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蓝之狱以来,朱元璋已经一步步除掉了那些居功自傲的功勋宿将,为朱允炆即位拔出了恶刺,然而,即便如此,自己百年归老之后,朱允炆的帝位真的可以坐得安稳吗,他想起了那次朱允炆说过的话:外敌入侵,自由叔叔们抵挡,倘若叔叔们心生不轨,又当如何是好?朱元璋一生戎马,运筹帷幄,然而,朱允炆的这一忧虑,他却没有彻底的解决之策,一旦自己死了,朱允炆年纪尚轻,又如其父朱标一样仁孝怯懦,若真的出现了他所担心之事,又当怎么应付。所以,他要在自己死之前,给他留下退路,凡是都要争取最好的结果,亦要做最坏的打算。
朱元璋为朱允炆准备好了退路,也要为其留下忠心将臣。
西暖阁
朱元璋将朱静仙单独叫去,和她语重心长的说了一些她可能不愿意的事情。
“静仙啊,你觉得你允炆皇兄对你好不好啊?”
“当然好了,皇爷爷,你怎么了,干嘛要问这样的问题呢?”虽然朱静仙已经重拾了梁心洁时的记忆,到哪只要自己还在明朝时代,自己就还是朱静仙,朱允炆对自己的爱护她又岂能忘得了呢?
“如果让你为了你允炆皇兄做出牺牲,你愿意吗?”
“做出牺牲?”虽然朱静仙不知道朱元璋想说什么,但说是为了最疼自己的皇兄,她还是点了点头,“我愿意,只要是为了皇兄,静仙什么都愿意。”
“那好,静仙啊,你愿意嫁给锦衣卫指挥使司徒凌风,让他做你的驸马吗?”
“什么,让我嫁给司徒凌风?”虽然朱静仙已有心理准备,但朱元璋的话还是让她有些意外,毕竟,她是来自六百年后,那是一个自由恋爱的时代,可没有这些封建的桎梏。
“对,嫁给司徒凌风。”
“为什么?”
“静仙,皇爷爷知道这样可能是委屈了你,不过那司徒凌风无论人品还是样貌都是个不错的孩子。”
“我也知道司徒凌风人很好,我也挺喜欢他的,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让我嫁给他啊。”
“皇爷爷时日不多了,你允炆皇兄是皇太孙,而非黄天子,一旦我百年归老,你皇兄以皇太孙的身份继承大统,恐怕会有人心生不满,到时候,若是再发生什么事端的话,恐怕就......”
“可是,这跟静仙的婚事有什么关系呢?”那朱静仙还是没有听明白朱元璋的意思,毕竟是女生,上学的时候,她的历史学的并不是很好,冷依寒对这段历史到很是了解,可惜,此刻,他不在自己身边。
“如果变乱不可避免,那你皇兄身边一定要有对其非常忠心之人,司徒凌风便是一个,如果你与司徒凌风完婚,那他就是驸马,是皇亲国戚,他自然会更加尽心捍卫你允炆皇兄的帝位的。”朱元璋所说之事不无道理,只是他不知道,司徒凌风并非贪图富贵之人,他对朱允炆忠心,是因为他知道朱允炆是一个仁孝的好人,而非是为了什么权位。
朱静仙,或是梁心洁明白了,这将是一场政治婚姻,以前在电视上,或是小说里面见得多了,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讽刺的事情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司徒凌风确是一个好人,但她不喜欢他,她喜欢的人是冷依寒,那个与自己一样,从六百年后穿越而来的人。他们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却又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了皇宫这样一个是非之地,或许,这就是命运捉弄吧,她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她点了点头,“好吧,只要可以保护允炆皇兄,静仙愿意。”她居然答应了,答应了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
朱静仙已经同意,当天夜里,朱元璋又找来了这场婚姻的另一个主角司徒凌风,当朱元璋跟他说起这件事时,司徒凌风的回答却让朱元璋有些意外。
“多些皇上厚爱,凌风想知道公主的意思。”是的,他喜欢静仙公主,但是他不会勉强她,他只是希望她可以开心,他每天守护在东宫里,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职责,他要保护皇太孙,除此之外,他也为了在巡查的时候,可以见到朱静仙,那个自己所爱的女子。
“公主她同意了。”
“公主同意了,那她真的喜欢我吗?”
“凌风,静仙是朕最疼爱的公主,你也是朕最信任的侍卫,朕相信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般配,你一定可以给她幸福,你喜欢公主吗?”
“喜欢,凌风确实很喜欢公主,可是,凌风自知配不上公主,所以,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你是想抗旨吗?”
“奴才不敢,只是奴才不想误了公主。”
“好了,不必多说了,朕说过了公主已经同意了,凌风你记住,从今以后,你只可以终于两个人那就是公主和皇太孙,朕的苦心你明白吗?”
“是,凌风明白。”
毕竟是为皇族办事,效率果然是高,不过两月一座气势宏伟的驸马府便建成了,驸马府建在了皇城洪武门内千步廊的西侧,与中军都督府相隔不过两千米。选在这样一个位置,也是朱元璋刻意为之,朱元璋有意在司徒凌风与朱静仙晚婚之日,同时加封其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
洪武三十一年,三月十五,朱静仙与司徒凌风的婚礼于驸马府举行,公主大婚,却没有想象中的隆重气派,是朱静仙说不想大肆铺张,也不需要群臣来贺,越简单越好,因为,她不喜欢太过招摇。朱元璋答应了,文武百官虽然也都去了,但只是到了门口,放下贺礼便离开了。
新婚之夜,驸马府非但不是喜气热闹,反而十分冷清,朱静仙说不喜欢驸马府里有太多下人,所以,她只是将雪鹃带了过去,除了雪鹃,便只有一个厨子,也是从御膳房里调过去的。旁人大婚,新房之内都是一片喜气的红色,而朱静仙和司徒凌风二人的新房却并非如此,不是红色,而是淡紫色,因为朱静仙喜欢紫色,她和冷依寒都喜欢紫色。
他走到窗前,将朱静仙头上那紫色的盖头掀开,那是一张熟悉却不可靠近的脸,从朱静仙的神色上,司徒凌风可以看得出她不是真心想要嫁给自己,他不想勉强她。
他将盖头放下,微笑,“公主,凌风明白皇上的苦心,也明白公主的心思,我知道公主心里只有依寒公子一个人,所以……”
“司徒统领,你我既已成亲,我便是你的妻子,我虽为公主,却也明白一个妻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不要担心。”朱静仙打断了司徒凌风的话,她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以为司徒凌风是在抱怨,其实,他只是想说自己下嫁与他,是委屈了自己。
“不,公主,你误会了。凌风确实喜欢公主,但喜欢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要看到她幸福,不是吗?公主,你我都明白皇上这样做的意思,我们成亲就算是了了皇上的一桩心事吧,皇上的身子不行了,待皇上龙韵殡天,皇太孙即位之后,凌风自会恳请皇太孙解除你我的亲事,你应该和依寒在一起,只要可以看到公主幸福,凌风也就满足了。”司徒凌风一字一句都是那般诚恳,他说的很对,爱不是占有,而是付出,爱一个人就应该让她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不是让她和喜欢她的自己在一起。
“司徒凌风,对不起,是我误会了,谢谢你。”从司徒凌风的眼中,朱静仙可以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爱,也可以看得出他所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反而倒是自己,居然,居然还那样想他,她真的有些恨自己了。
“公主,我,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只是报一下,凌风绝对没有非分之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司徒凌风显得很是紧张,因为,那个时候还是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嘛。他哪里知道,面前的这位静仙公主,可是从六百年后来的,在他们那个年代,好朋友之间拥抱一下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朱静仙起身,微笑,走向司徒凌风,张开双臂,她抱住了他,司徒凌风身为大侠,这个时候居然也会脸红。
朱静仙与司徒凌风虽已成亲,却还保持着只是朋友的关系,他喜欢她,她也不讨厌他,只是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冷依寒,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
静芜苑
正午过后,开始下起了雨,雨势不大,只是淅沥沥的小雨,若是可以雨中漫步,倒也是件十分惬意的事,只是,雨景虽美,雨中之人却没有观赏的心情了。冷依寒一个人于花园间伫立,望着手上的那块儿写有静字的玉牌发呆,他想她了,离开皇宫的时候是洪武三十年九月十九,现在已经是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初五,他们分开将近八个月了,分开了八个月,也彼此挂念了八个月。无边丝雨并无愁怨,亦无哀伤,他只是淅沥沥的下着,没有尽头雨中之人的衣衫,却已大湿有心之人的幽梦。
驸马府
朱静仙于通往书房的回廊上坐着,身体轻靠在一绿色的廊柱上,与冷依寒一样,手上也拿着一块儿玉牌,那块写着寒字的玉牌。她望着手中的玉牌,笑了,笑的很甜蜜,却又有些心事,这些天,她总是会做同一个梦,梦里面她再也见不到冷依寒了。虽然那只是个梦,并不能说明什么,但她还会有些担心。
雪鹃怕朱静仙着凉了,便拿了一件紫色的披风来给她,后来,司徒凌风脸色匆匆的从宫里回来,说朱元璋病重,想要见她。
朱静仙到了西暖阁的时候,朱允炆已经在那里了,朱元璋卧病在床,整个人也都消瘦了许多,然而,朱静仙到了之后,朱元璋却并没有让她留太久,只是说见着她了就好,交代下今后朝政有皇太孙朱允炆代为处理,并加封司徒凌风为兵部侍郎,这明朝的兵部和都督府本是互相牵制的,司徒凌风已经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现在有多了一个兵部侍郎的职位,可见朱元璋对司徒凌风是何等的信任和器重。交代完后,朱元璋说要休息,只说让李公公留下,让其他人都回去。
静芜苑
雨渐渐的大了,雨中伫立的冷依寒因为心事缠绕,竟浑然不觉,他只是用衣袖擦拭着手中的那块玉牌,却不知道自己也被淋湿了。往冷依寒身上坠落的雨滴停了下来,他的头上出现了一把水墨莲花的油纸伞,冷依寒回头,是朱诗颜,是她在为自己遮雨。她没有说话,只是冲他微笑,她不知道冷依寒手中那块玉牌代表着什么,但她知道那一定对他很重要,因为,她在朱静仙那里见过一块几乎一样的玉牌。朱静仙拿着玉牌的时候,就跟此刻的冷依寒一样,万般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