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顾北思出门的时候，特意洗了把脸，可惜这并不能去掉他眼睛下面那显眼的青色眼带。
他的软件已经有了雏形，不过这也表示后期的完善和修正都会一股脑的压下来，他几乎已经个把月没睡个好觉了，再加上萧妞妞的事，顾北思觉得自己现在跟炉子上烧开了的茶壶一样，焦躁、烦闷、怨气冲天，总是咕嘟咕嘟的跳个不停。
宿舍里的人已经笑话过他千万别神经质了。
不过，袁鹏飞这种人显然很懂见机行事的道理，就算他依然犯贱，他也会等到顾北思出门了才跷起凳子，斜身凑到费凡耳边，一副做贼的样子：“啧，还打扮，跟要出去见情人似的。”
“额，话说，老四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我看不太懂？”
费凡合上电脑屏幕，转头：“看不懂就对了，我从来没期待过你的专业课成绩。”
袁鹏飞噎住，费凡趁机提醒：“最近不要去招惹小北，你知道的，他心情不太好。”
“谁让他就是不肯低头呢？男人嘛，重要的就是腰力啊，弯一弯很容易。”袁鹏飞嘀咕两声，开始在那里不停的猥琐的示意如何弯腰。
一贯寡言少语的费凡难得的抽了抽嘴角：“小北只是还没有转过弯来而已。他没有交过女朋友，也不像你一样整天琢磨女人。我们……都了解一点他的家庭情况不是吗？”
袁鹏飞弯着腰扭过头来：“噢，可是，你怎么这么清楚？”
“如果你像我一样，别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这也没什么难理解的。”
“嘿，不放在女人身上难道我要放在男人身上吗？真是的。喔，真可怜，寒假我就得跟我家小白分开了。”
费凡闲闲的看过来一眼：“我以为我可以认为你一直都在远距离恋爱。”
“喂！你不能这样说！即使是远距离也有比较远和特别远的区别！”
这两天有点下毛毛雨，不知道雨里是不是夹了雪沫，飘在脸上特别冰，整张脸都能被冻僵。
果然，越是温暖的南方，人们越是害怕寒冷。
顾北思把衣服后面的帽子顶在头上，拐过弯，就看到魏皓在食堂前面等着，手上拎着两个饭盒。
顾北思心里一下子就不舒服了——那个粉嫩的小猪图案的饭盒他很眼熟。
顾北思的脚步顿了顿，不过魏皓显然已经看到他了，并且向他走来。
其实，顾北思有想过跟萧妞妞道歉的，虽然这很难以开口，但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猛然发现，萧妞妞根本就不接他的电话了，连他们宿舍里的四个人的电话也一并不接。顾北思这才觉得惊慌。
加上软件的压力一起压下来，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很少生病的顾北思竟然一连发了两次烧，上了很多次火。
明明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可该死的！他的口腔里现在都还有一处溃疡，真疼！
似乎是发现了顾北思的目光所在，魏皓扬了扬手上的饭盒，笑：“天气有点冷了，妞妞不想出门。”
顾北思盯着他，丝毫不管旁边也有过路的学生在打量这两个气氛有些诡异的两人。
“你真卑鄙。”
魏皓挑挑眉。
“别装模作样！如果不是你捣乱，我不可能连萧妞妞她们宿舍楼都上不去！”顾北思看了看左右。这会儿不是吃饭的高峰期，加之下雨的关系，食堂前面的路上人不多，但还是令他觉得不舒服。
他看了魏皓一眼，朝旁边的路上拐进去。
魏皓无辜摊手跟在他后面：“别冤枉我，我保证你肯定不知道学校的规矩。没去过女生楼吧？”
顾北思噎了一下，咬牙：“当然，我不像你一样流氓。”
魏皓想，唉，为嘛谁都说我流氓呢？作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说流氓，我的鸭梨真的很大啊！
但他的表情完美无缺：“哦，那就不能怪你了。要知道，向来是女生进男生楼容易，男生进女生楼就难了。可不管我的事。”
顾北思盯住魏皓笑容可掬的脸，半晌：“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可信。”
魏皓一梗，有些气愤的抓了抓头发：“啧，这个缺点我向来明白。可是，好像你倒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招人厌？”
“你！”顾北思猛然转过身来，米色的围巾在他胸前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围巾的另一头不慎挂在了一旁粗糙的树干上。
“自私、傲慢、毒舌，或许还要加上自以为是？”
“乖，别这样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你移情别恋爱上我的。”
“话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妞妞呢？”
“不要你管！”顾北思的这句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魏皓丝毫不以为意，耸耸肩：“当然，我一点都不想管。我只是想跟你说，爱你就要欺负你这种把戏，我可只在十岁之前才干的。哎呀呀，那让我丢脸至极的爱玩泥巴的年纪啊！”
魏皓仰头看天，一副唏嘘的模样。顾北思的脸则又黑又臭——他怎么可能没听出来，这毫无师表风范的老男人是在嘲笑他幼稚呢？
所以……
“你再感慨，也别想再青春一把了。大叔！”顾北思手抄在裤兜里，鄙视的偏头。
魏皓果然被哽住了，小声咕哝了两句什么。顾北思怀疑，应该是我还只有二十六七这种类似的话。但顾北思恶意猜测，说不定他的实际年龄比他看起来老多了。
“算了，我不跟你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就说一句！”
“你已经说了很多句了。”
“再说一句！”
“好吧。”顾北思表示自己很大度。
魏皓嗤了一声，正经了起来：“让那个肖晗也好，你妈也罢，离妞妞远一点！”
顾北思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
魏皓却丝毫没有同情心：“呵，你得幸亏接到你妈电话的人是我，不然，今天跟你见面的，就会是我的拳头了。”
“别给我露出一副这样的表情。我真想说，顾北思你不是个男人。我敢保证你在惹到妞妞之前甚至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是吧？就像你那好像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做出来的事情。你以为喜欢很容易？不，你从来没想过，这背后还牵涉到家庭、责任，以及保护。真是幼稚！”
魏皓忽然凑近顾北思，顾北思差点没退开一步，但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的他硬是站住没动。这让两个人的位置一下子靠得很近，也一下子显示出了两人体型上的差距。
显然，正视这种差距后，顾北思就会明白，魏皓如果真的用拳头迎接他，他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
在没有解决你那些麻烦之前，你根本没有资格追求谁。幼稚的Baby！——这是魏皓缓缓退开时，留给顾北思的最后一句话，让顾北思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然后，魏皓就离开了，小跑进食堂。
而顾北思则一直站在那里，米色的毛巾，衬得他眼睛下面那团浓浓的青色甚至有些吓人。
头顶上，蒙蒙的细雨一直在下，乍一看，如情人的呢喃般温柔，直到飘落到脸上、钻进脖子里，才会发现它的冰冷。
兜帽在他仰头的时候就滑落了，所以，不一会儿，那些细小的水珠就挂满了顾北思的每一根发丝。
顾北思干脆仰头看天，天上有深灰色的云层，在缓缓的飘动着。那些雨丝落在他的脸上，让他汹涌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了下来，不管是这些天的压力带来的，还是因为萧妞妞而带来的。
魏皓的话很难听，但是，细想下来，竟然没有太多的恶意。至少，如当头棒喝般让他明白了症结所在。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从父母离异开始，顾北思就一直一个人住着，只有很小的时候，会有个长期雇佣的阿姨来帮忙煮饭洗衣服，但从来不会对他家对他的生活说什么，更不会教他追求女孩子。
到他真的长大了，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很多时候，他都差不多忘记了，他其实仍旧是有父母的，并且那两个人也总是在试图插手他的生活，借以表达他们对他的歉疚，就算他每次都对他们吼他并不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