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并没有人走动,一片死寂,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方亦仙四处“看了一遍”,才发现她能看见的范围,也仅限这一进院子,一旦接近院墙,就会有一种粘稠凝滞的感觉,根本无法穿过。
方亦仙收回神识,扫视了殿内一眼,悄悄站起身子,来到殿门处,轻轻地推了推门,大门纹丝未动,她不死心地又用力推了推,还是没能推开。叹了口气,她只得退了回去,拉着一动不动的海生移到一根柱子之后,倚着柱子睡了过去。
翌日,方亦仙被一阵开门声惊醒,只见昨日见过的那个青衫汉子,指挥着两个仆役提着几个木桶进来,排放在门前地上:“赶紧起来,吃饭了,不许哭啊!谁若是敢哭,就不给饭吃!”
孩子们纷纷醒来,除了几个年龄小的哼哼唧唧了几声,其他的孩子蜂拥而上,从桶里抢饭吃。
海生和海潮也冲上去,挤了半天,才回到方亦仙身边。
“给!赶紧吃!我再去拿水。”海生将手里的几个菜饼子塞到她手里,转身又挤回了人群。
吃完饭,殿门又被关上了,孩子们或坐或躺地在殿中休息。
“咦?这是什么东西?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海潮奇怪地看着海生的颈间问道。
方亦仙顺着海潮的视线望去,原来海生的颈间系着一个红绳,穿着一块黑漆漆的牌子,看起来像是木质的。
“这是我阿爹给我的,说是以前出海时,在一座小荒岛上捡的,我阿爹说这东西看起来就是好东西,这次我出远门,就给我戴起来,希望能保佑我平安。”海生摸着小木牌,转首对方亦仙道,“要不给你戴吧,你身子弱。”说着便要摘下来。
“别~~不用了,还是你戴着吧,不然你阿爹知道了,会生气的。”方亦仙连忙推辞道。她怎么会要小孩子的东西,不论那木牌是否值钱,也都是人家父母的一片爱子之心啊。
“那~~好吧。你何时想要,再和我说吧。”海生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摘下来。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一天傍晚那青衫汉子进来,挑了十四个孩子出了大殿,说是安排去做工,从那之后那些孩子便再没回来过,有与他们熟识的孩子问起青衫汉子,被告知已经离开宅子,外出做工去了。
方亦仙看着一批批的孩子出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又想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只得拖了海生退到大殿的最里面,尽量拖延被那汉子选中带走的时间。
终于到了这一日,大殿里只剩下最后十四个孩子了,连海潮都在七日前被挑走了。青衫汉子在傍晚时开了殿门,带着他们出了大殿,向宅子深处走去。
“不是要到外面去做工吗?怎么越走越往里呢?若是在这座宅子里做工,逃出去的希望就不大了。”方亦仙微皱着眉头,打量着周遭忖道。
一行人走了一阵子,来到了宅子后院中心的一间屋子前,青衫汉子打开门,将众人赶了进去,便在外面锁了门。
“这是哪里?”海生紧紧握着方亦仙的手,疑惑地说道。
“快走!”方亦仙扫视了屋子一眼,忽然一种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直觉必须马上出去,便拉着海生的手向屋门跑去。
忽然,脚下一空,地面裂开了一个大洞,大家一起尖叫着掉了下去。下面应该是一个非常陡峭的坡道,一行人顺着坡道连连翻滚向下,大概过了五息,方才落到实地。
“啊——”方亦仙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下一沉,看来今天凶多吉少了。
眼前是一间石室,足有二十余丈方圆,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颗颗骷髅头,空洞的眼窝中闪着碧幽幽的绿火,映得室内一片惨绿。
石室前方的地面上,毫无规律地摆放着七堆骷髅头,每堆七个,共计四十九个骷髅头,每个骷髅头都冒出碧火,碧焰熊熊,室内一片阴寒。
在骷髅阵中间,盘膝坐着一个身着绿袍的老者,枯瘦如柴,仿佛一架枯骨裹着一层人皮。
此时一群孩童已经被此景吓得尖声惊叫,甚至有几个孩子已经吓晕了过去,绿袍老者似乎非常讨厌孩子们的尖叫声,抬起一根枯瘦的手指,向叫声最大的一个女童和一个男童遥遥一指。
那两个孩童身子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了起来,在空中漂浮着来到一堆熊熊燃烧的碧火上,碧火仿佛是闻见了血腥气,猛然间窜高了一丈,熊熊燃烧了起来,不过一息之间,一缕黑气从女童的头顶冉冉升起,在碧火上方翻滚着,随后男童的头顶也升起一缕黑气,和女童头顶的黑气纠缠在一起,两具白骨从碧火上脱离,飘到石屋的一角,那里早已白骨累累,不知积攒了多少具孩童的尸骨。
接着,绿袍老者又伸指一点,将另外一对男童和女童摄到另一堆碧火上,如法炮制出两缕黑气纠缠在一起。
方亦仙和海生不敢动作过大,引起老者的注意,只是缓缓地向后挪动身子,希望能逃出去。
但那老者的动作极快,不过几息时间,石室内只剩下了方亦仙和顾海生。
“小家伙,还想逃吗?赶紧过来!”绿袍老者阴沉的声音响起,两人只觉得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被摄到了最后一堆碧火上。
顾海生小脸儿骇得惨白,紧紧抱着方亦仙的腰,好像要将她托高一些。
“你……”方亦仙见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海生还想护着她,心里一阵感动,“虽然就要死了,但终归还是有人珍视她的,也算她这短暂的一生,没有白活吧。”思及此,她反手环住海生的肩头,目光镇静地看着海生的眼睛。
一股吸力传来,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拉扯出去,感应到这股力量后,她的眉心深处,立时生成了一股凉气,包裹住几欲离体的魂魄,然后纠缠住那股吸力,反倒向她的眉心深处拉去。
“该死!”一声愤怒的低吼传来,绿袍老者见摄魂一指非但没有奏效,反倒被女童的魂魄将他的魂力扯了过去,心中不由得大怒,凌空摄起一根白骨,向二人飞去。
海生见一根白骨飞来,下意识地手上使力,将方亦仙扯到一边,用自己的身子迎向白骨,眼看着白骨就要撞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