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这么开心,等在屋外的人就不开心了。今日说好了要去量身段,定做嫁衣,江政一大早也打算和和气气的叫江浸月起床,只是没想到,刚走到房门口,芙恩就从里头出来,依旧摆着那副往常无奈的脸,双手一摊,道:“小姐一大早就溜了。”江政闻言,顿时气打从不出一处来,立即下令全城搜擦江浸月的下落,务必要将这个恶女儿给逮回来。
至于为什么江政不担心江浸月会溜,是因为江浸月从小到大虽然闯祸不断,坏事不尽,然后又不知怎么会灌上了十恶不赦,江湖臭虫的恶名,但是家中的大事她一向是听从父母之命,从未有过反驳或者忤逆的态度,这一点外人根本就不知道,但是那些知道的内人,又都觉得她纯属是因为惧怕江政。其实原因很简单,但是一般人又绝对不会相信,那就是其实是因为江浸月懒得和家里人吵架,懒得动嘴,懒得动脑,所以既然这些都懒得做,那就只有顺从,但绝不是妥协。
江浸月一向都风轻云淡,事实无畏,对大部分的东西都有着欣赏玩乐而不执着的心态,所以家里人怎么对她她都无所谓,可是时间久了,这种无所谓就演变成了荷阳人口中的人渣心态。
当然变成人渣,变得连正常人应该有的喜怒哀乐都在她脸上不再正常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三年前的那次疯癫。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三年前的江浸月不是如今这副德性,但是所有人都隐瞒了这个事实,唯独江浸月一个人闷在鼓里,却好似活得依然潇洒。后来红绡有说过,觉得失忆后的江浸月是最快乐的,因为至少有些事情不知道远比知道的要好。但是总有一天她会怀疑,然后有人会来,会回来,会揭开。
“我说江凝你就不能让我进去和阿月说句话?就一句!”叶椿有些急躁的瞅着一脸镇定泰然自若的靠着门柱的江凝,无论自己怎么说,这小子愣是不肯让开。
“你知道阿月的。”江凝依旧是这么一句话,叶椿郁闷了,“我当然知道了,可是这不是有要紧事么!她成个婚总要有嫁衣,总要量身定做把?!”江凝瞥了叶椿一眼,依旧面无表情,过了会儿道:“嫁人是阿月的事,你急什么。”
叶椿仿佛是被问到点子上了,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激动道:“还不是她那个老爹的全城搜索令!要是被她爹发现了阿月在这种地方,回去铁定又是一顿毒打!”江凝微愣,眉眼略微舒展了开来,柔美如水墨般的五官仿佛凝聚了起来,眉头虽没皱,但是那种压迫的不舒畅叶椿也看出来了,江凝终于极轻地点了点头,叶椿会意,连忙急躁的推门而入,当然同时还带着一种秘密终于快被揭晓的欣喜感,冲了进去。
但是没想到,他们俩一进去,就正巧和刚从内屋出来的江浸月碰面了。叶椿一见是江浸月出来了,立马收住了欢快蹦进的蹄子,喜悦感冲刷尽无,那脸上顿时有股说不出的变扭感,江浸月眼珠子转了转,瞅了摆着一脸没窥探成人家秘密的叶椿,笑得有些奸邪,“怎么走得这么急呀?谁准你们进来的。”
叶椿立马摇头撇清,这次江凝倒是出奇的替叶椿说话,他轻声细语,透着一股不安定:“是我让叶椿进来找你,你爹他下全城搜查令了。”
“哎哟,他老人家还真是急性子不改。”江浸月倒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你快点回去罢。”江凝又劝道。江浸月随意的点了点头,“好吧。”然后别过身子探进屋内喊了声:“莺莺,我改天再来。”里面慢慢悠悠的传来一声柔媚不腻的声音,“知道了。”
“走了。”她扇子一挥,对着叶椿和江凝笑了笑,便转身走人了。
待浸月没走多久,叶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似的,“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然后欲急急的跑出去。却被江凝拉住了衣袖,“什么事?”叶椿一急,脱口道:“他回来了!”江凝一愣,不明白,“谁?”叶椿一把拉住江凝的手,“先别说这么多,你要不也同我一起去了!”然后便一同匆匆出了百花苑。
“到底是谁?”江凝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叶椿回头,顿了顿,见这小子一脸阴沉变扭样,只好应道:“新任侍御史江月白回来了。”
“咦?”江凝身形一顿,好半天才缓住神色,眉宇间皱褶出一股淡淡的厌恶神色,“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他准是提早回来了!”叶椿也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你去找阿月?”江凝又问。
“不是,找无奕公子。”叶椿凝神,有些严肃的回道。
江凝眼底带过一丝不舒服的神色,“找他?为什么?”叶椿倒是没心情再解释什么了,早上刚从柳恒之那里得到这个消息,估摸着这家伙明日午时左右就会到荷阳了,得先找到花瑟才行。于是他拍了拍江凝的肩,大模大样神色凝重道:“你还小,你只管跟着大哥就行了。”
江凝嘴角抽了抽,“……”
江月白回来了这个消息当然不可能就只有柳恒之他们一行人知道,江家上下除了江浸月也都知道了。虽然都忙碌着准备江浸月的婚宴,但是江月白是江家最得宠的子嗣,他前几个月又刚刚受到皇帝重用,封了个侍御史,去几个大县城监察贪官污吏,如今回来了,荷阳城的百姓也自觉骄傲,都纷纷为这个开朝以来最年轻的侍御史准备接尘宴。
其实本来江月白是要在江浸月大婚之后几日才回来,但是听说江浸月要大婚了,他就飞鸽传书叫人带信告诉江政,自己大概这几日就会回来,一定会赶上姐姐的大婚。
事实上,除了柳恒之他们知道他提早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其他人都一定觉得江月白对自己的胞姐真是看重。这些人自然也包括了江浸月,因为她忘了,纵然红绡同她说了那些事,她还是不知道他曾经有多么可恨,可恨到自己曾经对他还动过杀念。
但是,忘了就是忘了,就算知道了曾经的事,感觉始终都不一样了,除非,除非,她全部都想起来了。