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不时有虫儿唧唧复唧唧地叫着,偶尔吹来的风竟然带着浓浓的寒意,让人忍不住打颤。夜已经不知不觉地加深了,突厥的皇宫此时已经入睡,只剩下几个不能入睡的灯,稀稀疏疏地亮着。
白天热闹的御花园此时也是一天寂静,重重叠叠的假山之后唯有虫儿不知疲倦地叫着。
“乐儿,为什么?”
虫儿的叫声中竟然透着男子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他坨王弟,你该成家了。”月光下,一个女子含笑道,笑容中似乎带着一丝苦涩,竟然是乐妃司徒乐,而她对面的男子竟然是阿史那他坨。
“乐儿,是你向可汗提议将周姑娘赐婚给我的,对不对?”阿史那他坨问道。
“也不全是,你都二十六了,还未成家,可汗也替你急呢,那个子佩不错,看得出来你很重视她,第一次见你把一个姑娘带回家呢,还那么急切地为她寻医。”司徒乐慢慢地说着,眼神竟然有点黯淡,不过只是一闪而过的黯淡,很快又换上了优雅的笑颜,看着阿史那他坨,笑着继续道,“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乐儿,我是重视周姑娘,但那只是因为她是我救命恩人,况且她已经有心上人了。乐儿,你明明知道,一直以来我都……”阿史那他坨有点激动,眼神变得急切。
“我只知道,我的丈夫是你的哥哥,我是你的皇嫂。”司徒急切地打断阿史那他坨,生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
“乐儿,我……”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都做了你七年的皇嫂了,我现在只想一直做你的皇嫂,看着你成家立业,过去的事情,就忘了吧。”司徒乐平静说道。
“乐儿,你忘得掉?”灼热的火焰自阿史那他坨的眼中喷出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司徒乐。
笑容自司徒乐嘴角勾起,她轻轻地说:
“这么多年了,实在很难记起了。”
说着便优雅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着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的阿史那他坨笑道:
“他坨皇弟,准备当新郎吧。”
说罢,再次转身离去。这一次,她连头也没有回过。唯有阿史那他坨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伊人的背景消失殆尽,绝望写满脸。他的眼神却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什么重心一样,如雄雄烈火,疯狂地燃烧,竟然是凤凰涅磐一般的重生。
只是,他又怎么会看到伊人转身时流下的泪呢?
司徒乐,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美好而又短暂的冬天。
那一年,她刚刚十六及笄,接到圣旨——赐婚突厥木杆可汗。突厥,遥远的西域,她一个弱女子要只身前往那荒漠吗?
她不愿,可是圣命难违,于是泪眼朦胧地告别了同样泪眼朦胧的母亲,踏着冬雪坐上出嫁的马车。
挥别家人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是去突厥联姻的女子,她是司徒乐,她的一举一动将关系到突厥与中原的关系,更将牵动司徒家的命运。于是,从踏上马车的那一刻起,她便将心灵封锁,认定此生与爱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