经挂满天空,鲜红的颜色也已经停止了流淌。可亭子里的人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离亭子不远的厢房灯火璀璨,亮如白昼,却安静的恍如隔世。
一声声更鼓传来,唤醒了失魂的人儿,叶鸣轩终于从石椅中站起来,走向厢房。
屋子里烛光摇曳,铃儿扒在床边、似乎已经睡着,脸上斑驳的泪痕却还没有消退,她的手还紧紧的握着另外的一个人,从她紧皱的眉头和布满伤痕却十指紧扣的手可以看出这个病床上的人是多么的让人不想失去。
他依旧站在那里,不愿去打破这份沉静,希望这一切只是贪睡的花尚婉不愿起身,不愿抬起一只眼皮去告诉他们她早醒了。
其实她很漂亮,除去娟秀的五官,还有一双灵动的眼睛;
其实她很善良,虽然懒惰,却还是不愿看到别人受一点点伤;
其实她也不算懒,要是懒就不会将隐逸老人的东墙倒发挥的那般淋漓尽致,更不会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去找寻解救铃儿的线索;
其实她很聪明,能迅速找出刺客的破绽,能将一副绣稿画得如此的传神;
其实她很可爱——
突然,叶鸣轩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所打断,紧接着是一堆瓶瓶罐罐的撞击声,然后就是房门被推开,一个劲装的女子站在了门口。
铃儿也从梦中惊醒,却在懵懂中去探花尚婉的鼻息,半点关心其他事情的样子都没有。而且在知道花尚婉还一息尚存的时候,也并未显露出半点的兴奋。她站起来,似乎要去取些什么,却被一声催促定住了脚步。
“死铃儿,你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帮我搬东西。”
铃儿目光的焦点终于集中到了门口,微微一愣,“四小姐。”
花尚妍的眉头纠结在一起,努力的拦住那包重量似乎已经超过她自身的东西。“快点啊。”
瞬间,铃儿的泪水已成串的落下,她走向花尚妍,却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轻盈的水滴。
花尚妍看准时机,一把将整包东西塞在铃儿怀里,然后拍拍她的背“放心。我来了,她就死不了了。”
铃儿不堪重负的晃了晃,泪水依然处于决堤状态,“可连神医廖杨都说盅虫已死,小姐已经无药可救了。”
花尚妍并不理她,径直向床边走去,边走边捶打着手臂,似乎拿着那包重物已经很久了。“少听那个庸医胡扯,活人都能被他医死。要是信他,我早就死八百年了。”
花尚妍一屁股坐在花尚婉的床上,倍感空间不够,于是大力的将花尚婉推向床里。这个动作引来叶鸣轩的一阵不快,却因为是花尚婉的姐姐,不好说些什么。
花尚妍的话像是给了铃儿莫大的安慰,她的泪水终于停止,连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凝重而忧伤。她迅速将那一大包的瓶瓶罐罐在桌之上一字排开并将瓶子上有标签的部分朝向花尚妍。然后打来净水,将其中的一瓶打开,与水混合,再拿来给花尚妍净手。
直到一切的工序都已完成,花尚妍才将自己手指搭在花尚婉的脉搏上,轻轻的闭起眼睛。其他两个人都静默的在床边站着。
时间过了很久,久的叶鸣轩忍不住想问些什么,却被铃儿阻止。花尚妍终于睁开了眼睛,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眉头紧皱。她将目光投注到叶鸣轩身上,左右上下就瞧了那么四眼,第一眼鄙夷、第二眼轻蔑、第三眼愤怒、第四眼无奈,最后她收起这些,正色道:“我需要一大桶马尿,三两猫儿的眼屎,一斤老鼠的粪便,一只十年生毒蝎,八个新鲜的眼镜蛇蛇胆、一千只四天大的蟑螂。四个时辰之内。”
叶鸣轩吃惊的看着她,“让她吃?”
花尚妍摇摇头,“外敷,在桃花树下挖一个一丈深的大坑,附上粘土、针叶、鹅卵石各一层。”
“她真的能醒?”
花尚妍摇摇头,嘴角露出浅浅笑纹,“她能活。”
听到这话叶鸣轩双手抱拳,向前一躬,“我会准时办到。”然后,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直到叶鸣轩的背影消失在夜空中,铃儿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四小姐,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弄到那些东西,就算不被累死,也会被恶心死的。”
“他活该,让我们家最宝贝的小妹妹帮他挡飞镖,这点罪还是得受的。”
“可那也不能怨他呀,是小姐自己扑上去的。”
“就是因为是她自己自愿我才没杀了那小子,要是他故意的你以为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铃儿受教的点点头,“那现在我们做什么?小姐的毒要如何解。”
“这简单。她中的齐南的定身盅,下盅之人以自己为宿念,只要吃了下盅之人的心瓣就能活下来。”
“可他已经死了。”
“这个我知道。”花尚妍轻轻的敲了一下铃儿的脑袋,“这世上就只有我还有另一种方法,将西域伶南草1200株捣碎、压汁,五十碗水煮成一碗,再混合天山雪莲做成药引。连服十二剂放屁散就可以了。”
“啊!”
“啊什么啊!所谓盅毒,就是在人身体里培养一种毒虫与人共生共养,她身体里的那种,是非常罕见的,任何药物、毒物都无法将其杀死或者排出体外。但这东西会随着人体的气脉行走,所以只能靠放屁的方式将它排出来。”
铃儿吐吐舌头没敢再反驳什么,可她很怀疑,这个东西是不是真的要用放屁来解决,还是四小姐因为气愤小姐不好好爱惜自己而有意整她,希望不是才好。
四个时辰后,花尚婉的厢房外。
百米之内的一切生物都被清空了,名目是花尚婉所中之毒非比寻常怕在排毒过程中波及无辜,可实际上是因为花尚婉放屁太臭,怕传扬出去有损花家颜面。
花尚妍坐在被叶鸣轩毁掉的亭子里品茶,还时不时的抓几只虫子来把玩,已转移花尚婉造成的巨大声响的吸引力。铃儿就站在她旁边,手里端着茶杯和糕点,时不时的就望一望花尚婉的厢房门,她是很担心这么折腾法,花尚婉很可能会体力不支而再次昏厥,可她那里知道,为了让花尚婉好好放完这十二个时辰的屁,花尚妍已经喂了她十颗十全大补丸。
而叶鸣轩已于一个时辰前拿到了花尚妍所要的东西,也于同一时间得知自己被耍,现在正在离亭子一千米远的池塘边运气,努力克制自己掐死花尚妍的冲动。
隔天,花尚婉终于结束了那十二包药的折磨,也从一个半死人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活死人。她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脉息平稳却气息微弱,从表面上看起来要比十二个时辰前的情况更糟糕。但看到铃儿脸上无边的笑容的人都明白这只是表象,因为这样奄奄一息的情形早已在几个月前发生过一次,但等醒来后的精神大振却让人不得不佩服花尚妍的功夫高超。而按照上次的情形和这次的药量来计算,如此的情形恐怕还要维持十二个昼夜甚至更长。
终于放下心来的铃儿一下子倒在床边,沉沉睡去,叶以轩微皱着眉头抱起她,连句解释都没有的出了门。
花尚妍狐疑的看看没有半点惊异之色的叶兰轩和叶鸣轩,也未说什么。她再次探了探花尚婉的脉搏,满意的点点头,起身也走了。
叶兰轩一手挽着叶鸣轩的胳膊,一手掩住已被呵欠撑大的嘴唇,努力的隐忍着。
“看来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先回去睡会吧!”叶鸣轩宠溺的拍拍叶兰轩的手背。
叶兰轩迷迷糊糊的点头,眼睛都没睁开的就往外走,一路碰倒了楠木的桌子、紫藤的躺椅和松木的门坎,但本人似乎一无所觉,依旧按照自己的步伐前进着。两个丫环在叶鸣轩的示意下跟了上去,避免了后面愈演愈烈的撞击场面。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床上动也不动的花尚婉和床边目不转睛的叶鸣轩。他走上前想去帮她掖好被角,却在碰倒她手臂的时候愣住了。他将她的手紧紧的包在自己的手里,像铃儿昨天那般的舍不得放下。嘴里轻轻的呢喃:“如果再发生那天的情形,不许你自作主张的帮我挡。就算我死了也好过看到你躺在这里,你知道吗?”他脸上突然出现殷红,从两腮逐渐向外扩大,声音变得更加细不可闻,“如果,如果我说——”他低下头,不敢看她的脸,“如果我说希望你永远留下,你会答应吗?”
花尚婉的睫毛舞动了好几下,可惜某人没看着。
四天后,振威镖局花厅内,大地剧烈的摇动着,震的桌上的茶壶茶碗都纷纷撞向地面,壮烈牺牲。
叶鸣轩一把抓起满屋子里最后一个幸存的杯子,品了一口刚刚沏好的乌龙茶,叹息道:“什么人这么大的本事,把我们振威镖局的二当家气成这幅模样,以至于拍碎了十三个桌子还不解气。”
叶以轩鼓着腮帮子,抢过叶鸣轩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看看厅里满地的桌子遗骸,于是决定让这仅存的硕果也去陪葬,至此,屋子里一个完整的桌子和茶杯也没有了。
叶鸣轩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又看了看满地的尸骸,不无唏嘘的摇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将叶以轩按在了椅子上,“说吧,是谁,我去帮你出气。”虽然这气多半是出不了的,但做做样子总还是可以。
叶以轩不依的硬是站了起来,“花尚妍那个该死的女人,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指使别人做着做那的。”
叶鸣轩识趣的向后退了五步,“可听闻这几****就指使过铃儿一个吧。”
“铃儿就不是人了?”
“是,当然是。可她也是花家人。”
“她是花尚婉专属的。”
“可她终归不是叶家的,不是吗?”叶鸣轩盯着叶以轩,希望他认清这个事实。
“嗷——”一声爆吼,这回满屋的窗户纸也尾随着过往的风儿逃命去也。
本来急匆匆向屋里冲过来的人儿,在怒吼声中直接向地面倒去,等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大花脸,完全辨识不清本来的面貌。
叶鸣轩走上前去扶起来人,心疼的捧着还在滴血的手腕,“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多大了,做事还这么慌慌张张的。”顺手掏出一块娟帕为来人止血。
叶兰轩吸吸鼻子,硬生生的把已经快出眼眶的泪水给逼了回去。“表哥,不好了。妍儿姐姐说要把婉儿姐带走,现在正收拾行李呢。”
一阵劲风从身边吹过,屋里子顿时少了个人。
叶兰轩眨眨眼睛,“哇,这是我哥吗?怎么从来不知道他轻功这么好。”
叶鸣轩继续为叶兰轩包扎,但似乎本身也不怎么舒服,他的手有些抖呢。“花尚妍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走。”
叶兰轩跺跺脚,很生气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啊,本来我们聊天聊的很开心,她还给我讲了许多毒虫子啊、毒蛇啊之类的东西,可说着说着站起来就要走,气死我了。”
叶鸣轩眉头紧皱,手劲不由的加重了几分,叶兰轩痛的直接将手收了回来,摆出一副不许叶鸣轩再动分毫的架势。叶鸣轩也并不理会,“你们是不是提到了什么人,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叶兰轩偏着脑袋想着,“一直在说那些好玩又有毒的东西来着,后来提到了谁的医术高明,我说廖杨就很不错,她好像有些不高兴,然后我跟她说廖杨是你的救命恩人,经常到咱们家来做客的。然后——好像就没什么了。”
叶鸣轩点点头,这样应该知道大概的症结在那里了。他抱起叶兰轩,施展轻功,以比叶以轩更快的速度飞奔而去。
等他们到达花尚婉的屋子前看到的情景就是,叶以轩拉着花尚婉专用马车马儿的嚼头,与赶车的老赵怒目相视,而花尚妍就指挥着铃儿一趟趟往车上搬东西,完全当他是空气。
叶鸣轩走到花尚妍面前,双手抱拳,“妍儿小姐,听舍妹说你急着要带花尚婉回家,不知为何?”
“不为什么,小妹出门多时,家母甚是想念,也该早早回去。”
“可她并未苏醒,况且身上还有伤。”
“我是大夫,人是我救的,自然也会好好照顾,这个叶大当家自不必担心。只是祖母来信催促,所以不得不走。”
“可否借老太君书信一观。”
“自家的信函,怎可与外人道,叶鸣轩,你逾矩了。”
“在下唐突了。可怎么说花尚婉也是为在下受得伤,怎么也应该在府里调养好了再走,这样在下与家人才能安心啊。”
“不必了,我们花家人不喜欢住在别人家叨扰太久的。”
“妍儿小姐走的如此匆忙,是不是在躲什么人或什么事呢?难道是因为廖杨神医要来复诊之事吗?”
“你——”花尚妍的脸瞬间变成了紫青色,她怒视叶鸣轩,却未再开口反驳。
忽然一阵蓝烟飘过,叶家人等纷纷倒地不起。叶以轩仅发出一个“铃”字便昏厥过去。
铃儿担忧的看着满地的死人,“四小姐,他们这样要持续多久?”
“一个时辰后自然会醒过来的。”花尚妍率先钻进了马车,“快上车吧,我们要赶紧离开才行。”
“嗯。”铃儿答应着,回头深深的看了叶以轩一眼,也上了马车。
毫无疑问,花尚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花家六小姐专属的闺房之内了。自然也少不了一大堆娘子军的嘘寒问暖、责备、关怀,也难得花尚婉在药物的作用下精神亢奋,没有在这强大的声势下再次昏厥过去。
日进黄昏,众人终于宣泄出各自的不满,尽兴的离去,还给花尚婉一个寂静的空间来适应似乎已经离开很久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